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苗寨之前,张佳乐问过符莺,要不要带着奶奶一起回昆明。
符莺思考了一会,还是拒绝了:“奶奶从来没离开过山里,她的朋友都在寨子里。而且她汉语说得也不好,去了昆明反而会不开心吧?”
说得在理。张佳乐便没有强求。
张佳乐觉得符莺的奶奶,是个很坚强的人。
符莺听罢笑了半天,“你想多了,奶奶也是普通人啊。只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陪着她,所以看开了。”
“你说得好轻巧啊!看开哪是那么容易的!”张佳乐不服气。
符莺又笑话起张佳乐看不破红尘。
张佳乐气死了。
没事就笑话他,符莺果然还是坏婆娘!坏透了!那天晚上他听到的告白,果然都是做梦!
但春节马上到了,张佳乐和符莺还是带着奶奶回了昆明。苗年在丰收季,所以和汉族的新年并不冲突。这样一来,正好有机会让张佳乐的亲戚都和符莺的奶奶见一见。
春节过后,奶奶果然跟符莺说,还是想回苗寨。住了一辈子的吊脚楼,是无法割舍的乡愁。
符莺和张佳乐又把奶奶送了回去,结果张佳乐又被留了好一阵。
再回到昆明,张佳乐就在荣耀里,碰上了披着马甲混在霸气雄图的叶秋。
叶秋不要脸地把他好一顿抽打,但张佳乐最后,意外地心情不糟。
老对手还在拼命呢,他怎么可能输给叶秋这个混球!
之前,张佳乐接到了韩文清的电话。那个时候,张佳乐并未给出明确地答复,但也不像面对叶秋的邀请那样直接拒绝。
张佳乐不安着。且不论百花……他现在也不再是无拘无束的浪子,他身边还有父母,还有符莺。
张佳乐耐心地等到了符莺结束答辩。她一进门,张佳乐就拽着她回屋,又把门锁上了。
也不知道张佳乐说了什么,符莺含笑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你怕寂寞啊?”
“说正经事呢!你认真点啊!”张佳乐气急败坏。
两人的声音又模糊起来。
父母本来要招呼他们赶紧吃完饭,但张佳乐这么一搅和,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
父亲淡定地举起筷子,“咱们先吃,留点得了,让那俩小的之后自己热一热吧。”
母亲不太乐意,但等了五六分钟,也泄气地开始夹菜。一边吃饭,母亲一边忧心忡忡地絮叨:“他俩不是吵起来了吧?咱那傻蛋儿子天生多愁善感,小莺莺又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这日子能过舒坦吗……”
父亲听着母亲的抱怨,仍旧云淡风轻地细嚼慢咽。
吃过晚餐,母亲把碗都刷了,又拿起清洁工具收拾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还是坐立不安,平时不看电视的她今天攥着遥控器,一直盯着无聊透顶的狗血电视剧看到零点。
其实,母亲只是想找个借口晚点睡,看看儿子儿媳有没有事。
父亲洗漱完,就看到母亲扒在张佳乐卧室的门上,耳朵贴在上面偷听。
父亲刚要说话,母亲就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父亲无可奈何地走上前,拖着她往主卧走,“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操心了。”
“我这不是怕傻乐乐把媳妇气跑吗!”母亲压低声音,却也焦急道。
“怎么可能?小符那襟怀,你又不是不是知道……”父亲递了一个略奸诈的眼神给母亲,“那傻小子,小符给他设个套,他自己心甘情愿往下跳。这俩人,乐在其中呢。”
母亲听完呆了半天,随即露出有点狰狞的表情,“唉哟我的亲娘啊,老张!你这话听得我,怎么这么恶心人呢……”
夜晚云雾遮蔽月光,地上的人儿静静地睡去,群星却睁开眼眸。
情人间的絮絮低语,时不时伴着符莺大开大合的笑声,张佳乐一惊一乍地提醒她小声点。
为了百花缭乱的转会,除了霸图方面,张佳乐也联系了阔别已久的百花经理。相比于张佳乐的坦荡,经理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祝福张佳乐前途光明。
第二天,张佳乐收到了一份快递。他盯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最近他也没有网购,实在想不出是谁给他寄的。
总不会是乱雷吧!
张佳乐举起美工刀,咔啦咔啦地把纸盒划开了。
符莺那年送给他的苗绣,静静地躺在盒底。
张佳乐把它拿出来,端详许久,体会失而复得的惊喜。若不是百花把苗绣寄回来,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了。
张佳乐莫名地愧疚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都差点弄丢,真是无颜面对符莺。
晚上符莺也看到了苗绣,“嗯?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看来,符莺是以为张佳乐把苗绣收起来了。张佳乐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咳,这不,过几天就要去青岛了嘛,我得把它带过去!”
符莺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手来,“你耳朵红了。”
张佳乐眼疾手快地要捂住耳朵,但符莺比他更快,狠拧了他的耳朵尖。
“啊!疼疼疼!疼死啦!”张佳乐哭丧着脸,“我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不许弄丢了。”符莺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指,“我绣工这么好,拿出去卖可值不少钱呢。”
“才不会卖掉呢!你以为我是你啊!”张佳乐鼓着腮帮子,把苗绣卷起来。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最后把折叠伞的涤纶布套拆下来,将苗绣塞了进去。
不错,长短恰好。
符莺环顾一圈。张佳乐这几天一直在收拾东西,衣橱空了一半,其他物件也被他打包进纸壳箱,很快就要邮递出去。
“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符莺问道。
“没什么了……”
虽然张佳乐说不需要符莺帮忙收拾,但她还是把零散在外面的东西都归置起来,又把张佳乐塞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重新整理了一番。
张佳乐看着符莺忙活。
“嗯……还有一样。”张佳乐有点低落地说道。
“在哪呢?”符莺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的时候,箱子里正好严丝合缝,一点空隙都不剩。
张佳乐过来抱住她,像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我要把你打包带过去……”
多多少少有点赌气的意思。
符莺给他来了一记脑瓜崩,“你倒是想得美!”
张佳乐捂住脑门,朝着符莺发射怨夫射线:你知不知道你手劲到底有多大!差一点我就要脑浆迸溅死于非命了!
“好好打比赛,别想我。”符莺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给他揉着,“正好我趁着这几年,多出去采采风,搞好事业回来包养你。”
这个坏婆娘!太坏了!
“你不许跟别人跑掉……”张佳乐哀怨极了。
符莺忍俊不禁,“要跑我早跑了,还用等到今天?”
离别的愁苦,就这样被冲淡了。张佳乐觉得,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爱别离苦。
只要还活着,终有重逢之日。
第八赛季总冠军决出的第二日,符莺和父母去机场送别张佳乐。
“拿个冠军回来!”最后,符莺道出这一年来,近乎禁忌的那个愿望。
这个词语,如此陌生遥远,却又时刻回荡在心中。
“那必须的!”
张佳乐眯起眼睛,将手臂抬起,以手比出射击的动作。
符莺配合地双手捧心,附赠一个“击中了击中了”的甜笑。
然而做完这个举动,张佳乐就看到了父母写满嫌弃的死鱼眼。
得意忘形,大型社死现场。
张佳乐恨不得原地挖洞把自己赶紧埋了,还不需要烧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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