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拧紧的线突然崩断,空气一拥而入。
宁为许顾不得两眼发昏,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脖子上勒出了红痕,她清醒过后,抵着剑向后退却,却在下一刻,撞入一个怀抱。
她抬眼看去,纪尘安正控着长回和狼妖较量。
怎么会?他不是……
纪尘安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纪尘安……”
“先别说话。”
宁为许没动了,拿起留笙剑,也击打着那些锁链。
狼妖没有收手的意思,看见眼前坏他好事的人,他反而更加兴奋。
“看来是情郎啊,那我就做个好事,让你们死在一起!”
说着,他突然发力,锁链就像鞭子一样,朝她甩了过来。
宁为许双脚离地,与锁链擦肩而过,锁链打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望阑唇角弯了弯,一条锁链从她背后袭来。
纪尘安眸光一动,带着宁为许从锁链上踏了过去。
此刻,二人离门只有一步之遥。
长回打了几个回合,趁机回到纪尘安手中,他沉声道:“走!”
然而望阑却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他右手一甩,锁链齐发,想要快速把人制服。
纪尘安抬眼,及时向后避开,却在这时,锁链扣住铁门,将门往回栓住。
宁为许感觉背上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她就到了门外,再一刻,她听到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纪尘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去找人!”
宁为许:“……”
她要怎么说?
为了万无一失,这次她给全宗门的人都下了迷魂散。
现在清醒着的,只有她和纪尘安二人,不然这么大动静,早就把人引来了。
她拉着门,试图把它拉开,但这明显是无用的,里面早就被望阑栓住了。
一种无力感开始蔓延。
里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不过比起刚才,针锋已经小了很多。
或许是少了一个人,现在被关着的二人都能专心对抗,也能专心看清彼此的容貌。
霎时间,打斗戛然而止。
纪尘安握剑指向望阑。
望阑满不在乎道:“要杀了我吗?”
纪尘安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
望阑笑了,“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纪尘安没有收回剑,也没有说话。
望阑有些明白了,“你是因为刚才那女修?”
纪尘安仍旧盯着他。
望阑轻声道:“那你可是恩将仇报了,我可是在替你报仇啊,纪尘安。”
纪尘安皱眉,嘴唇微张,“我可没有仇报,倒是望阑你,怎会在这儿?”
望阑笑了笑,双手一摊,“可以放下了,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刚才就不会停下了。”
纪尘安这才把剑慢慢移了下来。
他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望阑:“你没变多少,况且,我记得你的气味。”
狼妖嗅觉异于常人,纪尘安不觉得他在撒谎。
自从十几年前一别,他再没见过他。
“听说,你死了?”纪尘安问。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望阑笑着扫了一遍自身。
“那你为何在这儿?还要杀宁为许?”
望阑的笑凝滞了,目光突然晦涩起来,“被人出卖,遭人暗算。”他简短概括,然后又道:“至于宁为许,仇人之女,当然要杀。”
“不过……”他眯了一下眼,“你是她什么人,为什么护着她?”
纪尘安平静道:“我是她道侣,名义上的。”
他注意到这句话后,望阑眼中闪过杀意。
“所以你要与我为敌?”
纪尘安道:“我不想,但,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身上又我要的东西。”
望阑抬眸,偏了下头道:“什么东西,不会是风眠草吧?”
纪尘安神色微动。
“还真是。”
纪尘安:“你怎么知道?”
望阑咬牙切齿道:“我可是受害者。”
……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宁为许贴在门边,再也没听见里面的声响。
她有两种猜测,要么纪尘安制服了狼妖,要么狼妖杀了纪尘安。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该如此安静。
忽然,锁链锃锃作响,紧接着,门开了。
宁为许不敢再贸然进去,她扫了一周,发现暗室墙边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大洞。
那洞外连着后山,忽然之间,一个黑影闪了过去。
宁为许再一看,纪尘安安然无恙地站在暗室中央,只身上多了几处锁链勒出来的血痕。
她道:“你没事吧?”
纪尘安没回答,抬脚追至那洞前,对她说,“狼妖记仇,如今他伤势未愈,得赶紧把他抓回来。”
然后便纵身一跃,朝着狼妖逃走的方向奔去。
宁为许顾不上那么多,也起身追上他。
虽然她御风术一向不错,但在这月色中,视物模糊,难免落了下乘。
她吃力地跟在纪尘安身后,那狼妖脚力极快,三两下便没了影。
纪尘安递给她一张寻踪符,脚尖一点,便踏风而去。
她挑了挑眉,把符握在手中。
怪不得纪尘安一路上有条有理,原来早就给狼妖设下了符咒。
但寻踪符只有三个时辰的限制,一旦失去效用,再想找到狼妖,便犹如大海捞针。
她不敢掉以轻心,沿着后山山脊,又加快了步伐。
静崖连着黑木崖最远的一处山谷,她越走越远,在山峦深处,逐渐丢失眼前人的背影。
这不是个好征兆,若纪尘安比她早一步追上狼妖,两人估计免不了一场厮杀,她得赶紧追上才行。
寻踪符指引着黑木崖的方向,越靠近那里,宁为许越感觉风力强劲。
草木越来越稀疏,宁为许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崖上一望无边,连草都没有。
而此时纪尘安也不见踪影。
她站在山尖,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也想不出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掌风袭来。
她侧身灵巧躲避,余光中瞥见要暗算她的小人。
望阑立在半空,负手相对。
果然在这儿,宁为许持剑以待。
她稳住身形,视线全部集中于此人身上。
凛风吹起望阑宽大的衣袍,衣物勾勒出他的窄瘦的腰身,在月辉的沐浴下,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但宁为许不会因为他略显虚弱的外表就轻敌,她见识过他强悍的妖力。
然而对比她,此时狼妖却显得格外放松。
他转动了下脖子,还扭了扭手腕的筋骨,似乎要把这些年被禁锢过的地方都伸展一遍。
宁为许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她没想过会打赢,她要做的,就是一拖再拖,拖到纪尘安出现。
但她这点心思很快被望阑看穿。
耳边凛风在某一刻被忽略,她听到狼妖说:“看什么呢?等你那情郎吗?”
宁为许有一瞬间的心惊。
望阑嚣张道:“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宁为许睨着眼问:“你把他怎么了?”
望阑:“没怎么,不过让他暂时动不了而已。”他摸着下巴道:“不过看他之前拼命救你,如果他知道你的秘密,还会救你吗?”
宁为许一怔,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
秘密?她的秘密可多了,不知道这狼妖说的是哪一条?
况且她现在想的,是如何脱身。
这狼妖一直在激她,想杀她却又按兵不动,着实惹人怀疑。
是想干什么呢?想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吗?
望阑见她沉默不语,多少来了点气,又一个掌风打过去,因为凛风加持,宁为许这次没能避开。
她落在黑木崖上,狼妖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继续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宁长宜勾结魔族,让你以身试毒,还将你嫁去云秉宗,真是下的一盘大棋。”
宁为许抹去嘴角的血丝,心中满是疑惑,但脑子却十分清醒。
一,这狼妖在扭曲事实,无论从立场还是情感,她爹绝不可能勾结魔族。
二,这狼妖知道些她的秘密,但不全。
望阑落到地面,还是保持那一份轻视的目光,见她思索,又道:“好奇我怎么知道地吗?宁长宜对我可没那么多保留。”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平整的崖上只留下一个人的余音,飘了良久。
宁为许见他又要打,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尊口。
“狼妖听觉异于常人,你应该是偷听的吧。”
望阑放下手,示意她继续。
宁为许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妖简直有病,喜欢和人拉扯,莫不是因为关了太久,没人说话,憋出内伤。
她看着眼前张狂的那张脸,莫名想到了什么,随后忽然笑了,连说话都有了底气。
风扬着她的头发,她道:“别光说我啊,还是说说你吧,望阑?临屿宗的门不好进吧。”
望阑脸色一变,宁为许笑得更加灿烂了。
被她猜中了!
然而猜中了可不没有什么奖励,有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望阑失去了耐心,他突然起势,五根修长的手指忽然化成锋利的狼爪,划破凛风,向宁为许抓来。
她连忙跃身而起,避开狼爪的撕扯。
宁为许不知道这狼妖这么经不起激,本想看他自己露出尾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狼妖极其难缠,她稍微慢了一步,肩上便留下爪痕。
如此大好形式,望阑反而停了下来,他笑道:“你还要装聋作哑吗?中了我的狼毒却没有毒发,还敢说你没有骨毒?”
宁为许谨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望阑诡异地笑着,甚至还让开了一段距离,宁为许不知他又要干什么,下意识握紧了留笙。
突然,她感到腰间抵着一个东西。
纪尘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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