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寻着那声轰动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又碰见了许多幻粉蝶。
但那群蝴蝶并没有攻击他们,它们聚在一起,杂乱无章地飞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
而在它们纷飞的间隙,某束幽光从后面的洞室透了出来。
纪尘安绕开蝴蝶,还没等看清楚那束光是什么,就立马抓着宁为许贴上了洞室另一面的石壁。
然后下一刻,宁为许就从石缝中看到一个人影飞了出来。
那红色衣裳在暗中极为显眼,正是失踪了的周离!
周离半跪着,嘴边滴着血,却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宁为许咋舌,在自家地盘还能被虐打成如此惨状,可见打人者不光修为深厚,地位恐怕也不低。
宁为许贴着石壁,勉强能听清里面的谈话,她借着石缝中透出来的光,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青灰色背影。
那人提了提袖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两道凌厉的眉锋,眼睛黑地可怕。
不知怎的,宁为许竟觉得这人眉眼有些熟悉……
那人看着周离的方向,头朝左斜了斜,然后抬脚走了几步,他旁边的人才稍微露了出来。
正对宁为许他们另一面的石壁,有两人正扭打在一起,而其中一人,正是才消失不久的阿莫!
阿莫被一个和她一样有着蝴蝶羽扇的人形扼住喉咙,抵在石壁上。
那人从头到脚,连羽扇都和阿莫有七分相似,宁为许想,那应该就是阿莫的哥哥阿潜。
看现在的局面,阿莫处于下风,但阿潜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因为一眨眼的功夫,阿潜就被踢中腹部,匍匐在地。
另一边,那个面具人停在十步之外的周离面前,他食指勾了勾,周离就被一股气拖至他脚下。他慢条斯理地蹲下,全然不理旁边的战局,似乎局面全在他掌握之中。
然后宁为许听到他说:“那个女修呢?”
洞中灵火闪闪,其实并没有风,但面具人的脸上却明暗交汇。
他一只脚踩在周离的脖颈上,力度大地能让人听见骨头硌硌作响的声音。
“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他问周离。
周离趴在地上动弹不了,半天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事无巨细,永不违逆。”
面具人拧了拧脚踝,躬着身子朝他道:“看来你还没忘,那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事?”
周离颤抖道:“我太寂寞了,我不想永远一个人!再说,你已经试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话及此,周离猛然收了声,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那人的脸被遮地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任何神情,周离只从那双凌厉的眼睛中看出了怒气。
面具人轻嗤了一下,对他道:“是吗?你害怕一个人?那当初又为何要让我帮你?”他边说便磋磨脚下的人,“你想要长生,我想要人起死回生,说好的买卖,现在想反悔了?”
说着他转眸看了一眼身后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不!”周离胡乱抓起他的衣袍,“我……我还想活着!我错了,错了!”
面具人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知道错了就去给我把那女修找来!”
周离满脸血水,一双眼睛却明晃晃的,“那女修,已经被我注入了幻粉蝶的幼虫。”
面具人的眼睛微咪了几分然后下一刻,周离便又飞了出去。
他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吐了一滩血,却咧嘴笑了起来。
这副疯魔样,宁为许不禁蜷起了手指。
但她手稍微一动,就碰到了旁边人的衣袍。
纪尘安离她咫尺之隔。
因为刚才情形危急,纪尘安拉她过来后,手并没有立刻收回,所以此时,他们也还是十指相扣。
宁为许弯了手指,掌心里的痒意传到纪尘安心里。
他蓦然愣了一瞬。
而后轻捏了一下宁为许的手,又从中抽出来,握上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拉了拉。
这是不可言说的保护,宁为许能感觉到。
周离卑劣的笑触怒了面具人,但他没有再出手发泄,而是捏着拳头,冷哼了一声。
现在他还需要周离,小惩大诫一番,却不能杀了他。
“好得很——”周离听到他牙齿咬合的声音,“下回,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见好就收,周离一直都懂,“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他正了正衣冠,踉跄着站起身,朝面具人身后瞧了一眼,道:“眼下,还有要紧事。”
面具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拂袖转头,将视线落在了阿莫身上。
阿莫正划伤了阿潜一半的脸,急于把人压制在地上,而后便感觉一阵风打在了她的胸口。
阿潜挣脱开来,很快从身后掐住她的脖子。
“别动!”
双手被无形的气团缚住,阿莫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杀招步步紧逼,
然而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阿潜却抱着她躲了过去。
雪白的剑自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杀招便归于无形。
面具人手被割伤,看向阿潜的眼神更加狠戾。
声音在洞穴中被无形放大,面具人低吼:“谁?滚出来!”
人还未现,剑失先动,随着“噌”的一声,阿潜被剑逼到角落,宁为许迅速接□□力不支的阿莫。
面具人弹指间,长回再次回到纪尘安手中,他一手把宁为许护在背后,一手将剑端指向面前的三人。
阿潜脖子上被割出一道血痕,躲在面具人身后不敢动。
周离站在一旁,看着纪尘安怒火中烧。
面具人视线落在剑上,狐疑地看了两眼执剑的少年,“纪,尘安?”
长回好认,纪尘安更好认。
宁为许扶着阿莫坐下,心中没有生疑。
面具人提了提袖,似乎觉得眼下境况有些棘手。他看向纪尘安身后,又瞥见周离地目光,突然露出笑,连带着眼睛都小了一圈。
“这就是那个女修?”他对周离道。
周离没说话,盯着宁为许的眼睛现出了恐慌。
明明他和面具人是一边的,此时他却对那人有了忌惮。
洞中灵火忽忽闪闪,面具人道:“我记得,你给她下了幻粉蝶?”
周离心下一惊,他知道那人想的什么,但此时阿莫在这儿,他控制不了全部的幻粉蝶,更何况,他已经感应不到宁为许身上的幼虫了。
一想到这儿,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见他迟迟不回应,面具人发声催促他,周离才小声道:“没用,虫子已经被她化了。”
“她”指的是阿莫。
面具人“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满,宁为许也同样不满地瞧回他。
但随即,他好像又想起什么,紧蹙的眉眼又开始舒展。
“那也不错,正好可以给我。”
面具人的话说得黏腻又恶心,宁为许听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原声。
因为周庄的缘故,她对这群狼狈为奸的人十分嫌恶,现在更是如此。
她又不是什么物件,凭什么他说要就要?
这种被人觊觎的滋味很不好受,还未等她出口骂人,一直沉默的纪尘安开口了。
“阴沟鼠辈,不敢见人?”
阿潜一听,缓缓抬头看向面具人。
面具人眼睛微瞪了一下,然后道:“和旁人我不敢比,若是和你比起来,倒是不知道,谁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话里话外都暗示着纪尘安。
索性这里只有他们,纪尘安没有需要顾忌的人。
他余光瞥了瞥宁为许……
见她面色如常,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宁为许知道他的另一面,但毕竟……不是全部。
之前他作恶般地想让她了解真实的自己,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心中生起一丝犹豫。
从四方之地重逢开始,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就时常出现,他隐约感知到那是什么,但却想把它扼杀在萌芽之中。
纪尘安敛了神,眸光冰冷地落回面具人身上。
事情分轻重缓急,最重要的,是先解决这堆破事,再解骨毒。
刚才听面具人向周离索要宁为许时,他就猜测,临屿宗和止渊宫最近失踪的修士,很可能就是眼前人搞的鬼。
对方实力虽不及他,但有周离和幻粉蝶的帮助,他怕到时候无暇顾及宁为许。
面具人和周离都死盯着她,明明他才是最棘手的敌人,但分给他的眼神不过三分之一。
在这点上,宁为许也有同感。她看出面具人眼中的挑衅,但对比纪尘安的秘密,她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人周身气息不似魔教中人,行事却十分狠毒,联想到洞室里的风眠草,她本能觉得此人和寻毅门惨案脱不了关系。
但敌暗我明,她现在变了容貌,贸然暴露自己可能会招来危险,为了能继续探究真相,她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她准备就这样以旁观者的姿态行事时,面具人先沉不住气了。
他打了一记掌风过来,直逼纪尘安,又眼神示意周离去接近宁为许。
在得到示意的那一刻,周离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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