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你值五百两?”
“瞧不起谁呢!”罗鱼叉腰辩驳,面色却缓和下来:“突然发笔横财,倒有些不真切。”
“不真切?你且去朱雀街上走一遭,等实沉沉的物件儿握在手里,就真切了。”
“那我拿去花?”
李昭闻言拾起书本,懒洋洋地摆手道:“别打扰我看书。”
“得勒!”
花钱嘛,谁不会?
朱雀街是上京城有名的主街道,里面各式各样的铺子。不管是藩国货,还是本土特色,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最吸引罗鱼的,是那些精巧的糕点。驴打滚,海棠酥,芙蓉糕,杏仁酪
罗鱼吃得正欢,却被人叫住。
“罗鱼姑娘!”
她回头一望,不认识。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子,她一拍脑袋:“是不是没给钱?”
苏意欢笑着摆手,满面和善地解释道:“我是苏家的大小姐,名意欢。你和罗公子曾歇过我家酒楼。”
这么一说,倒叫罗鱼记起:“原来是苏姑娘,你家宅心仁厚,合该富贵绵延。当初多有叨扰,择日不如撞日,就让我做回东以表谢意。”
“罗姑娘客气,我家是开酒楼的,断然见不得花这份冤枉钱。”苏意欢亲切地挽着罗鱼手臂:“我府上的厨子,是从苏州过来的,没有哪样糕点不会的。你且去我府上尝一尝?”
“甚好甚好。”罗鱼笑着应下来。
这苏意欢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见她手提糕点,一下切中七寸。估摸着在后面观望已久。
如此想来,必有蹊跷。只是罗鱼一时间,还猜不透。
来到苏府里,果然上来琳琅满目的糕点。本以为苏意欢会就坡下驴,顺势说出何事。可日头快要西陲,她也只是说着闲事。
慢慢的,罗鱼心中明了,这事儿不在她身上。
果然,酉时三刻,苏意欢极力邀她歇在府上。正推脱间,府上的下人前来通禀:“罗公子来了,正在书房与老爷详谈。”
苏意欢面上一喜,略有羞涩地开口道:“既是如此,罗妹妹且歇在此处。这一时间,恐是谈不完的。”
罗鱼笑着应是,这苏意欢打的算盘终于明了。见她此番羞涩之意,定是中意上兄长。苏老爷怕是在书房里与兄长提议亲之事。
不过面上,罗鱼装作不知,且等她先开口。
只见苏意欢搅动着手帕,像是下定决心,打探到:“那日放榜,罗姑娘就不见踪影。可是罗公子被哪家,榜下捉婿?”
“苏小姐说笑,”罗鱼装作天真:“又不是进士,哪里这么吃香?”
苏意欢心中的石头落下,又带有几分维护道:“我读过罗公子的文章,真是天纵奇才。这一时的卑微,作不长久的。”
“苏小姐抬举。”
罗鱼一时念及李昭,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想来与苏小姐,怕是走不到一处。只能暗暗推脱道:“我们也只图个小富即安,旁的,不敢去想。”
苏意欢却急了:“依罗公子之才,定非池中之物!”
瞅着苏小姐这副样子,怕是真的中意上。罗鱼只能做笑相陪,心里祈祷着兄长,快接她回家。
李昭做事果然利索,不过片刻,苏老爷便唤苏意欢和罗鱼来到大堂。只见苏意欢的眼睛黏在李昭身上,带着几分忐忑。
“苏老爷,舍妹多有打扰,我且领她归家。”
见李昭二人走远,苏意欢急切道:“阿翁,他、他如何说得?”
苏老爷长叹一声:“没问。”
“怎能不问!”苏意欢又急又气:“如此良机”
苏老爷却连连摆手,说起自己的顾虑:“你可知他们这几日歇在何处?是淮南王府!世人皆知,淮南王府的县主待字闺中”
苏意欢脸色一白,却还是嘴硬:“可罗姑娘说并未招婿,说不定罗公子未看上县主?”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放弃一个县主,要一个商贾之女?会有这样的男子吗?
一时间苏意欢暗自神伤,可她的脾气倔,这些话若不问出口,她实在不甘。
出了苏府的大门,罗鱼砸吧砸吧嘴:“兄长,你是真不中意苏小姐,还是想爬得更高,摘楚笑笑的高枝?”
李昭轻呵一声,神情淡漠:“兄长看着,像是依附女人的人吗?”
罗鱼嘿嘿地笑。
“懒得与你多说。”李昭想起一事,嘱咐道:“过几日淮南王府老太君的寿辰,我怕是不在府上。是参加寿宴,还是出府游玩,自己做主。”
“阿兄不必挂怀,只管安心忙你的,妹妹省的。”
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商贾之家,只见巷头处有张草席,隐隐的发出恶臭。
罗鱼暗叹一声:“这世道,真是乱了。”
抬眼看这户人家,门头挂着的牌匾书着“林府”二字。罗鱼心中一动,走上前揭开草席一看,确是甜儿。
罗鱼说不清什么滋味:“把她埋了吧。”
不同关于罗鱼的惆怅,赵府的赵梨十分兴奋:“娘,她真的死了?”
刘氏点点脑袋,笑得有些牵强。到底是亲侄女,一时间有些难以释怀。可一想到女儿的前程,她的心必须狠一狠。
“这也怪不到咱家,谁叫她如此禁不住打?”
赵梨觉得太过畅快,伏地做小十余年,最后她将是万人之上,罗鱼却是一张草席了结。所有的恨意和憋屈,不复存在。
看着女儿一脸的畅快,刘氏心中生起寒意。这样的性子,得了富贵,与他人而言必是灾难。不过自己是她母亲,想必刀子不会使到她这边。
如此一想又觉得是好事,对权力的欲望和不甘心与人后,才会使她一直一直地想着往上爬。
至于罗鱼?一个试手石罢了!来年多烧些纸钱,她听说,冤魂是不敢入宫的。
如此一想,顿时安心许多。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淮安王府老太君大寿之日,淮南王府门不停宾。楚笑笑忙着与母亲一同迎客,独留罗鱼一人在女席上。
“这是哪里来的腌臜客?王府寿宴竟叫你钻了空子。”
说话的是南阳县主李沁书,她神态傲慢:“偷的哪家请帖?为攀高枝如此不择手段?”
人群中顿时喧哗起来。
“这是哪家的女眷?”
“不曾见过,真是冒名顶替?”
“看这穿着不差,莫不是误会?”
李沁书誓要给她一个教训,侃侃而谈:“这位女子,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妾室。这种身份的人,难等大雅之堂。现今不知走谁的路子,真使淮南王府蒙羞。”
“来人啦!还不打发出去?”
眼见家仆一拥而上,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罗鱼姑娘是随我来此的。”
“我们虽不是贵客,但同李县主一样,也是客人。”
“苏意欢,你这是何意?”李沁书一抬下巴:“不过是商贾之流,充当什么好人?”
做生意的,总得有个靠山。对于苏家而言,依傍的就是淮南王。如今老太君大寿,如何能不来?
“我是何意?”苏意欢掩嘴一笑:“这话都听不明了?我是在说,县主您再尊贵,也是淮南王府的客人。如今你却在这里自作主张,行主人之权,敢问是蠢还是另有心思?”
“我一个议亲的人,能有何心思?你这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就是你承认自己蠢咯?”
“你!”
众人一片嬉笑,李沁书觉得面上无光,掩面而逃。
寿宴结束后,罗鱼说什么也要送苏意欢回家。
“罗妹妹不必如此,出门的路我熟。”苏意欢有心问一问罗昭一事,可还没开口,就涌出一伙家丁。
“真叫我猜着!我就说李沁书,必然睚眦必报。”
可还没等她施展身手,楚长明不知何时到此,挡在苏意欢身前。怒斥:“一群走狗!还不给我滚!”
到底是淮南王世子,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终是退了。
“有劳世子。”不等楚长明开口,苏意欢便行礼告退:“罗妹妹,有空来府上做客。”
罗鱼眼睛在两人之间一提溜,闻出八卦的味道。
“喜欢她?”
楚长明闻言生出几分腼腆:“喜欢。”
“痛快!”罗鱼拍拍楚长明的肩膀,一脸赞许:“不必灰心,我会在苏姐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多谢罗姑娘!”楚长明赶紧作揖,面带喜色。
复又想起一事:“罗姑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且带一句话。善德酒楼里有你不想见的人,但却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事态如何发展,全凭你自行抉择。”
罗鱼心中一惊,这是何人?这般神通广大,为何不显真身?
她想知道的答案?
到底是诱她入瓮,还是有心帮扶?
这必是自己身边人,谁?李昭?
若真是他,倒也是好事。
毕竟自己啥也没有,也不担心别人图啥。说不定李昭是她的青云梯?
不远处有一道孤独的身影,虽听不见罗鱼二人谈论什么,却可见二人行为亲密。
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
罢了,本就是他,无法求也求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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