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阳微张着嘴愣了许久,还是没有从当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家世子在他们京城这个圈子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常年体弱多病,并不与他们一同玩乐,但他有着仙人般的容貌,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于是哪怕是京城一霸林永阳,在被楚宜清多次拒绝邀请后,仍然时不时邀他出游。
这样一个高岭之花般的人物,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可现在,楚宜清却说……他要那个低贱的舞伎?
场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一直到一个江南富商叫出了一千两的高价,叫价声才瞬间消失。
见林永阳不回自己,而这买卖也将一锤定音,楚宜清眉头一皱,随即朗声叫价道:“五千两。”
全场寂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可楚宜清早已后退一步,隐在了阴影中。
台上的云景闻声望去,只看到了一丝残影,方才听到的清雅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
生意达成,乐声骤起,掩下了包厢内楚宜清的咳嗽声。
林永阳本想就刚刚拍卖的事质问楚宜清,可见楚宜清咳得面色通红,他顿时着急了起来,一边递水一边拍着他的背。
“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林永阳担忧地问道。
“老毛病了……”
楚宜清摆了摆手,刚要推开林永阳,包厢门就被打开了,只见蒙着面纱的云景缓步走了进来,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云景见过两位大人。”
言罢,他抬起头,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楚宜清的脸上。
林永阳的怒气一下就起来了,直接斥责道:“依华楼没教你规矩吗?!谁允许你直视你的主子了?!”
云景匆忙低下头,漂亮的双眸涌上几分泪意,他最懂得怎么用可怜的姿态博取他人的同情。
果然,楚宜清抿着唇推开了林永阳,缓步走到了云景的面前,温和地劝慰道:“无妨,我不是重规矩的人。”
说完,他又向林永阳道别:“今夜多谢林兄的银子了,我身子不适,暂且先走一步,改日再带着所欠银两上门道谢。”
“楚兄……”
楚宜清握住了云景的手臂,将半身的重量压在了他身上,然后说:“我既已经买下了你,你便同我回府吧。”
云景身侧忽然落下的温热晃了神,他悄然抬眼,刚好对上了楚宜清泛红的眼眶与水雾氤氲的眸子,一时间心停跳了半拍。
楚家公子是吗……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可很快,他便察觉出了不对劲,楚宜清的眼神似乎不会动了,像是几乎失去了意识般。
他急忙搂住了楚宜清的腰,搀扶着他向外走去,却发现这腰瘦得一只手便能圈住。
冒着鹅绒大雪,身着单薄舞衣的云景将楚宜清带到了马车前,卫昭见了连忙推开了云景,将楚宜清搀扶上车。
而云景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上车,可若要他在这雪天跟着马车回楚府,他怕是会被冻死。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另叫一辆马车时,车厢内传来了几声咳嗽,接着便听一道清雅的声音道:“云景……上来吧……”
云景的眼中瞬间迸发了光芒,他几步踏进车厢,无视了卫昭凶狠的眼神,依偎在了马车的角落里,轻微地颤抖着。
他悄悄地抬眼望向面色绯红的楚宜清,动了下喉结,有些冲动地说:“我身上冷,公子若觉得烧得厉害,可以……可以靠在我怀里……”
卫昭的眼神顿时变得凛冽,若非他只与楚宜清说话,他早该出言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楚宜清缓缓抬起眼睫,眼中带着一丝哀伤,许久后,才向着云景伸出了手。
云景受宠若惊地握住了楚宜清滚烫的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他冰凉的身子为其降温。
下一刻,一件带着梅花香的温暖斗篷盖在了他的悲伤,清瘦的身子也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中,他的怀里暖暖的,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
不知为何,他的耳根突然热了起来,剧烈的心跳一时间无处遁藏。
可还未等云景平复下心情,怀中的病美人忽然沙哑着声音开口,仿佛是在说梦话。
他说:“云景……对不起……”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的这一世,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两个孩子并非是他掉包的,他为何要承担那样命运?
可他唯独对不起两人,一人是卫昭,因他而死,另一人是云景,即便交换身份并非他所为,他也却是夺走了本该属于云景的荣华,令其如浮萍般浮沉十六年。
而这一世,他依旧要为自己而活,他很自私,无法宽容到主动坦明身份,所以他才要将云景买回,以免多生变数。
而云景则不明白这歉意缘何而来,但他隐隐感觉,他与楚宜清之间,系上了难以断折的羁绊。
他微微一笑,搂紧了楚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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