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云景的视线,楚信转头看来,见楚宜清的院子里多了个不像下人的人,便问管家道:“他是谁?”
管家的脸色一僵,讪讪道:“这位……似乎是昨晚世子从依华楼买回来的头牌。”
“男子?”
“是……”
“呵,平日里他无所事事也便罢了,如今还做出这败坏门风之事,真是不知羞耻。”
管家不敢直接应,而是支开话题道:“世子体弱,昨夜回来后还病了一场,大公子可要去探望一番?”
果不其然,楚信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也不理会管家,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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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内,楚宜清刚睡了没多久就被卫昭唤醒知晓了楚信回来的消息,只是因着衣冠不整,不方便立即去问候。
云景回来时,他依然整理好了装束准备出门,见到云景时便想起了要紧事,极为认真地嘱咐道:“云景,你日后离大公子远些,能避着尽量避着。”
云景只当楚宜清是关心自己,于是回道:“是,云景明白。可大公子会否对公子您不利?”
楚宜清摇了摇头:“不会,我至少还是卫国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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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清年少时因为养病居于寺庙之中,直到三月前才回府,刚巧楚信半年前便离京远征,如此零零总总地算下来,他懂事以来与这位兄长的相处时间,竟也不足一年。
再加上楚信为庶出长子,从小便因身份遭受了不少轻视,一直到后来赤手空拳闯出了些功名,这才名震一方,让人不敢轻视。
至于楚信对他的厌恶……或许更多的是出于嫉恨他轻易地就得到了很多东西,却不懂得珍惜,就算未来袭爵,也只是混个富贵闲人,埋没了祖上的功德。
所以,前世楚信那么果断地赶走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觉得楚信哪里做错了,但此刻来拜访楚信,他仍是有些惶恐。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竟也走到了楚信的院子里。
楚宜清让卫昭在原处等着,自己则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可还未等下人通报,书房门突然打开,只见楚信迈出了门槛,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楚宜清行了一礼,温声道:“听闻兄长今日回府,弟本该即刻相迎,但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睡过了头,望兄长见谅。”
楚信冷哼一声:“世子还真是客气啊,我还以为,是世子懒得出来问候我这庶出的哥哥呢。”
听着这话,楚宜清一愣,他竟觉得楚信这话不只有冷嘲热讽,还有一丝生气,不是气他的轻视,而是气未能见到他来迎接。
他连忙收回这个荒诞的念头,低着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木盒,递到了楚信的面前,道:“这是我为兄长准备的礼物,也算是一点赔礼。”
“礼物?”
楚信眼神一亮,有些惊喜,他立刻要接过礼物,可刚碰到楚宜清的手时,就被他手背的冰凉惊到了。
抬头一看,只见楚宜清原本白皙的笔尖被冻得泛起了粉红,还未恢复血色的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怎么忘了,这弟弟还是个大病刚愈的病秧子!怎能在冰天雪地里站这么久!
见楚信不动,楚宜清立刻收回了手,咳嗽了几声道:“若兄长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然而,他刚要转身离开,楚信宽厚的手掌便握住了他细瘦的手腕,然后他就被一道力拽着往楚信卧房的方向走去。
“兄长?等等……我要回去……”
“大冷天的在外面站那么久,你先进我屋暖暖,别冻出病来又要赖在我身上。”
说着,也不顾楚宜清说不上挣扎的力道,自顾自地拽着人进了屋。
屋内的炭火被下人烧得旺,一进门,楚宜清眼睫上的霜雪便化为了水珠,被冻得微红的鼻尖与脸颊似乎更红了,无意识中流露出几分艳气。
楚信见了,眼神躲闪地转过身去,一边倒茶一边教训道:“就你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这若非你是卫国公世子,有名医名药娇养着,早就不知道死哪个角落去了。”
说着,他转身欲将茶水递给楚宜清,却刚好对上了楚宜清不安的眼神。
“怎么了?”楚信疑惑道,他不明白楚宜清这突然的惶恐从何而来,自己……很吓人吗?
甚至……他看到了楚宜清面颊上的水渍,不知识雪化开了,还是泪珠。
他上前一步,抚上了楚宜清的面颊,想要把那水珠拭去,可他的弟弟似乎怔住了,眼神一动不动地钉在了他的脸上。
楚宜清恍惚着,噩梦般的回忆霎时间涌上脑海。
他仿佛看见前世的那天,楚信连拖带拽地将他拉进了房里,手掌的茧子蹭红了他的脸颊,带着森然笑意的眼神将他钉死在原地。
——“楚宜清,你不是父亲的亲子,不是我弟弟,对吗?”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你一个妓女的孩子顶替了卫国公世子的身份!你说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楚将军……求您……念在仅存的兄弟情分上……”
“没有。”那时的楚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哀求,“你与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兄弟情分,从前未有,将来也不会有。
卫国公府的一分一毫,你也不可带走,我给你留些体面,往后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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