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韫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在她的身后,幽幽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既然是暗地里查案,那就伪装一下做夫妻。”

    傅婉被江时韫这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后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怎么,不是说我说东,你绝不往西吗?”

    谁知那船工见这二人举止亲昵,这就有些不解了,“可我见二位贵人这幅模样……”

    这时,江时韫翩然而至傅婉身边,他单手揽过傅婉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他笑了笑,一副朗月清风的模样,“见笑了,内子身怀六甲,遭不住这水路晃荡,这粒米未进的,害喜害的严重,想来这脑子也不清明了,竟然连自家夫君都不认了……”

    傅婉先是赧然这江时韫竟称呼自己为“内子”,后是气愤这江时韫凭着张嘴竟是胡诌。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作声,只能愤懑不平地瞪着江时韫。

    那船工听了,这才紧张起来,“哟,这位娘子有身孕呀!那可得小心了,这船还得行上许久的功夫呢,只怕这番颠簸尊夫人可要受不住了呢。”

    江时韫这也跟着满面愁容,“是啊,我见内子这幅模样,也跟着难受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叫她动了胎气,不知这位大哥可否能叫船头通融通融,将我们夫妻二人就近放下,如若不然,借艘小阀也好。”

    傅婉在心底嘲弄了下,这白切黑的演技居然是比她这个本命演员的人都要好,可惜演艺圈没有他这个人才,真是演艺圈的损失。

    那船工犯了难,面露愁色,他道:“不是我不帮,只是先前都没这规矩……”

    江时韫伸出手,伸出手摊开,那船工这就瞪大了眼睛,傅婉本疑惑那是什么东西叫那船工这般吃惊,可待她定睛一看也骇了一跳。

    眼见江时韫拿出的,是五粒金瓜子。

    五粒金瓜子买个小阀……多少是过分了。

    那船工这就收下赶紧揣到怀里,一副生怕别人抢的模样,他赶忙道:“小的这就给贵人您安排,用不了多久的,等会儿小的就叫人来通传。”

    江时韫点点头,那船工一揖,这就退下了。

    傅婉见人走远,这才绷不住从江时韫怀里挣出来,阴阳怪气道:“江大人可真是出手阔绰”

    江时韫瞥了她一眼,似是在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单看那人的衣着就知不是寻常船工,我们这里是天字号上房,能在这随意走动,定是和船头有些交好,亦或是合伙做船运生意的。所以直接多拿些钱摆平一个能说的起话的人会少很多功夫。”

    江时韫又轻笑了声,“何况他是聪明人,本就该赏才对。”

    傅婉又夹枪带棒道:“那江公子知道的也不少,还晓得我有身孕了。”

    “略通岐黄之术罢了。”

    “哦?我怎不记得和你有过床笫之欢,那我这腹中的孩儿……怕是要委屈你做他爹了。”傅婉伸出手戏精上身地抚向自己的肚子,又看向江时韫的脑袋,“那你这头上,怕是得多顶翠绿的冠子噜。”

    谁知江时韫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扣住她的手号了一脉。

    他倨傲道:“想来是为夫号错脉了,果然我还是只通皮毛,这么一把才察夫人是没有身孕。”

    他将傅婉的手高高钳住,一改先前的自持,看向她的眼神有一丝暧昧,他漫不经心道:“夫人如此想要孩儿,那我就多劳一下,帮助夫人解决这心头忧患。”

    “你!你可是世家公子,怎能出言如此狂悖不羁!”

    江时韫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扫了她一圈,而后将眼神停留在傅婉的小腹上,配上他这张脸,活脱脱一个风流纨绔。

    傅婉这才知道,这江时韫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克己复礼的世家公子,脸皮的厚度还真不是她嘴几句就能撼动的,她赶忙甩掉江时韫的手,小声啐了句:“斯文败类!”这就落荒而逃。

    江时韫站在原地轻笑出声,斯文他懂,至于这败类嘛——他江逾可不认。

    不愧是金钱的力量,那船工动作可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说备好了小阀,差人过来通传。

    三人上了小阀,李侪在一旁掌棹。

    傅婉还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江时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前下船,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了。

    “为什么我们要提前下船?”

    江时韫颇为耐心地给她解释:“我觉得这一带的水盗不是寻常水盗。”

    “所以你早有猜疑军资是在这一带被动了手脚?”

    “嗯。”

    傅婉仍是不解,“那为何我们又要坐去临安的船?不直接来苍阳县却兜这么一大圈,不是有些费事?”

    江时韫看向她,也没卖关子道:“你我这么活生生两个人,在这个关头驱车离开京师,自然早有人注意到了。”

    傅婉恍然大悟,“所以咱们要先假做去往临安,让那幕后之人误以为我们摸错了方向,让他们放松警惕,其实我们早已找到了死结。”

    “正解。”

    傅婉心里忽的有些吃味,她还以为江时韫好端端的和她扮夫妻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下船做借口。

    她又不禁想到那日上元灯节上他和江清悦一起逛灯会,才子佳人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有他那可笑的隔着面具的一吻,多半也是为了叫她放松警惕,这下倒好,她自己一颗心被搞的忽上忽下到无以复加。到头来独自陶醉的那个小丑还是她。

    这人还说什么以真心换真心,全是他的一场算计。

    还有江时韫所谓的身世又到底是什么,她眼下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根本一无所知。

    狡猾,阴险,无所不用其极。

    骂完后傅婉又有些后悔,算了,谁叫人家是帮她查案呢,自己被人家占些便宜被算计一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江时韫看着傅婉不断变化的微表情和紧蹙的眉头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有几分好笑,唇角忍不住的勾起。

    小阀很快靠了岸,李侪用棹支在岸上江时韫先是下船,而后礼数到位地给傅婉了一支胳膊,傅婉瞄了江时韫一眼,这就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船。

    之后三人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入了县城,傅婉本就在船上吐了精光,眼下又走了这么多路,现在更是浑身没力气。

    傅婉都双脚发软了,真不知道先前付南书是怎么用这副身子撑住断水少粮的七天的,她现在对原身的敬佩又涨了几分。

    江时韫见傅婉气色不好,就径直带她去了市里最好的酒楼,要了两间客房,安排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傅婉用过饭后就回了房,江时韫还差李侪给她房中送了份汤药。

    傅婉接过放在了桌上,药气呛鼻,她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忍不住吐槽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下会喝的。”

    李侪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我家公子说要亲眼见将军把这喝下去才能走。”

    “这是什么药,还要盯着我喝……”傅婉蹙着眉,捏着鼻子为难的灌了一口。

    李侪笑了,一揖道:“我家公子说,这是安胎药。”

    傅婉听完,真的没绷住,嘴里的药喷在了李侪的脸上。

    有没有搞错啊喂,身怀六甲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李侪的笑从脸上彻底消失,他伸出胳膊揩掉脸上的汤渍,露出一张苦脸。

    好啊,自己这是又被自家主子戏弄了,还说什么付将军问起就说是“安胎药”,还说会赏他金瓜子,到头来在这等着他。

    傅婉把碗又放回了桌上,忿忿道:“什么安胎药,姑奶奶我可不喝!”

    李侪哀声道:“付将军,您快些喝了吧,这里面不过是一些安神养胃的药物,还是我盯着人抓药熬制的,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傅婉摇摇头,面上仍是没消气,“太苦了,喝不下口。”

    李侪这才想到江时韫提前交代他买包蜜饯提前带去,他这就从怀中掏出了那包蜜饯,“付将军,我家公子提前命我买了蜜饯,您不若拿去,若嫌这药苦了,就吃两颗蜜饯,嘴里就不发苦了。而且先前您不是疰船吗,这药吃了就会好些。”

    傅婉这才不再气恼,乖乖接过蜜饯,而后把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她给李侪看了眼碗,“哝,喝完了,回去复命吧。”

    李侪这才展颜点点头,转身走了,心里高兴地嘀咕,金瓜子可以拿到手了。

    傅婉把油纸包打开,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蜜饯,甜丝丝的从舌尖漫开,先前的苦味消散全无。她沉笑了声自言自语道:“还算有心。”

    ……

    傅婉这两日都听江时韫的话安分守己呆在酒楼,却不见江时韫二人的身影,心里疑怪,又不好发作。

    翌日,江时韫这才来找她,说是要找她帮忙。

    傅婉撇撇嘴,“你把我带过来,将我晾在一旁,也不和我说你们在做什么,现在要用到我了,才想起来找我。”

    “打听了解也是需要时间的。”江时韫执起茶杯喝了口,这才不疾不徐道,“这苍阳县丞有一花天酒地的兄弟,整日流连在勾栏瓦肆,不学无术。”

    “所以呢……这和那批军资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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