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梨还是有些忐忑。
闻骆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来了。他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这让谭梨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但无法解释的是她竟然有一丝莫名的心安。
产生这样想法的下一瞬间,她不由得开始鄙夷自己,果真是距离产生美。
闻骆的到来一下子打破原本硝烟弥漫的氛围,谭孙南瞧着闻骆有意要为谭梨出气,心里不由得重新掂量了下谭梨在他心里的分量,说话也尽量往谭梨那边扯,言语带着讨好的意味。
“当初你们结婚结的匆促,现在稳下来了,你和小梨的婚礼有想好什么时候办吗?”
谭梨没应声,周边气场冷得像是能下冰渣子。
闻骆看她一眼,抿了口水说:“这个要看小梨的想法。”
他补了一句:“我听她的。”
好一句我听她的。谭梨简直瞠目结舌,不由得感叹闻骆真是会装,要不是她在现场她还是本人,估计她自己都信了。
谭梨琢磨着自己平时要不要也装装?总不能好人让他一个人做吧。
眼见着气氛慢慢融洽起来,谭孙南没几句话,又扯到生意上的事情:“听说明月湾入驻酒店的事情快要定了?”
明里暗里尽是旁敲侧击,闻骆自然听懂。
但景区的开发是项大工程,这不仅仅是由闻盛牵头,当地的各大小企业或多或少也有牵涉在里面。当然其中的关键,闻骆没有要解释的想法。
他没点破:“事情还在商议中。”
他给人面子,但能给的也就这么多。
他给自己盛了碗汤。
见实在是问不到什么,谭孙南才就此作罢。话锋一转又绕回到谭梨身上:“你俩结婚你要多担待些,我们家小梨脾气不好,性格倔。本来还不是这样子,自从她妈走后,她”
“你说够了没?”
本来谭梨还在当笑话般听着。可听到提起她妈,谭梨脸色难看起来,声音生硬,气得手不自觉颤抖。
他怎么好意思,怎么可以这样厚颜无耻。
愤怒的情绪快要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在她即将再次开口时,忽地一只手轻轻盖住她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将她手包裹在其中,掌心宽大温暖。
如同一场雨般,将她尚未发泄出去的情绪浇得一干二净。
这里还有别人,谭梨觉得有丝难堪,家里一团糟是一回事,可是将这种糟心事将给外人听她是死都不愿意的。
更不用说,坐在这里的人还是闻骆。
闻骆正色开口,嗓音清冽:“也许是您误会了,当初是我向谭梨求的婚,所以无论她是好是坏我都会包容,更何况——”
“她很好。”
谭梨愕然抬头,没想到会听到这般话,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他这是给她撑腰。
之前和闻骆的联姻让谭孙南不免有些飘忽了起来,这会儿闻骆不急不慢说话的样子却让他骤然想起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冷淡无情到有些刻薄。
此刻,他的语气里全是一个意思:在这场联姻里,谭家的倚仗只是谭梨。
但谭孙南依然拉不开面子,狐假虎威囫囵瞪了谭梨一眼:“整天没大没小的。”又看向闻骆,语气比方才好点:“你和我上来。”
闻骆没看他,直接倾身靠近谭梨,“你等我会儿。”
清浅的呼吸全落在谭梨耳畔,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愣愣反应过来,揉了下有些发热的耳根。
当时搬去思南公馆时太仓促,很多东西谭梨都没来得及收拾。没在楼下多待,她回到自己房间整理东西。
收拾到一半,传来敲门声。
闻骆就站在门外,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味。谭梨皱了皱鼻头,不免有些嫌弃。
“能进屋吗?”他外套搭在臂弯,微微低头问。灯光下,平时冷冽的面容都好像柔软了些。
她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他刚才帮她讲话她还是记得的。于是稍稍侧开身体让他进来,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将化妆台上的戒指项链装进首饰盒里。
房间里乱得站不住脚。地上摊开着一个行李箱,沙发上床上目光触及的地方皆是各种衣裙布料,闻骆找了个位置,拂开上面的衣服,捏了捏眉心,看他这位太太在房间里折腾来折腾去。
在谭梨试戴首饰时,他目光凝了片刻,伸手进口袋,碰到冰凉一角。
之前宋霄说哄人要买点礼物,正好明月湾那边酒局陪人参加了晚宴,想到谭梨曾经和人炫耀自己手上的戒指有多重多大,他顺手就拍了枚戒指,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在闻骆的收藏范围内,好看却没有半点升值空间。
现在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谭梨完全没有将之前事情放在心上。
闻骆自嘲笑笑,松手。
“你看什么?”谭梨忽然回头。
“需要帮忙吗?”
谭梨随意扫了一眼,往他身边一指,语气骄矜:“就那边,你坐的沙发上,帮我把上面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就行。”
说完哼着小曲,继续忙手上的活,没多久,她忽然意识到沙发上放的是什么。
立即转身:“不行。”
“怎么了?”闻骆侧头,双眸漆黑,面容清冷,皮肤透着冷淡的白。
视线下移,他指尖正拎着她的内衣,黑边蕾丝,款式大胆。一阵极强的眩晕感向谭梨袭来,她又羞又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喝道:“你手上的东西,放下。”
“这个?”闻骆指尖将东西往上提了提,低头思忖片刻,“好吧。”
回过味的谭梨越想越不对劲。
刚刚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显得很玩不起。还有闻骆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的size吗?
她琢磨片刻,挺了挺胸脯,掩饰般又补了一句,“那个不用收。”
“”
她轻咳几声:“我买小了。”
身后传来几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听得谭梨脚趾抓地,有些后悔最后一句话是不是不该补上去。她飞速转身,眼不见为尽。
直到准备回去,谭梨都心虚地不敢跟人对视。闻骆的车被宋霄开了回去,再加上他陪谭孙南喝了点酒,于是顺理成章地坐在谭梨的副驾上。
谭梨的小宝马前座位置按着她的身高体型改装过,闻骆坐在副驾上有些伸展不开,只伸手松了松领结,合上眼慢慢醒酒意。
“呼——”谭梨终于松了口吊着的气。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脱下高跟鞋,换上车里备着的平底鞋,谭梨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气来。之前她在某软件上还刷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夫妻俩相处的久了,就没有刚结婚时那种柔情蜜意,屎尿都可以当着对方面拉的那种。
谭梨简直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虽然说她对闻骆没有柔情蜜意,但当着他的面拉屎,绝对不可能!
没有闻骆在旁边看着,她整个人自在不少。车开得越来越舒坦,对自己车技满意得恨不得敲醒闻骆,让他好好欣赏欣赏。
就这样炫技般得越开越飘。
飘到谈暄给她打来语音电话,她丝毫不过脑子的就接了。
“梨子,紧急通知,你家的!狗!他回来了!刚才群里有人发图问是不是他,经我24k纯钛合金的眼神来看,绝对是他,你家里赶紧该收拾的收拾一下。你看我这个人是不是能处,有消息我真的第一时间告诉你。”
真的确定是第一时间吗
谭梨人都要麻了,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挂电话就侧头去看闻骆表情。幸好他还没醒,连眼皮子都没颤一下,应该是没听见。
短短一分钟时间,她心里七上八下仿佛坐过山车般。
放慢车速,谭梨沉默开口:
“或许。”
“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就见到他了。”
“甚至。”
“他现在还在我车上呢。”
对面十分诡异地安静几秒,迅速挂断了电话,跑得比谁都快。
除了刚搬来思南公馆时睡过同一床,后来闻骆出差,整张床都被谭梨霸占。闻骆刚进卧室就看见自己枕头孤零零放在沙发上,床上只剩一只枕头放在正中间。
除了这些,整栋房子里几乎看不出有男主人存在的痕迹,除了衣帽间里闻骆几件被谭梨挤得皱巴巴的西装。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霸道行为。
闻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他脱下外套,松了松袖口,下巴朝沙发方向一抬:“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要怎么解释?说是你人没在,我一时太过得意忘形?谭梨才不干这傻事。
“解释什么呀?”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脚底开溜,拿着睡衣立马往浴室跑。谭梨热衷泡澡,平常洗澡就很磨蹭,今天就更别提。反反复复搓了好几遍,直到听见外边没声音了才出来。
先是弹出个乌溜溜的小脑袋,看见卧室没人,枕头也好端端地摆回床上,才蹦跶跶的踢掉鞋子爬上床。
以往睡前,她肯定是还要刷会儿手机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戴着真丝眼罩,被子从脚拉到头上。一副我睡得很香,谁也别来打扰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传来轻微脚步声,接着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谭梨从被子里伸手一小根手指,戳了戳闻骆手臂,瓮声说:“关灯!”
没动静,灯还亮着。
谭梨被灯照的睡不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丝顺着胳臂滑下,气得两颊泛红,伸手指控道:“你怎么这么敏感!不就是把你枕头放旁边去了吗?用得着和我斤斤计较?”
被控诉了个猝不及防,闻骆停下手上动作,靠在床头,缓声问,“我敏感?”
“难道不是吗?”
他轻笑一声:“那你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成你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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