日头升上来了,吴家村苏醒过来,渐渐有了人气。

    梅然背着箩筐来吴家村赶集,想给孩子们买些甜嘴的东西,走到集市的尽头时,看见街边躺着一个人,满头的血,走过路过的人都饶道而行。

    他上前细细端详,发现竟然是梅家村的梅耳朵,木槿她爹。

    梅然皱着一张脸,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前两个月,他在村里闲逛,没想到现在躺在这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了。

    想了一会,梅然放下箩筐,把人背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木槿得了系统提醒,没有迟疑,到了吴家村直接去了胡当归的药铺。

    胡当归见到她时,胡子都惊掉了,“你不是在青州吗?”

    青青答道:“木槿夜里忽然惊了,非要赶回来。”

    木槿瞧胡当归的神色有恙,心中更是惶恐,“我家里出事了吗?”

    胡当归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母女连心,木槿啊,你可不能着急啊!”

    青青着急了,“胡先生,你倒是快说啊!”

    胡当归引了两人进来,推开后院一间房门,房中躺着的正是赵秀兰。

    “她伤得太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用上好的药先稳住了,只是一直没有苏醒。”胡当归自责道:“我没想到梅聪尔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竟然把自家的孩子拿去换钱,你娘为了把孩子要回来,给他打成这样,真是畜生啊!”

    青青抹着泪说:“那赵姨什么时候能醒啊?”

    胡当归摇摇头,“不清楚。”

    木槿自打进屋,一句话也没说。她越是这样倒叫人越是心惊。

    胡当归安慰道:“木槿,你别急,我肯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娘救回来。”

    木槿终于开口了,“他在哪?”

    胡当归愣了一下,“你是说你爹吗?他也伤得不轻,我让人去看了,他还躺在大街上自生自灭,这样的人让老天收了他吧!”

    木槿坐在床边,摸着赵秀兰的手,她的手满是伤痕,皮肤也失去了弹性,整个人气若游丝,若是不仔细分辨,几乎与死人无异。

    “我娘心口里的气散掉了,”木槿悠悠的说:“就像人的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也许百年的人参能续上这口气。”

    胡当归遗憾道:“之前我从你手上买过一只百年人参,不过我已经卖出去了。”

    木槿道:“无妨,吴家村没有,青州肯定有。”

    汤青青道:“我这就回青州,寻得了即刻回来。”

    木槿笑了笑,“有劳你了。”

    汤青青点点头,转身离去。

    木槿又问:“我姐姐和孩子呢?”

    胡当归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安置她们了。”

    木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多亏了先生救我娘亲一命,大恩大德木槿定当铭记于心,涌泉相报。”

    胡当归忙拱手还礼,“言重了。”

    木槿又道:“烦劳先生照顾我娘亲,我有件事情得去办。”

    ————————————

    系统:你别忘了我们的守则。

    木槿:我知道,不许杀人。没问题,只要不是通过我的手就可以了。

    系统:他可是你亲爹啊!

    木槿:他有把我们当成妻子和儿女吗?换句话说,他有把我们当成人吗?

    系统:……不知道怎么劝你,记住别太真情实感了。

    ————————————————

    木槿走到徐嬷嬷住所前,见门前虽然用清水冲洗过,但还是有斑斑血迹的残留,顺着血迹的形状,她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

    有过路人告诉她,梅聪尔被人送去医馆了。她看了一眼医馆的方向,随即收回目光。

    集市还没散,街头依旧人来人往。

    木槿招来几个玩耍的小孩,一人给了一把糖,还给了钱。

    过了一会,几个小孩在徐嬷嬷的住所前玩游戏,唱小曲。

    小曲的歌调简单上口,循环往复,词也有趣。有人细细听了几遍,才听全乎了,好像是唱的宣平候。

    宣平候不要脸始乱终弃小白脸

    高高在上架子大其实草包靠岳家

    怀孕小妾撵出门亲生儿子当草芥

    门前死伤一两个关起门来全不见

    凡事都用钱摆平哪管百姓鸣苦冤

    你家金子堆成山国库也要靠边站

    朱楼搭起千层高看他何时高楼塌

    一遍二遍,十遍百遍……门前聚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跟着唱和了起来。

    徐嬷嬷是个低调的人,但她身边的四个护卫太过显眼。五个外地人到了吴家村租下大宅,一住就是大半年,惹眼的很。吴家村早就传开了,徐嬷嬷是宣平候府的人,奉命将宣平候的小妾赶回娘家,还日夜看守着,就等着孩子生下来好抢走。

    “听说前个夜里,就在这门口,那小妾的爹娘打起来了,那做爹的要拿孩子去换钱,做娘的不肯,就打起来了,你是没听见,那一声喊啊,好像钝刀子挖心一样,我吓得立刻惊醒了……”

    “作孽啊,有权有势的人用一点钱叫人骨肉分离,还叫一家人互相厮打,你瞧瞧这一路的血迹啊,真是丧良心,也不怕报应……”

    “人家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哪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也许还瞧咱们热闹当下饭的乐趣……”

    “……”

    徐嬷嬷终于忍不住了,让护卫去把人群驱散,又抓着小孩问是谁教的小曲。

    小孩指向一旁喝茶的木槿,然后四散归家去了。

    徐嬷嬷气势汹汹的来质问木槿,“你这丫头好不懂事,你爹娘有矛盾,为何拿我宣平候府出气?”

    木槿道:“有哪一句是说错了吗?我姐姐是不是怀着身孕被宣平候府撵出来的,我姐姐的孩子宣平候府是不是想拿金子换的,我娘亲是不是为了要孩子被打成半死之人,就剩一口气吊着命。”

    徐嬷嬷道:“那是你娘自己愿意,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给了你爹,就得受着,哪怕她死了,也是你爹家的鬼,要入你爹家的祖坟。”

    木槿面无表情,“那嬷嬷怎么不嫁人,是不愿意做鸡做狗吗?”

    徐嬷嬷怒了,“小丫头,嘴放干净点。老生这把年纪,岂能受你奚落。”

    木槿道:“嬷嬷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宣平候那个小白脸亲临。”

    徐嬷嬷是宣平候夫人面前露脸的人,又加上一副金刚般的面容,丫头们见到她都恭敬有余,敬畏三分,她今日倒是有开了眼感觉,在这穷乡僻壤能遇到对她不敬之人。

    徐嬷嬷忍着气道:“侯爷身份贵重,你污言秽语玷污了侯爷的声誉,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木槿笑道:“靠着岳丈家才有了今日的显赫,这样的侯爵之位坐的稳当吗?都说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1,剩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2……”

    徐嬷嬷阴沉着脸,小声道:“不知死活,跟我侯府斗,你有几条命?”

    木槿起身道:“吴家村水运发达,贯通全国,这小曲我让孩子们在码头传唱,不知道需要多久能传到京城,传遍全国呢?”

    徐嬷嬷愤然起身。

    木槿转身留下一句,“嬷嬷快回京城去报信吧,免得办砸了差事,被撵出来。”

    梅聪尔伤得并不重,只是给砸懵了,又流了不少血,虚弱的很。到了医馆,大夫给他止了血,又吃了一碗粥,此时已经能坐起来说话了。

    木槿到了医馆,正瞧见梅聪尔拉着梅然不让他走。

    木槿一声不吭,看他撒泼耍赖。

    “你可不能走,是你把我送来的,你得负责到底。”

    梅然局促不安道:“我已经付了药钱,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伤这么重,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能活动,你得照顾我到痊愈才行……”

    梅然为人单纯,听说过梅聪尔无赖,没想到他是这样无赖的人。

    木槿听够了,再听下去怕污了耳朵,冲着梅然道:“梅然大叔,我找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快跟我走吧,我有事同你说。”

    梅然像看到救星一般,“木槿,你回来了,你瞧瞧这……”

    木槿拉着他头也不回,“没什么好看的,祸害遗千年,这样的人您多余管他。”

    梅聪尔在身后大喊,“我可是你亲爹,你得管我……”

    木槿停下脚步,扔了一枚碎银子给伙计,“这人先留下,我回头来接。”

    梅聪尔一见,满意的点头道:“这才像话。去雇辆马车来接我,我受伤了,走不动路。”

    木槿没回头,转眼雇了辆车,朝县衙方向去了。

    到了县衙,木槿没去敲堂鼓,而是去了县衙西街找一位状师写诉状,状告梅聪尔入室抢劫,盗窃婴儿,贩卖人口,当街伤人四项重罪。

    状师收了银子,一点也没耽误,到了傍晚,县官就令人去拿梅聪尔到堂。

    梅聪尔跪在县衙里大喊冤枉,又对一旁的木槿骂骂咧咧,“我的天爷啊,女儿竟然状告老父,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为何要弄上公堂,让世人嗤笑啊!”

    这一番言语即刻引起了老百姓的关注,县衙门口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群众,都想来听听这女儿告老父的离奇案情。

    不需木槿开口,状师跳了出来,一条条一款款的列举梅聪尔所犯罪行,旁征博引,口吐莲花,又传了几位证人来堂上作证。

    有梅家村的梅然、有吴府的陶大娘、还有为赵秀兰医治的胡当归俱上堂做证。附近有吴家村人知道内情,也在堂外声援。

    梅聪尔依然一口咬死,这是家务事。

    状师又呈上两份证物,一份是卖女儿的文书,另一份是和离的放妻书,放妻书中言明梅聪尔拿了钱,与妻儿之间再无瓜葛。

    县官一拍惊堂木,呵斥道:“你既然已与赵氏和离,也与儿女断了瓜葛,为何还要纠缠不休。你盗窃婴儿,当街伤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狡辩之词?”

    梅聪尔指着木槿道:“你是想我死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啊……”

    木槿抬起头来,幽幽地说:“你颠过来倒过去,只是这番车轱辘话罢了。我们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而我娘现在躺在那里,只剩下一口气,这都是拜你所赐,你像个吸血鬼,像个寄生虫一样,让人觉得恶心。你自以为了不起,你以为我娘对你千依百顺是因为怕你,我告诉你,你错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娘早就离开你了。当初你把我丢到雪地里,是我娘拖着刚生产的身体去雪地里救我回来。现在你又把姐姐的孩子拿去换金子,也是我娘拼死把孩子抢了回来。你觉得你把她打倒她就会怕你,就会听你的话吗?”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

    “我娘被你打断了脊梁,整日活得小心翼翼。一口浊气堵在她心口上,让她一辈子身不由己,现在这口浊气散了,她再也不会怕你了,再也不会受你影响,再也不会活得战战兢兢。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她的梦魇了!”

    一声惊堂木惊醒局中人,夕阳的余晖照在县衙“明镜高悬”的匾额上。

    两行清泪挂在木槿的脸上,木槿奇怪的用指尖抹去热泪,她的内心并无波澜,毕竟充军塞外的判决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谢谢你,木槿!”

    心里有个声音忽然冒出来。

    木槿释然的笑了笑,“不客气,傻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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