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一天,谢裴本来打算一觉睡到中午,等吃过午饭就直接去拳馆里帮忙的,结果大清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以为是梁书舟忙不过来了,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接起,结果那头嗓音清亮——
“谢裴啊,太阳要晒屁股了哟。”
谢裴几乎是惊醒,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屏幕,确定不是幻觉才摸了把后脑勺问那边:“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假期早醒症啊,”那边似乎有些哀怨,“你没有吗?”
“……没有。”他都没听过这什么症。谢裴看了眼表,9:25,其实也不是特别早。
“那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呀?”南岑有些愧疚,这个电话还是她苦苦等了半个小时才打的。
“没有,”谢裴清了清嗓子,“正好刚起。”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那头语气重新愉快起来,小声嘀咕一句,“我们这是心有灵犀。”
“什么?”
谢裴正好换衣服把手机拿远了点,没听清。
“没什么,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谢裴微顿,一边应着“想去什么地方玩”,一边返回桌面发短信问梁书舟今天馆里忙不忙。
“唔,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不想呆在家里——我们带大白去晒太阳吧。”
【今天人不是很多,我和我爸两个完全应付的来,裴哥要是有事就不用过来啦\\(o)/】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那我今天就不过来了,实在不行再联系我。】
【好的噢,裴哥好好休息tt明天见】
【嗯。】
从不撒谎的谢裴脸不红心不跳,换了个手拿手机,跟那边说:“行,等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嗯,我在楼下等你,哦对了,今天太阳很好哦,可以不用穿太厚。”
“好。”
……
谢裴今天穿了黑白配色的棒球服,少年感很足,南岑晃着腿咋舌,恍然间发现他戴了顶新帽子,帽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五星红旗。
树下的人茫然地转了三圈,南岑捂着嘴偷笑,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结果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
谢裴顺着声音抬头,把某个偷摸着手忙脚乱挂电话的人抓了个正着。
见他看着,南岑反而不急了,就坐在粗壮的树丫上冲他晃着手机笑,小腿轻轻晃着。
“你好呀,谢裴。”
“喵!”
大白先她一步从她怀里跳下去,直直跳向少年的肩头。谢裴护着它,顺势揽它入怀。
小猫就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拿头轻轻蹭他的胸膛。
南岑有些吃味了,酸溜溜的:“渣男。”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人还是猫。
谢裴唇线绷得紧紧的,皱着眉看她:“你怎么上去的?”
她上到的那个高度,都快要和他的楼层持平了。
“就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就上来啦。”南岑跟他比划着。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南岑撇嘴,“以前我还爬过更高的呢。”
“以前我管不着,现在你给我赶紧下来。”
南岑眼睛轱辘一转,问:“你这是以什么身份管我呀?”
谢裴:“……朋友。”
“可是朋友的话大多只是建议,可听可不听啊。”南岑还想再调戏他一下,转眼却见某人已经把猫放到地上,三两下踩着树干爬上来,身手比她还要敏捷。
南岑惊了,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他。
谢裴怕一根树枝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只敢挂在离她最近的另一根上,倾身看她,压迫感十足。
“下不下去?”
他越靠近一分,树枝就跟着抖一次,南岑有些怕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嚎:“下,我下还不行嘛,你别吓我。”
谢裴身子一僵,耳根再次变红,却还要佯装镇定,说:“就是要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有多危险。”
“唔,知道了。”
南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有多暧昧了,但她实在舍不得放手,干脆将计就计说腿被他吓软了,不敢动了。
谢裴没辙,任她就那样挂着,然后手握成拳用胳膊把她夹在腋下原路返回。
南岑没想到是这么个姿势,有些无语。
“直死你算了。”
“总比你摔死的好,”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谢裴这次移动得很慢,又怕她怕,就和她聊天转移注意力,“有什么身份能管得住你?”
那当然是男朋友啦!南岑内心雀跃,又不能说出来,难受得不行,就坏心眼地贴在男生耳边轻轻地说:“哥哥。”
谢裴最后一脚踩空,直直掉下去。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南岑下意识又搂紧了他几分。
谢裴着地发出第一声闷哼,她弹起来重新砸在他身上时又哼了第二遍。
南岑听着都替他疼。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从他的头开始摸下来到他的胸膛,然后两手交叠着用力挤压,“你别吓我啊谢裴!”
“我没事。”谢裴咬着牙睁眼,他闭眼只是为了缓冲那一瞬间有些剧烈的疼痛。
“你下去。”他拍了拍她搭在他腰侧的大腿。
“哦哦。”南岑也才发现自己竟跪坐在他身上,小脸通红地爬下来。
“喵!”
大白焦急地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圈,等谢裴坐起来就喵呜一声重新扑进他的怀里。
南岑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是公猫好嘛,难道不应该更黏她多一点吗?
谢裴敲她脑袋:“你还给我翻白眼。”
“不是给你啦!”南岑抱着头委屈。
“以后还敢不敢了?”
“叫哥哥吗?”
“爬树!”谢裴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敢了不敢了,”南连连摇头,眼睛里却毫无悔意,亮晶晶地看他,“那以后还可以叫哥哥吗?”
谢裴:“……”
他别扭地别开眼,“你不是有哥哥。”
“不一样呀。”
“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个是亲哥哥这个是情哥哥,“那个是表哥你是我裴哥哥。”
谢裴耳尖还红着。
“可以吗可以吗?”偏偏南岑还拉着他问个不歇。
他偏头,语气僵硬:“不可以。”
“为什么啊?”
“听不惯。”
“那多听几遍正好呀,多听几遍就习惯了——哎,大白你跑去哪儿?!”
小姑娘咋咋呼呼地追了上去,谢裴总算放松下来喘了口气,撑着手臂站起来也跟上去。
……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公园里也多了好几波卖小玩具的,各自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热情吆喝着,偶尔放出那么几个当场表演,南岑跟着眼花缭乱。
“咦?”她忽然在一个摊子前蹲下,拿起一个黄色的啪啪圈。
圈身的颜色不是那种艳黄,淡淡的很漂亮,上面还画有可爱的小水果,最重要的是,南岑可太喜欢中间镶着的那个半个拳头大的加菲猫了。
“可爱吗?”她兴致冲冲地举起来给谢裴看。
谢裴轻轻笑了下:“可爱。”
南岑再一次被他不经意间就迷得头脑发昏,当机立断就付了款。
她的手腕细,戴上手环还能小范围地滑动。
南岑低头摸了摸,越看越喜欢,就取下又戴上,戴上又取下玩得不亦乐乎。
“啪啪”声不绝于耳,谢裴轻咳一声别过头去,脖颈微红,可惜南岑正玩儿得投入,没有注意到。
今天的天气很好,午后的太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的时候人就容易犯懒。南岑不想走了,就在河边的草坪上拉着谢裴坐下。
“打水漂你会吗?”她捡起块较薄的扁平状石头掂了掂,转头问男生。
“这都不会,”见他摇头就表面惊讶,实则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说:“看好了!”
她站起来跃跃欲试,摆了个标准的姿势又向他抛了个帅气的眼神,才自信满满地将手里的石头朝着河面呈水平方向丢出去。
石头擦着水面弹跳四下,终于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比自己的最高纪录还多一下呢!南岑又骄傲又激动,原地跳了几下得意洋洋地向谢裴炫耀:“看见没,这就叫技术。”
谢裴憋着笑点头。
“你也试一个。”南岑也递给他一块。
谢裴接过就要往出丢,又被她拦住:“你这坐着咋扔呀,不好掌握力度和方向的呀。”
她非要拉他起来,还要他摆个和她一样像模像样的姿势才行,谢裴都一一照做了。
然后那块石头就在两人的视线下直直沉了下去。
“唉,”南岑又扔出去一枚弹了三下的,明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转头却佯装沉痛地拍着他的肩安慰他,“没事,姐姐当初也是练了好长时间的,确实挺难的,不怪你。”
说完她又扔出去一块儿,然后就暗地里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要听某人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阿姨,你好厉害啊。”结果确实是听到了,但不是谢裴的。
南岑低头,看到一个及她大腿高的小男孩儿。
她不确定地左右看了一眼,不敢置信地低头指了指自己,问:“叫我?”
男孩儿崇拜地点头。
南岑快崩溃了,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认错人了吧小孩儿,这里哪有你阿姨,只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吧。”
小孩儿也疑惑,四周环顾了一圈不解:“没有姐姐啊。”
南岑:“……”呵呵。
男孩儿被她寒气森森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一大一小同时转头,就看到男生敞着腿向后撑着手臂惬意地坐着,嘴角轻微的弧度已经收了回去,但那双高级的瑞风眼还轻轻弯着,漾着些笑出的水渍。
南岑恨恨踹了脚谢裴那条没屈起来的腿,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男孩儿摸摸脑袋,想不明白也憨憨地问:“对呀,哥哥笑什么?”
南岑差点吐出口血来,指了指谢裴又指了指自己,眼睛里快要喷出火,“凭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阿姨?”
小男孩儿风中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干嘛欺负人小孩儿?”谢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就是,”男孩儿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顺势又往谢裴那边靠了靠,瘪嘴,“刚刚还觉得阿姨很厉害,现在只觉得阿姨好凶。”
“奶奶说凶的人老得快。”
南岑一口气还没出上来,然后就见小屁孩儿又嫌弃地看了眼她的手腕,说:“而且阿姨好幼稚。”
老得快又幼稚的南岑阿姨:“……”
谢裴憋着笑,指了指他自己的奥特曼手环,问:“你自己不也带着吗?为什么说姐姐幼稚?”
“这是英雄,是光的化身,”男孩儿不屑地晃着脑袋,“加菲猫又懒又胖还自恋,怎么能和奥特曼相提并论呢!”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儿,说:“而且妹妹也觉得它幼稚,也不要它呢!”
南岑转头看着女孩儿手腕上死亡粉色还土里土气的芭比娃娃陷入沉思。
谢裴也看见了,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问:“你今年几岁了?”
“我已经三岁了!”
小男孩儿骄傲地竖起三根指头晃了晃,说:“这学期我还得了小红花呢,老师夸我是班里最懂事的小孩儿。”
南岑幽幽地:“我看你不是懂事的小孩儿,你是董事的小孩儿吧。”
男孩儿懵了:“什么意思?”
南岑意味深长地看他:“字面意思。”
“?”还是不懂。
“笨小孩儿。”南岑哼一声。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谢裴抚了抚额,把要跳脚的男孩儿拉住,又问:“你知道人多大算成年吗?”
“18岁啊。”男孩儿骄傲地扬着小脑袋。
谢裴指了指南岑,说:“可姐姐才17岁啊,还没有成年为什么要被叫阿姨呢?”
男孩儿扳着指头算了算,皱眉:“对哦。”
“你是小孩子,姐姐是大孩子,只有成年人才会说幼不幼稚,你又为什么要说姐姐幼稚呢?”
男孩儿眉毛皱的更紧了。
谢裴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而且加菲猫怎么就又懒又胖了呢?它坚强又独立,虽然总搞破坏但也总是给大家带来欢乐不是吗?它一点儿也不笨,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聪明地表达着爱意,它难道不可爱吗?”
男孩儿咬了咬手指头,觉得他说的都对但又有点听不懂。
“所以啊,”谢裴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去和姐姐道歉。”
男孩儿这下听懂了,跺了跺脚幽怨地看了眼南岑,又看了眼谢裴,奶声奶气地吼:“你们是一伙儿的!”然后就扭着小屁股跑远了。
南岑扑哧一声笑出来。
谢裴勾着唇看她:“解气了?”
“才没有,”南岑佯板起脸,哼了声,“别以为你最后替我说几句话我就原谅你了。”
“刚刚那小孩儿说我幼稚的时候你笑的可开心了!”
谢裴哭笑不得:“哪有笑你。”
南岑捂着耳朵不听。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欺负我,我不和你玩儿了,我要去找大白。”
她捂着耳朵跑远,谢裴没治,站起来随意地丢了块石头跟上去。
南岑没看到,那块石头竟在水面跳了整整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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