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让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比赛开始前的这段时间对南岑和谢裴的来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岑乐得清闲。
谢裴终于不再躲她了,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听课效率都高了。
左昕昊错过了那天的精彩约战,懊恼的不得了,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错过正式比赛,暗戳戳在日历上把那天用大红色笔圈了三圈。
他有预感,这绝对大有看头。
想想就激动,他按捺不住扒拉旁边的南岑:“哎我说……你没事吧?”
“没事。”南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
只是例假提前了一天,疼的她有些猝不及防。
左昕昊见她捂着肚子,后知后觉似懂非懂,问:“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要多喝热水?”
虽然直男,但是很对。
南岑闷声说:“知行楼的水管坏了,整栋楼都没有热水。”
“什么烂学校。”左昕昊呸了声。前天才把厕所水管修好,今天热水器又坏了。
“没事啊,”他站起来去拿她的杯子,“哥哥给你去别的楼打。”
南岑不想麻烦他,但肚子实在难受的不行,嘴里也又干又涩,只好道了谢接受他的好意。
“谢谢”两个字都说得艰难,她又蔫蔫地趴回去。
做女人真难,左昕昊叹了口气往出走。
离知行楼最近的就是致远楼,他拐去那边,结果还没等上楼呢就被叫住。
张卫良站在办公室门口吹胡瞪眼地看他。
“正要找你呢左昕昊,赶紧给我滚进来!简直是反了天了天天不交作业,每天各科老师都要来我这告一遍你的状——一天不落,一科不落,你跟我在这儿集卡呢啊?!赶紧滚进来!”
说完就先一步进了办公室,徒留左昕昊一人站在走廊里垮了脸欲哭无泪。
就不该懒那几步路的,早知道去尚学楼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
老班训起人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打水了。
进退两难之时,忽然走廊拐弯处过来个认识的——
虽然只是他单方面认识。
不过他熟不熟不重要啊,南岑熟就行了啊!左昕昊眼睛一亮,趁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拦住。
谢裴皱眉,停下来看他。
“咳,你好我是南岑的同桌。”他先极速做了个自我介绍,果然就见那人的戒备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左昕昊把杯子朝他递了递,但毕竟他是真的不熟,所以说的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楼热水坏了,南岑又生理期肚子疼,我命不好,跑过来正好撞到老张的枪口上,估计打水是来不及了,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他急道:“拜托拜托!”
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了下,谢裴低头。
白色的保温杯,杯身上印着只扑蝴蝶的小猫——
小猫是印上去的,蝴蝶的漆掉了,现在这只是杯子的主人自己画的,上面为了防护不被蹭掉还沾了层透明胶带。
左昕昊拿着下半部分,他伸手握住上半部分接了过来。
不锈钢的触感冰凉,尤其是在冬天。谢裴指尖轻颤,不动声色将杯子往怀里靠了靠。
左昕昊向他拱手:“谢了兄弟。”
谢裴点头,先他一步离开上楼。
就近去了二楼,意料之外没有热水。谢裴皱眉,继续往上走,结果就是整栋致远楼也停热水了。
他转身下楼。
欢快的上课铃声响起,谢裴置若罔闻,小跑到高三的登科楼。
从一楼挨个试到五楼,还是没水。他没有犹豫,继续转战尚学楼。
一共四栋教学楼加上两栋综合楼,谢裴跑了个遍,试了个遍,一滴热水都没能接到。
他有些累,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
有大滴的汗水掉落下来,谢裴摘了帽子。
缓了会儿他继续走——
走廊那头还有最后一个没有试。
忽然,他顿住,转头。
一间教师办公室的窗子敞着,里面没有人,但靠门那台亮着绿灯的饮水机却分外醒目。
谢裴抿了抿唇,快步跑到另一头先把那饮水机试了,没接到就折回来,扣上帽子单手翻窗进了办公室。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杯子里总算冒起了热气,他松了口气。
来去都还算顺利,谢裴抱着杯子跑到拐角要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呵斥。
“什么人?站住!”
几乎没有迟疑的,他撑着拐弯栏杆侧身一跳,转了个弯越过十阶台阶直接落到下一层。
大概率追不上的,谢裴并不担心,但还是加快速度下了楼往知行楼跑。
……
左昕昊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快十分钟了。见南岑桌子上空空如也,他“咦”了声:“你杯子呢?”
“什么?”南岑微愣,“不是你拿去了吗?”
“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上楼呢就被老张逮住训了二十多分钟的话。”
“不过正好碰到谢裴,就托他顺手帮了个忙——怎么,还没给你送来?”
南岑摇头。
“那估计是要上课耽误了吧,没事,课下了应该就来了。”左昕昊挠挠脑袋。
南岑点头。
左昕昊见她精神还是不太好,就没再说什么,从桌兜里把书掏出来专心听课。
南岑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痛经不是病,疼起来却要命。她现在看黑板上的字都是飘的,精神根本集中不起来。
南岑下意识又把腰弓了几分,呼吸又弱又重。
她死死咬着牙。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窗子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南岑惊醒抬头,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
视线微转,她那略显幼稚的保温杯此刻正安安稳稳地摆在外面的窗台上。
瞅了眼正背对着他们写板书的语文老师,南岑挣扎着起来开了窗,把杯子拿进来。
下意识偏头看了眼,那人已经到了下一层,抓着栏杆下楼速度极快。
他似乎微微喘着气,胸膛有些不规律的起伏。南岑忽然惊奇地发现他难得摘了帽子,定睛再一看,他的额间晶莹一片,竟全是汗。
南岑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
直到再看不见谢裴,她才轻轻关了窗坐回原位。
教室的座位是两周一换的,这周她正好换到靠窗最后一排。
台上老师还在一笔一画写着漂亮的板书,前面的同学全在好好听讲,旁边左昕昊就认真了三分钟,现在趴着早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没人注意到她这一个小小的插曲。
南岑抬头看了眼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他不会为了这杯水旷了半节课吧?她心里紧了紧,又觉得耳朵有些烧,趴下来把脸埋进胳膊里。
怀里的保温杯从未有过的暖和,南岑摸了摸,觉得不太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温度。
倒像是他的体温,她想。
……
周一升完国旗就是批斗大会,地中海的副校长捧着自己的啤酒肚,站在高台上从上课睡觉骂到打架斗殴,整整半个小时不歇,越骂越激情澎湃。
看来今天的早自习又要取消了。
南岑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下脚腕把重心从左腿换到右腿。
“接下来我要重点通报批评一件事。”
应该是话筒接触不好,这句话断断续续的。副校长本来就火气大,用力拍了几下话筒,确定恢复后继续扯着嗓子喊。
“虽然只看到了个影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就在上周四,我们保安抓到了个翻窗进校长办公室的——你这么有能耐你上天啊!留在我们学校简直是屈才,让我这个当校长的整天都良心不安呐!”
“啧,”左昕昊听到这里挑眉,“他良心不安就对了,我这个天才就是在他手底下埋没的。”
南岑和蔡星言对视一眼,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
“……我看你也别念书了,那腿脚麻利的,摆明了是跑步天才降世,黄种人田径之光啊!”
台底下哄堂大笑,副校长脸都气红了。
“还有脸笑?!我看谁还笑呢!好笑吗?我告诉你们,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这次那个同学——这样的人我都不好意思叫他同学——虽然这次他偷盗未遂,但这种念头一旦有了,就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无数次!”
“今天在学校里,你因为一时冲动,顺走了一张纸,一支笔——是,我们确实不能真的把你怎么样,轻则训一顿记个过,严重点也顶多就是退学,你觉得无所谓,反正你还活的好好的是不是?”
“但是上了社会呢?你那手只要有伸出去的趋势,人逮着就能给你剁了,然后你一辈子就在牢里过了呀同学们!你们想过你们的父母吗?他们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费心费力供你们读书,你们就要这么报答他们吗?”
“同学们,你们才十六七八的年纪,大好的青春年华啊,不要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不值啊同学们!”
他断断续续又说了二十多分钟,句句痛心疾首。
蔡星言听得半信半疑,她捅了捅南岑,问:“不会吧,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去校长办公室偷啊?”
南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左昕昊就先撇了嘴:“不是,你没听见人说只看到了个影子啊,我才不信有人能跑那么快呢——那保安都六十好几了,老眼昏花好多年了。他又没抓到人也没证据,要我看啊,说不准是从哪儿不小心窜进去的一条狗。”
蔡星言皱着眉思索了下,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兴冲冲地凑过去和他分析情况。
南岑插不上嘴就放弃了,踮着脚试图缓解一下腿部的麻意,却是正好看到谢裴。
那人扣着帽子低着头,看不见神情,一双薄唇紧紧抿着,指尖飞快动作转着他那五阶魔方,认真地将自己与世隔绝。
南岑没发现自己下意识轻轻勾了下唇,右后方的骆明让却是一顿。
台上终于开始结尾了。
“……说了这么多,最后,我们还是愿意真切地去相信我们学校的每一个孩子,你们是祖国的明天,良知肯定都是有的,所以,希望那位同学能快点站出来主动认错,届时我们会减轻处罚——要是被抓到了才承认,你爸你妈膝盖跪烂了也没用,学校肯定是会强制除名的!”
“散会!”
……
翻窗事件让附中每个学生圆了一次侦探梦。大家一下课就凑在一起,开动脑筋试图还原案件的真相,只是没想到,仅仅三天,案子就破了。
校门口的公告栏里贴了张新的公告——
“谢谢同学们的关心,现翻窗进校长办公室的罪魁祸首已被抓到。”旁边贴了张大黑狗的照片,背景是一团乱麻的校长办公室。
南岑凑近又看了眼那照片,乐了。
好家伙,左昕昊的嘴开过光。
“虽经核实后,确定此次事件仅为一场闹剧,但仍然希望同学们能够以此为戒,千万不能抱侥幸心理,存有不该有的心思。诚实做人,踏实做事,未来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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