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是什么?”
离温坐在二楼尽头的房间,手里翻看着阿姊留给她的信。
严格来说,也也不能算是信。
因为上面只有两句话。
小心身边之人。
它在茶会上。
身边之人是谁?
“它”指的又是什么?
“茶馆每年举办一次茶会,以武会友。都是冲着满姐手里的魂玉来的。”
离温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三三。
“魂玉?你确定?”
魂玉能将将死之人的魂魄和□□分离,两个时辰内,魂魄进入新的身体,便可重生。
这种能保命的宝物,传说只有无尽之域里有,而那里是异兽的老巢,便是无央国战斗力最强的祭司,都不一定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阿姊去了无尽之域?
三三点点头。
“满姐有两个,一开始我也不太信。但是满姐直接当场用了一个,救了……救了八枚。”
“那另一个呢?”
“不知道,那个魂玉,满姐是从不离身的。”
离温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从不离身……
离温仔细检查过阿姊的尸体。
她的七窍皆封,内脏全化成了血水。身上连配饰都只有一个离温五岁时用彩石磨成得手串,根本没有什么魂玉。
而据三三所知,阿姊是半个月前进的暗室,再没有出来过,只是留了离温的画像和信,告诉他们只有离温带着信物来了,才能进去见她。
那皇宫的纸条和玉佩是谁送的?
魂玉又去了哪里?
离温摸了摸手上的石串,这个石串她阿姊一直带着,边缘早就已经被磨得光滑。
在把尸体火化之前,她把手串取了下来。
“茶会照常,不要告诉大家阿姊已经死了。就说她出远门,茶馆暂由我这个义妹打理。”
三三点点头便下楼了。
钟满不仅给离温留了一封信,也给三三他们留了一封。
大概意思就是,她死后,他们要完全听命于离温,不得有二心。
五天之后就是正式的茶会,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
离温站在三楼,扶着栏杆,身形藏在阴影中,看着九常和三三张罗着,八枚则是一如既往的当着保镖。
三三和九常都是兽师。
三三的术能是扭曲空间,非攻击性。可将空间一分为百,拿着有三三源气附着的东西便能固定的进出某个空间。
九常的术能是传音,也是非攻击性。他可以让声音传到无央国境内任何地方。
八枚目前不清楚,三三说他脑子有点问题,除了个头大点,其实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只能听得进去钟满的话。
茶会将会持续半个月,前十几天是客人之间的比试,最后一天天,是胜出者和钟满的比试,
但是钟满死了,魂玉也不知去向,杀死她的凶手也极有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
离温需要稳住这帮人。
如果幸运的话……
“你在干什么呀?”
离温正在思考对策,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
耳边忽然传来男子清冽的声音,她头也不回的下意识胳膊向后一顶。
男子向后躲开。
离温转身,却看到了一张比意料之外还意外的脸。
男子剑眉英挺,如墨的长发仅仅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一身玄色长袍,明明面带笑意、气质温雅,却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
离温嘴角的脏话生生被咽了回去,手里蓄势的羽毛也化作了微不可见的青光。
谢轻,无央国富可敌国的谢家的唯一掌权人,还是她在宫里意外结识的解闷儿玩伴。
谢轻每次进宫,总会给她带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玩的。
不过庆幸的是,她见谢轻总是带着从祭司给的人、皮面具,在谢轻眼里她只是一个宫中服侍长公主的不受宠的小丫鬟。
她离宫之前还很贴心的在谢轻面前演了被火烧死的戏码,值得一提的是,她特意烧了她的长生阁。
所以现在,谢轻绝对认不出她来。
想到这儿,离温自信了起来。
“客官住店?”
谢家家大业大,饶是这胡西镇,都有几家谢家的店铺,谢轻应该只是路过。
好不容易脱身,她可不想再次招惹上和皇宫有关的任何人。
谢轻右手轻拍了拍衣袍,幽暗的眼神盯着离温,仿佛要把她看穿。
“我是来参加茶会的。”
离温佯装镇定,心里却直打鼓。
“参加茶会的客人都在二楼,要不你……”
她话还没说完,谢轻就转身朝楼梯走了。
离温:……
真没礼貌。
走到拐角,谢轻却忽然停下。
他扭头看着离温,薄唇轻启:“长公主何时开了个茶馆?长生阁被烧了所以出来谋生?”
敌意!莫大的敌意!
“敌意源头”却头也不回下了楼梯去了二楼。
离温仰天叹了一口气。
忘了她还顶着一张救世主的脸了……
□□她倒是有,但是谢轻在,她带上那不就更露馅了吗?
她看了楼下一眼,这些人不知道有没有华都来的,见没见过长公主。
目前如果示人只能化点浓妆,还得在谢轻面前装傻。
“九常。”离温戴着九常给的简易耳饰,“看好谢轻,就是那个长得最标志的男子。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二楼的九常抬头看向离温。
离温从他脸上看出了欲言又止,但耳朵里最后只传来一个字。
“是。”
谢轻的出现如蜻蜓点水般,只在离温的心里激起了一点点水花。
她一整天天都在看着参加茶会的客人。
那些可疑的人,离温都记在了心里。
反而谢轻像个闲人般,在一楼一坐就是一天。
茶会开始的前一天,又来了一家人。
三三一看见这家人就熟络的很,热情的为他们安排房间。
“长远镇陈家人,每年都来,陈家老太太和满姐是旧相识,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跟着过来和满姐叙叙旧。”
九常很贴心的跟离温解释着。
离温看向楼下几人。
一名年龄约莫二十左右的女子,一位拄着拐的老太太,几位侍卫打扮的人。
那陈老太太虽然拄着拐,眼神却清朗,甚至透露着几分精明,身形仪态都透露着一股大户人家的姿态。
她对三三说了几句话,三三明显的愣住了。
“陈老太太她……要见满姐。”
离温心里一惊,迟疑了一瞬。
“带她来三楼,就她一人,我来解释。”
看面相,这陈老太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当离温真正和她打起交道,才感觉到,这老太太比她想的还要不简单。
三楼房间只有她和老太太。
“满姐她……”
陈老太伸出粗糙满是沟壑的右手摆了摆。
“别骗我了,阿满她,她是不是已经没了。”陈老太声音哽咽了。
“她一个月前去找过我,我就说,这孩子怎么突然那么粘人,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陈老太拿出手绢抹了抹眼泪。
再抬起头,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你应该就是离温了吧,都长这么大了呀。阿满呐,经常三句离不开你。”
离温愕然,三三他们应该是阿姊比较信任的人了,但阿姊此前也从未提起过她的存在以及身份。
离温把态度放尊敬了起来。
“陈老太,我就是离温。我是阿姊养大的。阿姊她……”离温顿了一下,“阿姊她在我来之前就不在了。”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是听到确定的回答,陈老太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离温握住了她拿着手绢颤抖的手。
陈老太抚了抚离温腕上的手串。
“阿姊死的很蹊跷,她最后一次去找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陈老太闻言也皱了皱眉。
“这孩子平常就神叨叨的,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问她怎么忽然想起我这个死老太婆了,要是平常,她就跟我撒个娇,嘴甜一下就过去了,但是那一次,她就一直说着什么‘快没时间了’。”
“快没时间了……”离温嘴里念叨着。
是阿姊觉得自己快死了吗?
还是说的其他的事情?
“阿满从小就非常善良,看重每一个生命,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她是自尽的。”
离温点点头。
“对了,阿满走之前留了个盒子给我,我把它藏起来了。你现在跟我回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陈老太着急的起身就要走。
离温连忙阻止。
果然有收获,但是她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等到茶会开始一两天之后。
她暂时不能离开茶馆。
“陈奶奶,今晚您先住下,明天我让九常送您。杀死阿姊的凶手很可能就在这茶会上隐藏着,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茶馆。”
将陈老太交给三三安顿好后,离温在三楼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离温仿佛看到了阿姊在楼下忙来忙去的身影。
阿姊是否也会偶尔站在这里,看着脚下,寻找着可能杀死自己的人?
黑暗里有野兽匍匐,时不时露出獠牙。
阿姊一人,会不会害怕?
离温目光落在了谢轻身上。
他也在看着来往的人。
离温忽然察觉不对,谢轻一个参加茶会的为什么会每天坐在那看着来往的人?
像她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偷偷的看,而另一个在正大光明地看。
“九常,谢轻之前来参加过茶会吗?”
“没有,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茶馆。”
“你确定吗?”
“必须确定,就这种样貌,就算只是在门口路过,我都记得住。”
离温看向谢轻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后者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似乎是感觉到什么。
他抬起头,视线正好和三楼暗处的离温对上。
谢轻举了举茶杯笑着示意,甚是人畜无害。
从离温那端出发的审视的火花灭在了中途。
“有情况!”九常那边忽然传来声音,“他刚才举着茶杯对着空气笑了笑!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离温:……
九常他们只知道离温在暗处,但并不知道离温在哪里躲着。
“空气”离温无奈道:“他是在对我笑……”
九常那边再没了声音。
但离温不知道,在九常心里,这个新老大的性格方面,在“好色”二字的后面又多了一些批注——过于好色以至于偶尔有臆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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