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仅剩的十几个纸人,像是浮在地面上一样。
它们的脚尖,都没有落在地上。
而每个立着的纸人身后,都有一团黑影。
想起王喆说过,邪祟留在世间要有寄宿体,我突然意识到:这些站立的纸人,就是今晚来听戏的贵人。
和我的惊恐相比,王喆的表现明显有些不对劲。
认识他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有皱眉以外的表情。
他兴奋地盯着那几个站立的纸人,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太诡异。
我甚至怀疑,他会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拍手。
看着王喆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小子又坑了我一回!
眼看这些纸人,大有要朝我扑过来的架势,我干脆咬紧牙关,喊道:
“冤有头,债有主!欠各位的东西,现在就补上。”
喊完,我就转头呵斥王喆:
“我补偿给各位债主的东西呢?!”
既然王喆非要把他的小心思,放在我生死攸关的大事上。
那我也没必要,什么都按照他的计划来了!
王喆听见我的话,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压根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就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声:筆趣庫
“耳朵聋了是吧?!”
“小人这就去,东家息怒。”
王喆说完,转身就往枯树林里跑。
没过一会儿,六个青年就各自抬着一座纸扎,往谢大爷烧纸人的方向走去。
而王喆又重新跑到了我身旁,他递给我了两样东西,分别是白猫的尾巴,和三支红色的香。
我没接,只是斜眼看着他。
这两样东西我都认识,但我并不知道,这东西和还阴债有什么关系。
为了防止这家伙又坑我,还是让他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这样想着,我开口问他:
“这些东西什么来头?我的债主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别拿些不清不楚的东西,糊弄他们。”
王喆低着头,又恢复了那种低声下气的态度:
“回东家,红香上有血气,有些客人就好这口,用来引魂最好。
白猫尾巴,是小人为您准备的,夜里阴风伤人,您带上防寒。”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我还是明
白了其中的意思:
红香是泡过血的青香,能引来嗜血的邪祟。
白猫尾巴是聻(jian)的命根子,可以用来挡阴气。
我弄清楚这些东西后,就接过猫尾巴挂了自己身上。
刚挂上尾巴,我眼前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时我才注意到,整条河岸上几乎都挤满了人影。
重重叠叠的人影就像一层黑雾一样,笼罩着金叶河畔。
我一直以为王喆口中的贵人,只有这几个站着的纸人。
现在看来,这几个附在纸人身上的邪祟,才是货真价实的“贵人”。
毕竟,寄宿体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一个邪祟都需要的东西。
而这几个从一众邪祟中脱颖而出,顺利附身在纸人身上的邪祟,肯定是比一般的邪祟凶!
我将猫尾巴挂好后,看着眼前的王喆,越发觉得这小子在拿我当枪使。
他是故意让我带上猫尾巴看见邪祟,还是真的怕我被阴气伤到?
王喆此时低着头,我压根看不到他的眼神,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接过红香。
看着面前浮着的纸人,我撞着胆子,冲纸人们抱拳行了一礼,朗声道:
“众位贵人息怒,小人先去处理一些私事,各位先喝酒吃肉。”
随后我转身,对王喆说:
“端酒上菜!”
供桌旁就有两坛酒,至于菜,我估计他也有准备,好歹供桌上放了三个牲畜的头颅。
因为我们这边凡是买牲畜的头颅,都必须将牲畜一整头买下。
所以,猪牛羊肉是肯定有的。
而王喆又是个行事作风死板的人,他会把肉私吞的可能性不大。
我吩咐完后,王喆及就吩咐青年去准备了。
我朝纸人鞠了一个躬,又朝供桌拜了一拜,就点燃了手中的红香,往青年们堆放纸扎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红香的烟雾都在往我身后飘,而且燃烧得特别快。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疯狂地吸食着香火一样。
为了不让香提前熄灭,我几乎是小跑到那对堆纸扎面前。筆趣庫
随后,我就用手里的香,点燃了纸扎。
这些纸扎放置的位置,也没有互相紧挨着,但我只是点燃了其中一座,其他的就全燃烧了起来。
火光之间,我看见不远处的枯树林里,站了一个人。
它半个身子,都躲在枯树后面,蜡黄的脸上是阴沉得可怕的表情。
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看着那个东西,一副有所忌惮不敢上前的模样,我大概也知道,它并不是人。
但是,他要是不是人,我怎么会看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我带上猫尾巴虽然能看见邪祟,但也都是黑影子。
就在我思索原因时,一旁的王喆伸手推了我一下。
我立马反应过来,一边冲燃烧的纸扎作揖,一边念叨:
“各位大老爷,小人不是故意欠债不还,实在是当时手头紧,要不然也不敢让各位等这么久。”
“现在小人,已经将欠的债务和利息如数奉还,还请各位多拿钱财,不要在计较小人的无心之失。”
我按照王喆之前教我说话的套路,现编了几句。
对着一河畔的邪祟说了一晚上的话后,我基本掌握了和邪祟说话的方式。
只要把自己的身份放低,连哄带骗,半真半假地说,基本不会出错。
这样想着,我似乎明白了“见鬼说鬼话”的意思。
随后我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一直作揖、鞠躬,直到火光全部熄灭。
给邪祟赔罪这个流程,王喆之前交代过我,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说具体。
我听他那意思,赔罪这事,可以在送阴之后解决。
可刚才我看见河岸上,这些邪祟不想要钱,想要我小命的架势,瞬间就慌了。
好在王喆还算机灵,知道配合我。
起初我还以为这么多纸扎,最少也要烧十多分钟。
谁知道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这些纸扎就烧得只剩一小捧灰。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灰,在抬头往枯树看去时,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突然从河面上吹了过来。
这恐怕是今天一整天,最温柔的一阵风了。
要不是风里夹杂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我都怀疑是春天到了。
王喆也感觉到了这阵风的古怪,他回头看了一眼河面,随后表情凝重的对我说:
“东家,您该准备接阴送魂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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