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佛婉一身黑衣来到江时韫的小院,就成功按计划翻进了进去,地方促狭些也有这点好,翻墙也方便,还不会迷路。

    在冥冥暮色中,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墙角,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剪子。她承认她确实有私心,这几天她累死累活伺侯这些花花草草,根本生不出任何感情,心里不是很畅快,恨不得把它们都剪烂。

    傅婉扬起手中的剪刀,正打算拿一盆金银台先开刀,却听一人喝道:“谁在那里?”

    眼见,是李侪拔剑而来,傅婉吓的赶紧藏起手中的剪刀,她自报家门:“李侍卫!是我!付南书。”

    李侪惊诧,“付将军,三更半夜的,您在这做什么?”

    傅婉尴尬一笑,正焦急不知如何应对之际,手上胡乱一指,开口道:“我前几日看这盆栽长势不错,心里念着它,这不就想来看看,毕竟侍弄这么久了,生出了感情,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付将军,您确定——这盆栽长势不错??”

    月光下,傅婉所云的那盆栽——枯枝败叶,仅有几片黄叶在空中摇曳。

    傅婉哑然失笑,硬着头皮道:“是……因为鄙人觉得,这残败,也是另一种美好……”

    “可您为何穿成这样?”李侪又问。

    “黑色好看!你家公子不是也常穿黑色嘛!”

    李侪笑笑不疑有他:“不过是个快死了的盆栽,付将军倘若喜欢,拿去便是,我们公子一向大方。“

    傅婉只好点点头,抱起盆栽,道了句“帮我谢谢你家公子”后从正门溜之大吉。待傅婉拿着盆栽走远后,李侪这才回房复命。

    江时韫穿着一身素衣坐在榻上,房内点着很多盏灯,可他的模样却是一副睡下不久的模样。他道:“是何人闯进来?”

    李侪回道:“是付将军,说是心中惦念盆栽,说要过来瞧瞧,我见她似是很喜欢那盆栽的样子,就让她带走了,如今她人已回去了。”

    李侪神色自若,倘若放在以前,三更半夜偷溜进来只为盆花草,他一定会心疑这人有所图谋,可眼下这事是发生在付南书的身上,他就觉得没什么奇怪了。

    江时韫问:“什么盆栽?”

    李侪笑笑,“就是墙角的那盆,都枯的差不多了,只怕是养不活了,可付将军却说这残败也有另一种美好。”

    江时韫思索了一阵,笑了一声,复而启唇:“墙角的那枯盆栽……是盆芍药。”

    ……

    翌日,霁王府。

    燕子晋碰上了来库房取东西的李侪,李侪朝他行礼,“霁王殿下。”燕子晋见他行色匆匆便多问了句,“江逾又叫你来取什么了?”

    李侪道:“回殿下,是当归,我家公子要小的送给付将军,我家公子说付大人这几日老是言帮忙整理小院劳累不已,当归补血,叫小的送点当归去聊表歉意。”

    “他确定……需要这么多?“燕子晋看向他手中整捆整捆的纸包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李侪心里吐槽,公子也真是的,居然叫他把霁王府里的当归搬空,这下好了,被当场抓包,最后还要他想办法交代。李侪挠挠头,”小的也不知,昨晚付大人从我们这搬了盆芍药走,我家公子就一大早就喊小的来您这取当归相赠。”

    “相赠以芍药,相招以文无”燕子晋说完嗤笑一声,这江逾又是来他府里借花献佛呢,寒酸不寒酸,讨小娘子欢心居然从兄弟腰包里拿东西。

    他不耐烦招招手,“如此你快去送吧,别叫那付将军等久了。”

    李侪这就应声说“是”,赶忙去定国公府了,傅婉收到这一大捆的当归也被吓了一跳,嘴上念叨:“这么多怕不是想我血旺而亡。”

    李侪知她这是玩笑话,跟着笑笑就回去复命了。

    回去之际江时韫正在临字,见李侪回来了直接出口问道:“如何了?”

    李侪一揖:“照您说的,把霁王殿下的库房里的当归搬空了。”

    “我说的是她,不是那库房。”

    “哦哦,付将军得知日后不用来这整饬院子了,看着模样倒是高兴坏了。”

    江时韫笑出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洋洋洒洒写下几笔,最后收势,他将笔放回笔架上。

    良久后他抬头对李侪道:“是时候收网了,进宫吧。”

    李侪应声,跟在江时韫身后一起走出了房间。

    九月底已气候乍寒,可这日却阳光明媚着,阳光透过雕花窗槛在书桌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晕,一阵秋风窜过将主人盖在案上的白纸给吹开,露出了主人适才临下的字,运笔凌厉,走势如飞,眼见那张纸上写着醒目的几个大字——

    “有女婉婉,婉婉有仪,赠之芍药,招以文无”。

    ……

    傅婉这日刚下朝,就又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银屏那个昧良心的娘,她来定国公府寻银屏,银屏见她闹的凶,她怕败坏定国公府的门庭,这才出来与她见面。

    听得那妇人涕泗横流道:“求求你了我的乖女,你如今可是发达了,碰上贵人了,在这么气派的大户人家家里做事,看看你这身上的料子,脑袋上的首饰,哪样不比你做小姐时候来的好?所以娘卖了你也是为你好啊!”

    银屏收回被她握着的手,冷声道:“你若说要我帮你别的或许我都能试试,可是这阿弟入狱,我是真帮不了的,前些年为了把他从大狱里弄出去,我们已然败掉整个家了,父亲甚至想把我也给被卖掉,你还要如何?如今你若求我,恕我难以从命。”

    妇人哭的更凶,甚至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这次京师府衙判他在牢内要呆上一辈子,他还未娶妻生子啊,我们银家的香火该如何是好,娘不活了!”

    “他第一次入就是因凌辱人大官家的贵女入狱,逼得人家闺阁女儿轻生,已经被判了个十恶不赦,我们花尽了银子才能叫他在天下大赦的时候放出来,他不知该过自新就罢了,还花天酒地整日声色犬马!此次他瞧上的虽是个寻常布衣家的女儿,但已是再犯,我不帮他不仅是因为我没那个本事,更重要的,是他已触及了道义的底线,不仅是我,相信若他是将军的阿弟,她也亦会大义灭亲!”银屏转过身去,眼泪已顺着脸颊滑落,“如若您还要再逼,就当我没这个女儿吧。”

    那妇人听到银屏是铁了心不想帮她,她高声道:“好好好,如今你攀上高枝了,就忘了是谁生的你,忘了你姓什么,忘了你爹,忘了你娘,我真是白把你赎回来了。”

    “阿弟在为阿爹缌麻时作乐也是十恶不赦,他那时可曾有过记起阿爹?终极还是您眼中没我这个女儿罢!”

    “如此,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叫你呆的这户人家声名狼藉!九泉之下,我永远都会忏悔那日竟变卖我最后的嫁妆将你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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