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误打误撞吸得灵尘全部内力,本以他的气脉,尚且嫩弱,但一因这少年天然倔强,父母大仇未报,妹妹失踪,竟在昏迷中强调乱窜的真气,如此气随念转,念由气生,相抗之下竟也得无事。

    其二,因他服得张炅灵药,血脉贲张,真气虽属不速之客,倒也渐渐听话,如激流自小溪向大河,流速放缓,平静徜徉,过得多时,少年俨然无所挂碍,反是前所未有的精神烁矍。

    少年向灵光袭来,他身躯削瘦,罩一身粗布袍,在真气加持下,行动如风,其时暗夜,唯有明月悬顶,直同厉鬼出林。

    阿黎与张炅自是不怕,反觉欣喜,那灵光却惊住片刻。灵光来不及拔剑,慌忙举掌拍去,掌风凌厉,滚向少年,少年不会武功,咬牙切齿乱挥乱跳,虽不成章法,竟躲过了灵光这一击。

    张炅在旁不免惊叹,旋又觉得担忧,他害怕这少年一时无碍,迟早却会出事,只因灵光武艺高强,只消稍作调整,少年实在不能抵挡一招。

    果然,一击过后,灵光看清了少年面目,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偷了静轮宫的神功,便是我静轮宫弟子,快,给师叔磕上三个响头,不然,我便要清理门户了。”

    少年真气翻涌,两眼冒火,骂道:“还我爹娘命来!”他在昏迷中做了许多噩梦,不免思忆爹娘和小妹,醒来却觉大梦一场,其实他们早被五散人带兵杀掠个尽,一时悲怒加叠,万念空灰。

    灵光见少年虽小,面对大敌却是倔强倨傲,无所畏惧,又兼身怀奇功,不免对他有所喜爱,心下想收其为门人弟子。

    灵光欺身过去,少年大惊,提起一对小拳头迎面乱舞,每拳真气激荡,足可开碑裂石,格杀猛兽。但章法全无,直如孩子群殴撕打,灵光临近之时,忽而转身,轻松躲过,骗到少年身后,一掌抓在少年肩头。

    少年反应也自神速,被抓时吃痛,立马挣脱,反背一拳挥打,灵光微退避开,大笑一声,啧啧称赞:“好小子,为师非收你为徒不可!”

    说罢,不敢怠慢,伸腿绊去,同时拽臂,一前一后,少年登时站立不稳,委身于地。少年吼一声,摔倒之际奋力撑起,“鲤鱼打挺”弹起身来,这招纯属他少年贪玩,自学成才。

    阿黎正待惊呼,不料灵光轻轻点腿,将半空中欲挺立的少年给踏了回去,灵光甚是得意,手中宝鼎搁在少年小肚子上,脚板点于鼎上,笑道:“你爹娘有什么好?一介臭农人,给不得你古怪珍玩、锦衣玉食,不如跟我回宫去,我让你做大弟子,教你一身绝世神功。”

    少年尽力挣脱,不住叫骂道:“诶……滚开,放我起来……狗贼……”但他始终动弹不得一寸。

    张炅忍无可忍,带伤跳出来道:“灵光狗贼,事先我等有所约定,你既得了鼎,便不能伤害我天师府一草一木,放了他!”

    阿黎鼓起勇气附和道:“正是,你难道要毁约不成?‘江北第一剑’在江湖上也有威名,今日之事要传出去,那可就臭了。”

    灵光手指少年,道:“这小子不是你天师府的人,我要怎样用得着你们多事?小子,听见么,只要你好好跟我回去,这‘江北第一剑’的名头以后就是你的了。”

    灵光只觉少年面目凶狠,似要将他活吞了,道道强力从鼎下透来,显然这少年不但看不上他“江北第一剑”的名号,反而非要杀了他不可。

    便在这时,张炅迈步而到,强忍一口气,运十成功力,双掌击向灵光。灵光单手接下,三掌相碰,只觉对方内力浑厚,饶是受伤亦是难当,久而久之,自己恐要落败。

    灵光只好提另一掌相对,他双掌齐发,张炅自然抵挡不过,但张炅已豁出性命,死死黏住他那龙象之掌力,喊道:“黎儿,快!”

    阿黎会意,提起铁剑砍向灵光,灵光焦急万分,本要击退张炅,不料这老道功力深厚,拼死相抗,自己斗了一天未曾歇息,一时竟然不能取胜。

    阿黎铁剑所斫之处,正是灵光点住宝鼎之腿,灵光腾不出手,只好抬起脚来,反点铁剑。

    “哎哟!”阿黎手中长剑拿捏不稳,掉落在地。好在少年趁机滑出,如鱼脱网,如兔脱笼,一把抢过宝鼎,退到后面。

    少年见张炅脸色难看,情知不妙,发狠道:“灵光狗贼,你不要鼎我要!”他环抱丹鼎,快步而跑。

    灵光见势大不妙,急提真气,全力击向张炅,张炅看少年得脱,急忙松掌倒跃,却也来不及,被袭来的掌力击得五脏六腑动乱,直如泰山压顶,连吐三口鲜血。但他兀自不敢怠慢,生怕少年出事,急调气血,再追灵光。

    灵光所最重者乃是“伏魔丹鼎”,方才以一敌三,丹鼎被少年抢了去,心下万分惶恐,纵步追向少年。少年凭借灵尘内力在身,又因他体轻,抱鼎而跑,其速如飞,比之灵尘本人施展轻功更加不可思议。

    但灵光不愧“江北第一剑”的称呼,剑法卓绝,轻功亦是顶尖,打斗一天,脚步轻盈不减。见少年窜飞如猴,左右曲折而行,当下施开“二十八路星宿剑法”中的剑步,很快便绕到少年身后。

    少年大惊,稍一回头,灵光反掌虚晃,蓦地突然变爪,将少年送出的宝鼎擎住,少年双手合抱,死死握持,但无奈力弱,那鼎脱手而出。

    灵光一把挟过宝鼎,如同探囊,长舒一口气,狠道:“小鬼,为师一片苦心你不体会,反以下犯上,来抢我的宝贝,留你何用!”显然他已动了杀心,这杀心便是:谁敢动“伏魔丹鼎”,谁便得死。

    青光剑闪动,少年避无可避,长袍片刻间碎成八片,手臂、肚腹血丝累累,又是一剑,直刺少年,少年双目紧闭,心道:“爹娘,我来了。”

    电光火石之瞬,一颗飞石破空而到,灵光不防,手中长剑中招,“当!”,剑柄脱手,那青光宝剑旋转坠地。

    灵光面露怯色,想是生平所未有,惊道:“是谁?何方高人,出来一见!”说话间,他速掩袖遮鼎,三步并两步,健步如飞,朝密林隐去。原来灵光为人最是狡猾,受那飞石一击,已知对方功力远甚,必是高人驾到,自己万万不敌,舍命相拼事小,宝鼎被夺却万万不可,只好连忙向山下逃窜。

    逃去十余丈,又一颗飞石不知从何处发来,划破夜空,劲力更胜,“啪!”,灵光头顶紫金冠粉碎,长发散开,一瞬间狼狈不已。他也顾不得许多,将那鼎裹得紧紧,只顾拼命奔跑,心下骇怕道:“这高人若要杀自己,当真易如反掌,却不知为何终究手下留情,故意偏了几寸。”

    也不知他跑出几里方才缓步而行,一路下山一路忧惧,斜眼睥睨,时而有夜出的野兽,高声啼啸,惊得他魂飞魄散。堪堪下得山,天已现出曙色,灵光总算逃脱一劫,吸吐了些晨风清露,归魂守舍,迈步向北,径回静轮宫去。

    天师殿前,高人出手相救,少年、阿黎与张炅俱是大惊,少年缓缓睁开眼,以为到了冥界,黑洞洞的一片,寒光洒露,树影婆娑处一人高声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听话音像是五六十岁。

    少年回过神来,道:“我叫陆适,你为什么救我?方才……方才我马上便要见到爹娘了,可惜……”话语中没有喜欢,反觉高人打扰了他。

    那人隐在大树下,恰被树影遮覆,三人仔细打量,却看不见容貌。神秘人哈哈大笑,道:“好哇,陆适,入世也,这名字好得很,你很勇敢。你问我为什么救你,我现下告诉你,便是因这名字。”

    陆适抓抓脑袋,迷惑道:“明明是你先救的我,我才告诉了你名字,老人家,你是不是记错了。”他走到张炅与阿黎身边,大惑不解,只觉这神秘老者说话毫无道理。

    神秘老人笑得更大声,过了一阵,笑声渐悄,转而悲叹道:“陆适,你爹娘既死,便望你好好活着,不许再想不开。”

    陆适疑道:“你怎知他们死了,你跟我爹娘相识么?”

    老人道:“刚才‘我叫陆适,你为什么救我?方才……方才我马上便要见到爹娘了……’这话是谁说的?”老人模仿陆适音色说出了陆适先前第一句话,竟然惟妙惟肖,毫无差别。

    三人大惊,张炅似有所悟,陆适与阿黎相视一笑,道:“老人家,你好厉害,可以教我么?”陆适毕竟年幼,好奇心不减,十分期待对方说个“好”字。

    “教你什么?武功还是这门口技?可惜你还小,这两样啊,我现下都不能教你,日后有缘,你来找我。”老人道。

    陆适顿觉无聊,他心怀大仇,学武是第一位,听到武功二字,兴趣大增,却又遭到随口拒绝,不免失落。

    再听见后一句,便又欣喜起来:“老人家神功莫测,我若能学得他一招半式,杀灭五大散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他脑海中重现老人暗中击退灵光,灵光狼狈逃窜的景象,觉得十分解气,万分痛快。

    张炅在一旁迟疑许久,终于开口,他面向老人,以道门手势恭敬顶礼,道:“晚辈惭愧,斗胆问一句,莫非是陶真人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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