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赛季,张佳乐和他的百花缭乱,重新扬帆起航。
霸图的新队友,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张佳乐迅速融入团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争取带来更大的效益。
张佳乐和百花缭乱,遇到了很多意料之中的事情,或许也有些意料之外吧。
总之
再见,百花。
再见,繁花血景。
在这样一支队伍里,张佳乐几乎没什么不适。尽管韩文清是尊铁面神,每天凶神恶煞不苟言笑,但他张佳乐也不是小鬼了,被韩文清训斥虽然心里怕怕的,但还不至于吓得腿软。
再说了,韩文清又不是不讲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张佳乐只要拼尽全力做好自己,韩文清也不会没事找茬玩。
张佳乐和林敬言关系不错,两个人经常开玩笑。林敬言来了霸图之后,戴上了一副平光镜,整一个斯文败类,但比赛时一般会摘掉。张佳乐把林敬言的眼镜架到自己鼻梁上,但对着镜子总感觉怪怪的。可能他不是这一挂的,还是乖乖地当他的潮流青年吧。
最令张佳乐头痛的,就是张新杰了。
张佳乐发现自己这运气简直了。每次符莺有空接他电话的时候,张新杰必然会冒出来查寝。张佳乐只好匆匆挂断电话,张新杰却还是会铁面无私地把他的手机没收。
张佳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张新杰!坏婆娘要是跟我离婚了,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拆散良缘的千古罪人!
但这话张佳乐还是不敢跟张新杰当面哔哔。他总感觉张新杰那精准得犹如机器的生活方式,像极了悬疑片里那种大反派,下一秒就能掏出全套柳叶刀把他活体解剖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说白了,在张佳乐心中,张新杰是个靠谱人。
年底最后一轮比赛结束,紧接着就是全明星和冬休期。老板大手一挥,带着霸图的汉子们去即墨泡温泉了。
这算是俱乐部福利,也是为了让这帮老将们好好休整一下状态。
张佳乐有点不想去……他才不要和一群男人遛鸟玩……
况且,和韩文清比大小,那他可是半点信心都没有好吗!
但人生总是在重蹈覆辙,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
进温泉池前,所有人都要去澡堂里洗干净。张佳乐把衣服脱掉,身上的刺青就这么裸露出来。
林敬言等张佳乐转过身去,就一直盯着他背上波浪形的蛇纹看,“你这文了个什么在身上?”
“蛇。”张佳乐一开始被盯得不太习惯,但很快就觉得无所谓了,“好像有七条。”
“我还以为是玫瑰的荆棘之类的……”林敬言把眼镜取下来,和衣服一并放进衣橱里,“原来真不是情趣内衣……”
张佳乐想起当年群里闹哄哄的景象,顿时黑脸,“靠!老林有你这样的人吗!这么多年你一直以为我穿着,穿着……那种玩意吗!”
“主要那时候也没正式澄清嘛。”林敬言哈哈大笑,“要是老韩跟我说,他文了个老虎在身上,我肯定就信了!”
“老虎啊……”张佳乐惆怅起来。十四岁那年,帕岩腊就用“老虎有花纹”这个说辞,忽悠自己去文身。
他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会把老虎文在身上。”在另一排柜子后面的韩文清绕了过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韩文清虽然长得像□□,但品格极其光明正大的,观念也挺保守的。
张新杰也路过他们这边,顺便观察起张佳乐的身体状态。他抬手推了推眼镜,“我诚恳地建议你多锻炼锻炼肌肉。不然上了岁数之后,皮肤松弛,刺青就会变得很奇怪。”
张佳乐惊吓地捂住关键部位,“你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啊!你是变态吗!”
舒舒服服泡在温泉里的时候,张佳乐不由自主地观察起韩文清浑身上下的腱子肉。韩文清是他们这群人中运动得最多的,还会打拳击,于是练出一身壮硕的肌肉。张佳乐感觉,自己要是拿指头戳一下,能当场指骨骨折。
可能是盯太久了,韩文清皱起眉头,“盯着我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敬言胳膊肘捅了捅张佳乐,“想老韩身上有老虎是什么样子?
“我在想老韩能不能撂倒那个坏婆娘……”张佳乐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坏婆娘?谁啊?”林敬言问道。其他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毕竟什么女人能和韩文清摔跤?
“啊……”张佳乐不好意思起来,“符莺,我……我老婆,我结婚了来着。”
林敬言张大了嘴巴,张新杰起雾的眼镜歪掉了,韩文清继续蹙额攒眉,郑乘风疯狂咳嗽,白言飞和秦牧云也一脸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唯有霸图经理,从容不迫地往身上撩水。
没办法,张佳乐和霸图签合同的时候,经理看到他提交的个人资料上,婚姻状态一栏填着“已婚”。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不是,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林敬言颠三倒四地问起来。
“出道前就有女朋友啊!我当时在群里说,你们还都不信!”张佳乐怨念地用手掌砸向水面,激起阵阵水花,“我长得丑吗?不够浪漫吗?像是交不到女朋友的人吗!”
“我们以为你在开玩笑!百花举办全明星的时候,你还说女朋友来了,结果上来个男的。”林敬言连连摇头,“我和方锐后来讨论,差点以为你是gay。”
“你俩才gay!”张佳乐滑进水里,只留满是凄凄惨惨戚戚的眼睛在外面,在水下咕噜咕噜地吐气。过了一会他又坐直了,现在可是告状的好机会,“还有啊,我每次和我老婆打电话,张新杰就过来没收我手机!”
张新杰把眼镜推到头上,“万望前辈合理安排时间,减轻我的负担,谢谢配合。”
韩文清看着张佳乐,欲言又止。最后他一边紧锁着眉头,一边似乎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韩你几个意思!”张佳乐,又把温泉当锅炸了。
第九赛季,霸图与轮回决战紫禁之巅。
而张佳乐再一次一只手碰到冠军奖杯,却又一次与其失之交臂。
等张佳乐最后一个离开比赛舱,所有人都在为他的状态担忧。张佳乐看着他们,却发现自己远远没有预想中,那么沉重,那么心灰意冷。
他似乎,说不出来地轻松。
追随着韩文清在记者会上喊完“一如既往”的口号之后,张佳乐跟着霸图所有人一起离开场馆。但他们没有回到俱乐部,而是找了家海鲜大排档坐下来。
痛风套餐只上了一半。尽管输了比赛,但他们都是职业选手,决不可能,也决不允许自己肆无忌惮地饮酒。
林敬言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哎,你真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嘛。”张佳乐神情自若地答道,咬了一口鱿鱼。
“你要是再说你已经习惯了,我能被你吓死。”林敬言苦笑着,“这一次,你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虽然这些话可能戳到张佳乐的痛处,但林敬言还是说了。一个赛季的并肩作战,他们的关系绝非表面朋友,而是真正并肩作战的伙伴。
张佳乐想了想,把鱿鱼放在一次性纸盘里,“老林,你知道人怎么样,才会活得幸福吗?”
这可真是深奥又空泛的话题。
林敬言答不上来,他环视四周,其他人也看向了张佳乐。
“以前,不太懂事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张佳乐倚在塑料椅的靠背上,“终将曲终人散的友情,早晚会老去的父母,完不成的理想。”
咸腥的海风吹来,苦涩地撩起张佳乐的发丝。
路边的车辆闪烁着灯光,由远及近,再缓缓离去。照亮灯红酒绿的光线,仅有一瞬。
“我原来,总希望把这些包袱都甩开,因为我觉得它们会碍事。”
张佳乐眯起双眼,仰起头看向上空。
灯火太盛,城市里看不到星星。
“可是到了最后,我发现我确实把它们全都丢掉了,可是我把最重要的东西也一并抛弃了。人生本来,就是这些东西组成的。没有了这些,就没有了人生。”
张新杰低头看了看腕表,还有五分钟就到他睡觉的时间了,现在起身正好能赶回宿舍。但他又把手腕放下,没有选择在这时离开。
“所以我把过去丢掉的东西,一个个拾起来,全都背在身上了。”张佳乐微笑起来,“有我对大孙和百花的遗憾,有对早逝的朋友的怀念,有对父母的歉疚和忧虑,有在婚姻里的责任和义务,有总是差点运气的痛苦……”
“还有你们,老韩,新杰,老林,言飞,牧云,乘风……”张佳乐看向在座的所有人,视线定格在一个人身上之后,又转向下一个,下一个……
“有霸图。”
“以及一颗,永远向往着冠军的心。”
张佳乐顿了顿,“生活就像一张蛛网,它会把我们牢牢地粘在上面,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但所幸它是一张蛛网,有那么多事情系在身上。所以人生某一方面遭遇挫折后,我们才能被别的蛛丝拦住,才不至于……坠落。”
张佳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一年,他很久不曾注意起缠绕在身上的蛇纹了。他并不是忘记了蛇纹,而是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束缚着他的,是好是坏,张佳乐难以评定。
一生那么长,还未行至尽头,谁又说得准呢?
唯有一点,张佳乐无比清楚。
被束缚着,被牵绊着,承受着沉重,勿忘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人,才会幸福。
韩文清定定地注视着张佳乐。蓦地,他哼笑一声,又露出因为张佳乐而无可奈何的样子,却徐徐地鼓掌。其他人也微笑着,为这一番入世的精神献上掌声。
张佳乐忽然尴尬起来,这情形就像领导讲话,他感觉自己这牛皮快要吹破了。于是,他拿起鱿鱼又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这想法不是我原创的……是我老婆跟我讲的……”
整张桌子上,顿时响起阵阵嘘声和口哨,韩文清都镇压不住。因为这里除了张佳乐,全员单身狗。张新杰直接站起来,眼镜反光地说他要回去休息了。
胡吃海塞到凌晨大排档打烊,张佳乐抱着吃撑了的肚子跟着大部队回俱乐部。回到房间,他看着墙上老地方挂着的苗绣,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符莺消息。
打开手机,有七八个符莺的未接来电。
“卧槽!!!!!”张佳乐比赛之后忘记把手机从静音状态调回来了。这下,符莺能直接挠死他,他赶紧惴惴不安地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看比赛啦?”
“我没事,感觉还可以吧……”
“也没有多失落,我现在是个坚强的男人了!”
“啥!?你来青岛了!”
“不是?不是!你不是说不来看总决赛吗!”
“那你现在在哪啊……”
“呃!你等下,我马上下来!”
“……我的妈喂大门锁了!你等我去找一下老韩,他有钥匙!”
张佳乐气喘吁吁地爬上楼,从高处的窗户往下看去。
霸图门前,昏黄的路灯下,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影子高高地举起手,向张佳乐轻轻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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