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易逝,芙蓉未开。

    玄英身在牢狱中,也不免担忧起外面的崔绮儿和萧成周来,只怕他二人一时短缺,然而不论是又一坊还是“魅”都不便出动,以免让韦后抓个正着。

    却有一好心人主动相助,先是让人送了许多日常所用物品,再有金银等,然而没有说姓名,是绮儿乔装跟随后才得知。

    这好心人竟是余姚县主。

    要说两人的渊源颇深,当初余姚为了寻找帮助自己的年轻郎君,托得绮儿见到了太平,在太平的帮助下方得以与如今的夫君慕容嘉宾相识,却不想二人竟还是表兄妹。

    有绮儿做媒,太平牵线,余姚才能摆脱了婚姻不得自主的命运,嫁给意中人。

    如今也算是善因善果,有她来帮助落难的绮儿。

    其实两家把他们逐出倒也非完全绝情,都私下派了人帮衬,偏偏几次都因故被阻拦,加上成周痴劲儿未过,好赖有些细软置换才成。

    这几日经由绮儿规劝,他总算明白过来,知道耶娘另有苦心,可也只能隔着天街遥望。

    毕竟是得了县主的帮扶,再有慕容嘉宾于朝中并不是什么高官,虚得了太子家令之职,而今李显虽有意封李重俊为太子,只是未曾正式下诏书,慕容倒也清闲无事。故绮儿和成周有意去登门拜谢。

    哪里想到余姚竟然直接找了过来,说是为全昔日姊妹之情,倒让人挑不出错。

    “见过县主,县主安好。”

    “绮儿姐姐和姐夫何必如此多礼,我今日来得唐突,不曾叨扰吧?”余姚与绮儿已有多年不见,仍如曾经那般有些小拘谨。

    绮儿摇摇头道:“何来唐突之说,我夫妻二人还得多谢你近来的帮扶,否则只怕是过不下去。”

    “姐姐哪里的话,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当年还是多亏姐姐才让我得以与郎君相识,就不用谢来谢去,只是……”她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

    见状,绮儿笑了起来:“你还是同从前那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只我不再是崔府的女儿,有许多事也做不得主。”

    三人听罢都会心一笑,成周也从绮儿那里知道她们二人这段旧事。余姚看在眼中,只觉得绮儿从未变过,当年一语道破她的来意,如今也是这样直来直去,不为境遇不同而自得自傲、自卑自苦,便知道自己从未看错人。

    她安了心,遂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你与昔日的陆女冠是好姊妹,她如今身陷囹圄,我亦心忧,却不好问宫里的人,思来想去只能来问问你。”

    提起玄英,绮儿不免有些警惕,尤其在这个特殊时刻,哪怕知道她是好心肠,却未必不会造成隐患,是以自然不能随意暴露玄英的事情,更何况其中牵扯太多,连绮儿自己都不能全部参透。

    “你不必对我抱有戒心,从前我提起她你也是这样,你们情意深重,实叫人羡慕。说来,她倒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我耶娘自尽后,便是她将我藏起来,后又于万军中带走,如此恩情,我一直记挂在心。”余姚情真意切,因为蕙质兰心,心思敏锐,竟说得落下两滴泪来。

    绮儿听闻有些震惊和无奈,轻轻为她拭泪道:“抱歉,是我多心。真儿如今在大理寺狱,韦后竟让裴二郎官复原职去审问于她,估摸着已有后手,必是人证、物证俱全,怕是这罪名要坐实了。”

    她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怎么可能,我听说的却与这不同,难道是因为……”

    “别,别说出来,”绮儿捂住了她的嘴,又朝成周点头示意,见他出门查看才道,“这事不可声张,宫里宫外谣言颇多,我有心却无力,否则也不会被逐出家门了。”

    既是这么说,以余姚的聪慧立即了悟。她踟蹰着,思量再三:“她于我恩重如山,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

    “嘘,别什么想不想的了,外面有脚步声,可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人,又丝毫不懂掩饰,咱们是不是要小心些呀?”成周跑进屋子里来,手持宝剑,凝眉不展。

    余姚一愣,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剑寒光直射,年幼时种下的心魔让她有些恐惧,又不好叫他出去,只能强作镇定道:“姐夫会不会听错了,这里虽然僻静些,可不是没有人家。我来时百般小心,应当不会有人现在才跟上来吧。”

    绮儿回头一看,才惊觉她对于兵刃的恐惧,推了推成周叫他在院中守着,自己上前安慰一番。

    两人结伴出了厅门,就见成周正侧耳听着大门外的动静,厅外守着的婢子不知如何是好,见余姚出来,即使额上已冒冷汗,也凑上去贴身护着她。

    “咚咚咚”,三声响,清脆利落,倒不像是粗蛮之徒。成周回身用眼神安抚几人,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才把手搭在门栓上,握紧宝剑,蓄势待发。

    “咚咚”,又是两声,那人光是敲门也不说话,院中的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大门,唯恐下一刻就有十六卫的人破门而入。

    只听那人似乎在门口踱步,步伐虽轻盈,可显然不是练家子,更没有身着甲胄的沉重感,成周的心稍定,决定开门看看。

    他提剑跃出,倒是把来人吓了一跳,又定睛一看,觉得极为面善,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犹豫着就见绮儿跟过来。

    “怎么是你,快进来!”绮儿惊讶,只觉得今日十分古怪,多年故人竟然一个个找上门来。

    成周护着她们进了屋子,难得与绮儿分开坐得最靠近门口,剑虽入鞘,可手仍虚握,以防万一。

    “这位是秋娘,真儿曾经救下了她,她后来也帮了不少忙。”绮儿向几人介绍。

    秋娘腼腆一笑,随即不拘道:“我那些算什么,若不是当年陆娘子助我脱离苦海,我只怕要成了索元礼府上的一缕幽魂。况且,她对我的恩情远远不止于此,在索府之前就曾有恩于我,然而她帮了太多人,早就忘了。”

    说起往事,大家都有些伤感,尤其是提到了曾意气风发、艳冠京城的陆玄英,一想到她如今身陷大牢,又有不知道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是成周先打破沉默:“我看不如我们想个法子,把九娘救出来得了,何必在这里成日想东想西的。”

    比起余姚和绮儿的迟疑,倒是秋娘第一个响应,她笑意盈盈地说:“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只是苦于并不能联络到什么人,陆娘子曾经的那些手下如今反倒不适宜。听闻这些日子县主的善举,才明白这世上终究还是好心人多一些。”

    只是绮儿顾及着余姚毕竟与李显也算是堂兄妹,参与这事多有不便,慕容家本来安生度日,别到时候因为这桩事被牵连了。

    “我与成周倒是无妨,反正已经被逐出家门,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被除去,孑然一身,空无牵挂,可余姚你实在不宜牵扯到这里面来,圣人和韦后若是发现,恐怕又生事端。”绮儿拉着余姚的手拍了拍,以慰其心。

    哪知余姚却不怕:“这有何妨,若我畏首畏尾,今日就不会自己来了。就是豁出去也没什么,左不过还她一条命。”

    “县主,万万不可,您腹中还怀着孩子,怎么可以冒险!”一旁服侍的婢子十分焦急,恨不得立刻把余姚带走。

    其余三人惊讶,目光都聚焦于余姚的腹部,成周在婢子的瞪视下偏过了头,尴尬一笑。

    “既是这样,万万使不得,若是真儿知道要你一个孕妇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救她,只怕不仅要怪我多事,她自己心里会更加不好受的。”绮儿了解玄英,因此极力阻止着余姚想要犯险的念头。

    “我就知道不该带你这个丫头来,”余姚转头看向绮儿和秋娘,“绮儿姐姐,秋娘,刚才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如果我只图好名声,那今日就不必来此,救援一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也没说要和姐夫一样提着剑直奔过去,总是能有办法智取,怎么会伤到我与孩儿呢?”

    见几人还是不愿,她心中苦闷,怏怏而道:“我知道你们好心,可我也想帮上忙,算是为腹中孩子积功德,必然不会随意涉险。”

    余姚都这样恳切,众人只能犹豫着先答应,却不肯劳动她一二。

    若是要营救,势必得先与大理寺内部牵线搭桥,只是如今裴崇道久不回家,他们没有门路,还是秋娘想了一个主意。

    “圣人宠爱太平公主,韦后此番也是趁着公主不在京中才这般,虽不好劳动公主,咱们不如请托武家人联络裴少卿。”

    武李两家虽成为姻亲,武三思和武攸暨也位高权重,但背地里究竟关系如何还不好说。

    “不可,找武家人确能掩人耳目,但是他们谁肯呢?”绮儿深知玄英和武承嗣等人的恩怨,补充道,“况且只怕武家人早就对真儿和裴二有芥蒂,韦后这么一插手,再把他当成韦家那头的人,可就弄巧成拙了。”

    “这倒也是,那该如何是好?”本来自以为不错的主意被驳回,秋娘也不气馁,仍旧苦思。

    余姚突然开口道:“不如这样吧,圣人即将封太子,届时定有人前去恭贺,我叫郎君留心大理寺之人,托着传个话。”

    “暂也只好如此了。”

    然而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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