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们等了一天, 都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等到下雨,他们蹲在房顶陷入了沉思,深深地怀疑着段长空白日里说的今天要下大雨那句话是在驴他们的。
他们是不是不该收衣服的?
黑云洲的民众生活都如往常, 王族行宫里的热闹也一如既往。
没有一点点的异常,也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仿佛像是一瞬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了隐隐的淡淡幽香笼罩了整个黑云洲。
那是一种令人闻到之后就会有些恍惚, 会莫名的有些追忆过去, 也许是笑的也许是哭的又或许是不哭不笑的回忆的香味。
年长的翎字辈王族们见多识广, 知道这香味估摸着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带着人开始顺着香味彻查, 势必要将这个香味的源头给找到——能让人恍惚精神的香, 他娘的必须要掐灭。
年轻的星字辈王族们也跟着来回奔跑, 不过倒是不约而同的先是各自派人派大监的将二皇子段星柏的夫人,也就是二皇子妃给保护住了。
许是他们现在跟段星白混的久了(看热闹),遇到任何情况的第一反应总是自己的私房钱或者有什么宝贝被人给惦记了——除了还未出世的小凤凰和小龙,近来王族可没出什么大事儿。
所有人都认为这香味应该是冲着二皇子妃来的。
然而实际上。
“长空哥哥太喜欢这个异星徒弟了,要是杀了他, 长空哥哥应该会非常的不高兴。”
披着白色狐裘的樊秦站在蛇虫之地最高的地方, 眸中盛满了痴迷二字的看着黑云洲王族行宫的方向, 自言自语的叹着气,“樊秦总是不想让长空哥哥不高兴的。”
“算啦算啦,长空哥哥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弟子, 宽容一些也是没错的。”
“异星走了,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段氏王族合该三代不出小凤凰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樊秦盘腿坐了下去, 眉间眼中盛满了笑, 病恹恹道:“放你一马,回你该回的地方长空哥哥一定不会生气的,我只是满足了段星白的心愿而已,我可没有干什么坏事哦~”
整个蛇虫之地都散发着异香,借着路过的夜风,越飘越远。
段王朝·黑云洲。
本来站在房顶眺望远方观察情况的段星白忽然就倒下了,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也没有一丝丝的提醒,并且他从房顶上滚了下去,本来站在屋下交代着云一事情的殷斩瞬间变了脸色,然后将从房顶跌落的段星白给揽入了怀中。
他一揽住段星白,就发现了不对。
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盛满了繁星的夜空就突然翻了脸,星星们全部躲在了雷云的背后,狂风四起,豆大的雨点从天际不给人反应的落下,不过眨眼间就将整个边境的土地给浇湿了。
异香被雨水掩盖,消失了。
连同仿佛睡着的段星白一起消失了。
王族行宫·段星白的寝宫。
云朵们守在门口,得知了消息的王族绷着脸站在内殿外侧,段翎睿压住了所有王族现在一肚子的火气与疑问,要求他们不要进入内殿,并且保持安静——
“星白只是睡着了,睡醒了就会好了。”
段翎睿是这么和王族,和自己,更是和内殿中的几个人说的。
的确是有两分聪明在身上的,小白的爹败的的确是不冤的。
坐在内殿的段长空漫不经心的想,若是段翎睿与他是一个年代,他也许会多看他两眼——要不然是笨蛋,要不然就是聪明,他就喜欢这两种人,站在中间的人他就不怎么在意了。
可惜他走过的万水千山里所偶到的人大部分都是站在
中间的。
“段长空!!!”
青衣小道童一把扯住段长空的衣领疯狂晃动,仿佛像是失去了幼崽的母狮子,眼珠子都变成了漆黑的一片看不到一丝丝的眼白,暴怒道:“你知道是不是?我们家小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殷斩握着段星白的一只手,身体是温热的,脉搏也是在平缓的跳动着的,但是他却知道眼前的段星白只是‘段星白’。
一个有着名字的躯体,躯体内却什么都没有。
不能对他笑,也不能和他渣渣呜呜,更不能到处藏着私房钱然后一脸心虚的说自己没有藏。
“别晃别晃,晃晕了。”
段长空双手拢袖懒洋洋道:“你这个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玄机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到现在没有找到情缘全是因为你这个糟糕的脾气呢?”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青衣小道童此时真是恨不得掐死段长空,他千防万防,却万万没防住这人竟然直接对小白的魂魄下了手,他竟然直接对小白的魂魄下手!
“不要紧张,我可是亲师父,怎么可能会害我的徒弟弟呢?”
段长空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但很明显现在屋内的人都没有心情,也没有什么闲心接他的话茬。
观主张道奉蹙着眉,沉声道:“长空。”
“不要急不要急,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段长空终于从懒洋洋的坐着变成了站着,慢悠悠的走到了窗边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哗哗的天空,在被糊了半张脸的雨水后又慢悠悠的合上了窗子。
“我们家小星白是个好孩子~”
段长空随意的抹了把脸,然后回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段星白笑道:“至少在我的心里,我们家小星白就是最好的,毕竟有我这么一个棒棒的师父,怎么会没有一个棒棒的徒弟呢?”
众人:“”
匍匐在床边的白虎嗷呜了一声,表示虎也认为自己的爹超棒的。
“所以为师希望小星白能够更高兴一点,或者说更加的的坦然一点~”段长空的话里明显有话,看着殷斩笑眯眯道:“为师说的对吗,乖乖的徒媳妇?”
殷斩:“”
殷斩沉默不语。
片刻后。
殷斩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段长空磕了头,然后站起身语气平静道:“师父,我要去找小白。”
段长空平日里教过小白说求人不如求己,靠谁都没有用,自己丢失的宝物要么自己去找回来,要么就是靠宝物自己找到回来的路——不要将希望放在外人的身上,会变得不幸。
段长空看着殷斩,笑的还挺开心。
“我们家小星白是只死脑筋的兔子。”段长空又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大监就立马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精致,通体是无暇的白玉,壁上刻有祥纹的香炉出现了。
蛟龙大监:“主子。”
段长空看了眼大监,又看了眼老宫主殷缘,殷缘心领神会的接过了大监手中的香炉,也是小心的捧在了手中。
这个香炉是云浮天宫的至宝之一,据闻是第一代老宫主传下来的,若非是有缘人那无人可以使用,似乎很有些自己的脾气在身上,在评估着使用者的宝物。
百年前这东西就被长空给拿走了,上上任的宫主因为这事儿还追杀了长空十几座大山,面上气坏了可后来私下里却摆着手和自己说让他拿让他拿,段长空也不算是乱拿东西,以后兴许用得上。
而如今,大约是到了用得上的时候。
蛟龙大监又退回了阴影里。
“你当然是要去找我们家小星白的,只不过为师可要提醒你一声。”
段长空朝着殷缘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在自己的身边,脸上本该是固定的蛇纹在众人的注视下竟明晃晃的滑动了几下,仿佛像是活了过来在和大家say 着 hi似的。
“”
“???”
跟着段翎睿站在内殿门口的云三头上冒出了好多的问号,眼睛里盛满了茫然。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蛇虫之地蛇人脸上的花纹是可以动的没听说啊,蛇人脸上的花纹是血脉的象征,应该是死物才对,怎么就动了?为什么就动了?
蛇人血脉还有这么个隐藏功能??
段翎睿侧头看了眼已经满头问号的云三,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小白,那么多祖宗你不捞,怎么偏偏捞了应该放在最后,非不得已坚决不能捞起来的祖宗?
爱他的人说这位祖宗是人间正道,可在他眼里,这位祖宗分明是红尘极恶——根本不受管控的,思维也在经常性的滑坡,太过我行我素思考方式是有点个糟糕的红尘极恶。
做他的徒弟,小白你那一身的兔子毛可不得变成他的暖手捂。
殷斩看着段长空,语气依然是很平静:“师父请说。”
“去找小星白是你的分内之事,但在这路上倘若你有一丝丝的动摇之意,倘若你退缩了半步,那你就回不来了。”
段长空伸出手指敲了敲香炉,语气似乎没有变,但似乎又变得莫名凉薄起来,“我们家小星白是只笨兔子,他和为师的性格脾气既相似又不太相似。”
“小星白希望为师能够把他给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多关心他一下的,那为师自然是要做到的。”
“没办法,谁让为师就这么一个徒弟呢?”
“我活到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徒弟。”
青衣小道童与段翎睿等人都微微蹙起了眉。
观主张道奉扶额叹气,而老宫主殷缘则是露出了浅笑。
长空这人基本上不给人立规矩,但现在却为了小白在给小斩立规矩摆着架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得上是认可小斩的意思——暂时性的那种,只有完全过了他的考验,才能算是真正的认可。
而很明显的,这次就是小斩的考验了。
还是那种,只有一次机会的以命为注的考验。
不愧是长空,这个考验真的非常的有效率——要不然就成功,要不然就死亡,没有第三个选项。
“还有,记住为师之前给你传授的真理。”
段长空说着说着似乎把自己给逗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笑,总之在笑,“有的时候可不能太要脸,太要脸的话就什么都没了云浮天宫也能发讣告了。”
殷斩看了看笑的花枝乱颤也不知道在美什么的段长空,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段长空的嘴,还是少信为妙。
“去躺着吧,哦,月白放在手边。”
段长空歪着头打开香炉,众人也跟着探头看了看,只见香炉内空空如也,青衣小道童想要说什么,却看见段长空好像看到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然后还吹了吹自己的手指,仿佛自己的手指是火折子似的那种吹。
他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不多时,就真的有袅袅的,带着几分桃花香气的细细的烟雾从香炉的顶端飘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香,没有似普通的香那般出来就散在空中,而是像蛇一般的慢慢的在空气中盘旋,最后在段星白与殷斩的周围打着圈圈。
殷斩与段星白并排躺着,此时两人的状态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睡着了,隐隐的有再也无法醒来的那种熟睡。
众人:“”
众人:“”
这就真的很离谱了。
难道段长空是火折子成的精?到处点火的那种?
段长空揣着手手看了眼并排躺在床上的二人,美滋滋道:“这回小星白一定会认为我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师父了,有比我更关心他的吗?没有,不可能有,殷小斩也得给我靠在一边站着。”
众人:“”
众人:【疲惫的小眼神jpg】
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段长空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生总是不缺乏意外的话说我是不是忘了和殷小斩说这香燃尽了他要是还没回来人就会凉透?”段长空摸了摸下巴,然后骄傲的抬起了头,“算了,问题不大,完全可以忽——”
青衣小道童忍无可忍的掀翻了桌子,跳起来就猛踹他。
“?你踹我做什么?”段长空闪到了一边,纳闷道:“你又到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时候了?”
“我告诉你,但凡小乖和小斩出了点事儿,我一定会把你剁成十八段煮成汤!”青衣小道童的瞳孔还是漆黑一片,暴怒道:“你既然敢遮了我的眼,那就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所有的代价!”
“玄机啊,小缘都没你暴躁。”
段长空揣着手手走到了床边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要和我们抢徒弟。”
“你确保他们没事?”观主张道奉也拧着眉开口问道。
“我哪敢保保还是能保证的,放心放心,我是那种会对自己徒弟下手手的人吗?”段长空看着缓缓将手给伸起来现在又缓缓收回去,没有给他巴掌的张道奉,哼哼唧唧道:“还是那句话,我的徒弟我心疼。”
“别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的我管不着,我也懒得去管。”
段长空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面无表情一脸冷漠道:“我是我,小星白是小星白,真就是兔善被人欺,没人给我们家小星白撑腰啊,那就找能够给他撑腰的。”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师父回来了~快把私房钱交出来~~”段长空又变得满脸写着慈祥两个字,然后伸出一只手招了招,躲在暗处的蛟龙大监又现了身,躬着身的递上了一支毛笔。
“难得小兔子不在家,让为师来为你化个妆你们要不要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小星白平日里肯定不给我们画,现在还不得一次性画个够?先画一个猫猫胡~”
“嗷呜嗷呜呜(虎能画吗?)”
“那当然了,不过你只能用爪子在衣服上画,毕竟你爹的脸小啊,你一个爪印下去我就没有发挥的空间了~”
“”
观主和老宫主以及青衣小道童陷入了沉默。
然后。
三个人同时朝着又回了阴影里的蛟龙大监伸出了手,而蛟龙大监见怪不怪的又递出了三支毛笔。
再然后。
“我要在小斩的脸上画个小乌龟。”
“本道爷要画个胡萝卜我这画技绝了,这胡萝卜怎么长得那么像人参?”
“?这不是草根吗?”
“嗷呜呜呜!(看,虎的梅花垫!)”
“鸦鸦的竹叶爪爪~”
段长空等人玩的那叫一个此间乐不思蜀,而段翎睿和云三,以及偷偷摸摸探着头的六朵云和段氏王族们全部打了个或大或小的激灵,只觉得他们也许都想错了。
上一秒面无表情似想要毁天灭地的,下一秒就突然又哈哈大笑满目慈祥。
不是段长空一个人不正常,而是能和段长空玩在一起的实际上都不怎么正常。
只不过因为段长空过于的不正常,所以将其他人给衬托的像是比较正常。
简单的讲,着实靠着对比出奇迹了。
至少他们不会在段星白和殷斩都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时候趁机在他们俩的脸上画什么小乌龟小兔子小猫咪的这群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岁的人为什么可以比三岁的孩童还要幼稚?
段翎睿站在内殿的门口看了一会儿屋内热火朝天的画面,然后就拉着云三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问问吗?”
“不需要。”
“啊?”
“现在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明显不是我们能够牵扯进去的。”
“小白和殷斩肯定不会出事,段长蛇王纵然有千万不好万不好,但平日里却是能够看出来的,这人护食的很,谁要是动他的人,就得最好先弄死他的准备。”
“除非他死,否则谁都别想动他的人。”
“蛇王不是说了么,下雨了就要收衣服,那等雨停了,自然也就该晾衣服。”
段翎睿慢悠悠的走到了外殿的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仿佛在和谁怒吼在发什么癫的夜空,眯了眯眼睛后就让人把外殿的门也给关了,将所有的风雨都给挡在了门外。
比起高高在上碰不着摸不着说不得的天老爷,他还是会选择信任段长空。
毕竟姓段的,总是帮亲不帮理的。
从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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