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想法不容易实现,因为等他回去的时候,宁为许又在装睡。
宽大的锦被盖住娇小的身躯,细浅的呼吸伴着沉静的面容,让人不忍打扰。
纪尘安连掩饰都不想,推门声大而惊。
宁为许闭着眼睛,寻思他是不是用脚开的门?
然而她不敢睁眼,她直觉纪尘安此时一定在她床前。
感受到那道充满侵略的视线,宁为许汗毛都快竖立了。
她哭唧唧地在心里嘀咕:怎么每次都这样,有苦在心口难言——
感受到身上一轻,她就像被刮了鳞的鱼一样呈现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很没有安全感,但她又不能真的伸手去抓住什么东西,反而还要故作轻松。
这种状态简直让人窒息。
但她完全不担心纪尘安会对她做什么,因为从未有人见过纪尘安怜香惜玉。
如果不是她嫁给了他,说不定仙门百家怕又要多几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八卦。
过了片刻,被子又重新回到她身上,从腿到胸口,然后慢慢地——到了脖子,下巴。
“……”
她严重怀疑纪尘安是不是想勒死她。
纪尘安有过这瞬间的想法,但又放弃了。
他还没那么蠢,不会轻易杀人。
他帮人把被子盖好后,又在地上躺下,眯着眼睛,竟然真的睡着。
一晚的好梦让他养足了精神,但也产生了怀疑。
他很少能快速入眠,也很少能睡到像今日这个时辰。
若不是因为骨毒,就这几晚来说,他的确睡得很熟。
他轻笑了一声,眸光瞬间变冷。
宁为许,想对他做什么?
自从知道纪尘安变着法试探她后,宁为许就处处避让着他。
她怕自己伪装地不好,一不小心漏了馅,小命危矣。
然而纪尘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处处跟着她,连庄若清他们都看出了异常。
“师妹,我收回之前的话,他对你感觉挺在乎的。”
宁为许:“……”
要命的在乎,敢要吗?
宁栖决:“师妹,你也多照顾照顾纪师弟,他一直看着你,都没怎么夹菜。”
宁为许:“……”
她看了一眼纪尘安,那人还真的兴致勃勃看着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夹了一根青菜放在他的碗中。
纪尘安笑着吃了,然后也给她夹了一根。
宁为许:“……”
这样大可不必。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宁为许自然是早早上床。
这次不为别的,就为了不用和纪尘安周旋。
但纪尘安似乎没有困意,在昏黄的烛火下坐地稳如泰山,她翻身想偷瞄一眼,结果却被逮个正着。
那黝黑的瞳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像猎人狩猎般,纪尘安等在陷阱前,等着她自投罗网。
宁为许身上一抖,转身靠近墙壁。
忽然,某人开始说了句话,“睡不着吗?要不要和我说会儿话?”
宁为许不想搭理他,闭着唇没有回答。
然而,纪尘安又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可是有很多想对你的话。”
听着不大对劲,宁为许只好道:“我困了,要睡了,你不要打扰我。”
语气带了点嗔怒,纪尘安眼角的笑意僵了回去。
大概是过了大半夜,宁为许终于听到床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估摸着纪尘安入睡后,她才小心地出了房门。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她熟练地摸到了暗阁,她往里注入灵力,墙角边忽然出现一道暗门。
暗门呈白灰色,用流云石铸成,坚硬无比。锁扣镶嵌在其正中心,宁为许唤出留笙剑,把锁扣轻轻一扭,门便开了。
门内漆黑无比,张着大口,仿佛要把人吞噬殆尽。
宁为许站在原地,心绪颇为复杂。
宁长宜心思缜密,早在给她配剑的时候,就想到了今日吗?
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为的就是有一天,让她开启这一扇门?
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让她爹如此小心?
时不我待,宁为许点燃暗道两旁的灵火,这才看清楚内里玄机。
那是一条狭长的走道,目之所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流云石,偶有微风从里面吹来,凉扑扑地打在她的脸上。
宁为许朝里走去,脚踏在流云石上踏踏作响。虽有灵火照明,但阴冷的诡异气氛还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不像一个藏宝阁,倒像一个关押人的地牢。
疑惑犹如蛛丝慢慢爬上她的心头,忽然,她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
叮叮当当的,像是锁链发出的声音。
她把剑握地更紧,等到了走道尽头,宁为许往左拐了几步,另一道大门出现在她眼前。
和之前那道不同,这道显得更加随意,是普通的铁门。
她正要靠近,忽然,里面有什么东西击打了下门,发出“哄哄”的声音,然后便又有锁链的叮当声。
宁为许站在门外,面色凝重。
她爹只说这里面有他的毕生珍藏,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是仙灵宝器一般的死物。但现在看来,与想象截然不同。
靠着心底对宁长宜的信任,她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暗室,灵火绰绰,却不能映照所有角落。
锁链被钉在墙上和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延伸至暗室中心,捆绑在一个东西上。
宁为许慢慢靠近,才看到那是一个人。
那人蓦然抬头,吓得她倒退好几步。
望阑抬眸,盯着她手中的留笙剑,咬牙切齿道:“你是宁长宜的女儿!”
宁为许没说话,也不太敢说话,她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样貌。
这人发丝凌乱,脸上很脏,但面部轮廓十分清晰,说话的时候露出嘴里的尖牙,最引人注目的,是眼尾红色的花纹,那花纹妖冶鲜亮,从颧骨一直延展到耳后。
那是……
宁为许一下想起来,那是东荒狼妖的印记!
一瞬间,疑问如同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东荒狼妖为魔族俯首称臣,早在仙魔大战时就被灭族,怎会藏匿在她爹的密室中?
她爹费尽心思囚禁这狼妖,又让她来开启暗门,又是为了什么!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以她对她爹的了解,她觉得宁长宜不像是干坏事的人。
她试探性开口道:“你是东荒狼妖?”
望阑重重地哼了一声鼻音,然后道:“怎么你爹没和你说?”
宁为许嘴唇抿成一条线,面对这狼妖,她开始就落了下乘,眼前人不知是友是敌,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乎,她又退了几步。
这举动落在望阑眼中,更添嚣张。
他笑着道:“怕我?我都被捆着了,动都动不了。”他以一种阶下囚的姿态,抬手扬了扬身上的锁链,锁链叮当作响。
宁为许没有松懈,刚刚的撞门声和叮当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都被捆了还能操控锁链,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这次,她没有问其他的,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望阑朝她使了使眼色,“喏,你手中的留笙剑。”
连留笙剑都认得,看来应该和她爹关系不一般。
她又问:“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此话一出,望阑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变得格外暴躁,他语气没有刚才和善,而是怒声道:“还不是你们这些虚伪的仙门走狗!”
他扯着锁链,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
宁为许又后退几步,后背快贴着大门。
望阑注意到自己太过激动,便又收回爪牙,耐心地诱哄道:“想走了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宁长宜的秘密?不想知道我是谁,又为何被关在这里吗?”
他一面和宁为许说着话,一面在暗处挑着锁链。
这锁链他早就玩儿熟了,只要轻轻一甩,就可以把面前那人细嫩的脖子扭掉。
宁为许倒是十分清醒,没有受他哄骗。
她咧嘴一笑道:“不必,千万不要告诉我。”知道地越多,死地越快的道理,她早就深有体会。
妖怪大多狡诈,说出的话也不尽可信。
况且经过这一会儿,她心中已然猜出三分。
当年仙魔大战时,宁夫人遭到暗算,中了狼毒,还是以风眠草为克物,才生下了她。
所以这狼妖,应该和当年宁夫人中毒有关。
望阑嘴角抽了抽,面对眼前的仇敌,他再也忍不住,被彻底激怒。
锁链突如其来,在望阑手中,打横向眼前人甩了过去。
宁为许拧眉,翻身向右躲避,但紧接着,又一条锁链甩了过来。
她虽说修为不怎么样,但身形还算灵活,几番较量过后,她只有手臂磨破了点皮。
不过棘手的是,那几根锁链引着她,绕着她,像是在迷惑猎物一般,把她推向暗室深处,她为了躲避攻击,只能以剑相抵,但也离门越来越远。
望阑笑道:“宁长宜的女儿只这点本事,算我高看了。”言罢,他两手齐挥,一条锁链趁其不备,打了两个回旋,把宁为许一举扯到他的面前。
他掐住宁为许的脖子,喃喃道:“本来我不想杀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和宁长宜一样讨厌!”
宁为许被扼制住,双脚离地,嘴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她道:“杀,了我,你也,不能离,开。”
望阑双眼充满血丝,杀意浓厚,“会有人救我,你想知道是谁吗?”
他似乎不需要宁为许的回答,说完又要开始自言自语。
宁为许感到脖间力度加大,呼吸困难,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
忽然,一阵剑气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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