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回来的时候桌子上莫名其妙多了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南岑疑惑地拿起来看,以为是谁放错了,结果问了一圈也没有人招领。
蔡星言上完厕所回来见她拿着那小盒子乱转,把她拉回来,表情贱贱的:“别找了,一个大帅哥给你的。”
南岑:“?”
“还给你留了张字条呢,就在下面压着呀……咦,怎么不见了?”
两人前前后后找了个遍,终于在前前排的凳子底下找到了她说的那张字条。
南岑抖了抖上面沾到的水,展开——
“脑残,平安夜快乐。”
南岑无语了,把纸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怎么?有情况哦。”蔡星言朝她挤眉弄眼。
“啥呀,我哥。”
“你哥?”蔡星言愣了一下,“就你说的那个大你两岁,在咱学校念高三的你姑姑的儿子?”
“嗯呐。”
“卧槽,那么帅!”蔡星言惊了,咋舌,“南岑你家基因绝了。”
“也没有吧,”南岑摸摸脑袋,“阿黄……晏南川大众脸吧。”
“你那是见多了审美疲劳,”蔡星言不赞同地看她,“作为一个路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这个学校里最帅的男生。”
才没有,南岑在心里默默反对,她觉得谢裴才是学校里最帅的,没有之一。
“他叫yannanchuan?怎么写呀,听着还挺好听的。”
南岑给她写了一遍。
“更好听了妈耶!”蔡星言眼睛都看直了。
南岑:“……”他爸姓晏他妈姓南,“川”字有什么好听的!
她有些替好友担心了,半真半假地问:“不是吧菜菜,你不可能真看上他了吧?”
“他那人不靠谱的很,”南岑瞪大眼睛连连摆手,“绝对不可能乖乖当三好男朋友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往火坑里跳啊!”
真的,她很真诚。
晏南川从小就骚,又花言巧语的很,这么多年来没谈过十个也有好几个了,但无一例外的不认真。她说过他好多回,却总能被堵个哑口无言。
“快餐时代的爱情,谁认真谁就输了。”晏南川当初是这么说的,一边吊儿郎当弹她脑门儿,一边夹着根烟装深沉。
“谈恋爱嘛,也就那样,其实没什么意思,大家好聚好散,枯燥生活里的调味品而已。”
“跟理想比,屁都不是。”
彼时他趴在老家三层土楼的楼顶上,把烟斜斜叼着,懒散地举起手边的雪碧敬了天边的夕阳。
“老子不想结婚也不想养娃,只想驻扎边疆保卫祖国。”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小丫头片子记得以后别再多管闲事了就是。”
小南岑抿了抿唇,拿自己的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我懂。”
“你大男儿志在四方,不想将自己拘泥于小情小爱。”
晏南川正要满意地点头,就听她继续问:“所以这和你滥情有什么关系?”
晏南川的笑僵在嘴角,吞了苍蝇似的,半天才操了声,挤出一句:“你懂个屁!”
他气急败坏,转身下楼。
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狗改不了吃屎,南岑不屑极了。
“什么呀,姐们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那种帅哥当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啦——我就是看他长得帅衷心夸一句,放心啦,我又不喜欢那个类型的。”
蔡星言的话把她拉回现实,南岑抱了抱她,点头。
“别说这种话,晏南川狗得不行,人勉强不算糟糕吧,但感情上是他配不上你。”
“哈哈哈我们岑岑小嘴真甜,”蔡星言揪了揪她的脸,回到座位从桌兜里也掏出来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喏,给你的,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南岑跟着默念了一遍。
她的家乡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的人思想多少还有些保守,对传统的习俗礼节看得重,洋节倒是很少提起的。她从来没过过圣诞节,更遑论平安夜。
但南岑还是很感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谢谢你啊菜菜……我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害,这些外国节日咱也不兴过,就是跟风图个吉利,互相祝福一下就好啦,送过来送过去的倒没什么意思了。”
“嗯嗯,平安夜快乐?”南岑抓了把糖给她。
蔡星言接过,笑得灿烂:“嗯,平安夜快乐。”
南岑也没想到自己一晚上会收到那么多苹果。关系铁的还好,稍微淡一些的同学走过来给她的时候她简直诚惶诚恐。
一周的糖今天一晚上都没够分,最后没办法只能拜托骆明让又去买了一些。
那货有时候忽然开窍还是很细心的,除了糖还多带了一个大的塑料袋回来给她装苹果。
南岑感动的不行。
下了晚自习提着一大袋沉甸甸的祝福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南岑刚好看到谢裴。
她当即就欢快地跟了上去。
谢裴听到脚步声回头。
“呼——”南岑缓了会儿气,抬头照常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正遗憾呢。”
“什么?”谢裴没懂。
“今天是平安夜呀,”南岑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谢裴:“……”嗯。
“唉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菜菜告诉我的,”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看,同学们送了我好多苹果。”
谢裴抿唇:“我没有苹果送你。”
“什么呀,谁跟你要苹果来了。”南岑哭笑不得。
“喏,岑姐的限定平安夜礼物,你也有哦。”
她伸手,灯光下依旧细白的手心里躺着一支棒棒糖。
谢裴拿起来看,是荔枝味的。
“大家太热情了,糖根本不够分——不过我还是特意给你留了一个。”为此还骗骆明让来着。
“谢谢。”谢裴重新把手揣进兜里,连带着糖。
“要记得吃哦。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糖,它是我加了祝福的魔法糖,吃完有好运附体哦。”
“嗯。”谢裴滚了滚喉结,掩在帽檐阴影下的眉目柔和。
……
很快就到了元旦,一家人聚餐也没什么讲究挑时间,互相又都见面心切,索性就约在了假期第一天。
也没打算订馆子,南俞皖厨艺很好,南俞安也不错,兄妹俩就互帮互助着做大餐。
南岑趴在门上馋得不行,偶尔趁他们不注意就溜进去钳一块火腿或是别的什么仓鼠似的缩到门背后吃。
晏南川相当看不起她偷偷摸摸的怂样,嗤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当着自家老妈和老舅的面明晃晃地就抓了东西往嘴里喂。
南俞皖的刀硬了,举起来瞪他:“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手也不洗,不要玷污了我的菜。”
晏南川咽了口唾沫:“不是,南岑也吃啊,为什么只凶我?”
“岑岑什么时候吃啦?你别老是找岑岑给你背锅,你偷吃还有理了?赶紧给我洗手去!”
晏南川知道他们肯定看到了,就是乐意惯着她。
此刻真的是百口莫辩,他憋屈极了,结果出来一看他家脑残还捂着嘴笑他,晏南川肺都要气炸了。
他扬了扬拳头装作要收拾她,对方却已经小泥鳅一样跳进了厨房。
不过没一会儿又见她蔫蔫地低着头出来。晏南川乐了,问:“被训了吧。”
“放屁。”南岑忽然抬头,原来低着头是在偷笑。
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红色的票子,说:“姑姑让我去买醋,剩下的钱我想买啥就买啥。”
晏南川咬牙:“嘚瑟什么,再冠冕堂皇也就是个跑腿的苦力。”
“那也总比某些人要哭鼻子的好。”南岑做了个鬼脸。
“什么?”晏南川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听见厨房里喊。
“晏南川来剥蒜,洋葱放在案板上也不切,一天天在家大爷似的就知道让我伺候你!”
“自己说的要喝鸡汤,那鸡都摆那儿一天了也不见你拔毛,饭不想吃了就趁早滚蛋,别一天天呆家里碍眼。”
“……”晏南川牙根都咬酸了。
他腾一下站起来,狗腿子似的谄媚:“我去,跑腿这种事怎么能麻烦我们家的小公主呢,让我去让我……”
回应他的是果断的关门声。
晏南川:“……”没爱了,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出门的时候有点小雨,南岑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还是以防万一带了把伞,结果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还真就下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南岑心情顺畅地把伞撑开。正要下台阶的时候余光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她顿住,不确定地又看了眼。
没有错,就是谢裴。
他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便利店门口,几次不确定地抬头,脚下微动。
这么大的雨,难道他打算泡着回去?南岑一惊,赶忙快步迈下台阶,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已经直直冲进了雨幕,不管不顾。
几乎是刹那间的,他整个人被淋得湿透,南岑懊恼极了,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反应过来就要跑过去,却因为看到的那个画面生生又顿住。
谢裴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那边停着的一辆轿车去的。
他蹲下来朝车底下看了一眼,下边那只小猫就弱弱地叫着往后退。
它腿边有一滩颜色深沉的液体,此刻被雨水冲淡了些,血腥的味道却还在。
那猫估计是有些什么不好的经历,很怕人,受了伤也十分警觉,虽然不能动弹但依旧在他尝试着探手要去抓它的时候狠狠挠了他一下。
谢裴吃痛但不缩手,咬牙换了个方向去抓它的后颈,眼疾手快地把那小家伙逮了出来。
小猫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扑腾,又抓了他几下,谢裴抿唇摘了帽子把它放进去,贴着自己的衣服捂紧,也不管它怎么闹腾,确保它的伤口不会再被淋到后就迈了步子跑。
雨帘很密,密到她快要看不清他的背影。
嘈杂退去,南岑站在原地,耳边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砰。
不是雷声,她知道,是那一刹停止的心跳又开始跳动。
她抓着伞的手歪了歪,额上的凉意将她凉醒,她回过神来,要追上去——
肩膀忽然被人掌住,南岑猛地一惊,回头。
晏南川被她有些失魂的眼神吓了一跳,嘟囔:“干嘛呢傻站在这儿,早知道你喜欢站在雨底下赏雨我就不出来接你了。”
意料之外南岑却没有呛他,只是摇了摇头喃着:“没事,走吧,回家。”
她这样子不像啊,晏南川收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正儿八经地问:“真没事?我看……”
“哎呀快回家了,”南岑把袋子塞他怀里,从背后推他,“赶紧的,你鸡毛拔完了没?”
晏南川:“……艹”
雨还没停,不知道要下多久。
南岑回头又看了眼那辆车,仿佛那个少年还在,浑身湿透却坚定不移地要去救一只小猫。
心动总是后知后觉,南岑恍惚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已臣服于少年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温柔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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