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唤我夫人,那你便是我夫君了对不对?”南嫣抬头注视着楚离越,眸眼清润分明,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害怕的情绪。
楚离越面色阴沉的眯起了眼眸。
倒是个不怕死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杀她之时,她还能不能面带微笑的唤她一声“夫君”了。
南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微蹙了一下眉,随即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清晰起来。
“你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对不对?”
“我原先还想着自己会是谁的夫人呢?不过见了你,我就知道了,我肯定是你的夫人吧。”
“否则,为什么一见到你,就觉得心跳变得好快呢?”
她手指轻轻捂着胸口的位置,心跳加速那是因为担心小命不保,想让她对着伤害自己的人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浅笑的模样越发和贺南婉相似了,眼眸中还带着点点温情。
南嫣故意模仿着女主说话时的神态。
狗男主现在一心只喜欢女主,所以她只能从女主那边寻找突破点,好在她们俩长相一样,她就算装模作样,也能装个七八分的相似神态来。
楚离越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一时间有些出神,他分不清真假,不知道眼前这女人是真失忆了,还是在装傻?
楚离越敏锐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女子不像是在说谎,眉宇间的那份欣喜掩盖不住,他有些不耐烦松了手。
真不记得了吗?
那眼中的情意是怎么回事?
他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不过就是成亲当日见了一面而已,她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
这女人在搞什么把戏?
楚离越心情不太妙,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他也不需要一个赝品的喜欢,他喜欢的是贺南婉,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不足以让他手下留情。
楚离越眸色加深。
南嫣仿佛看不见他眼底的杀意,眼角微扬着,自然而然的与他亲近起来,“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楚离越并未搭理她。
南嫣便歪了歪头,继续锲而不舍的说道,“那……她们都叫你魔君,难不成我也要见你魔君吗?”
“不过这会不会有些奇怪呢,我应当是你的夫人,理应……唤你夫君才对吧?”
“想想也没差多少,魔君和夫君只差一个字而已。”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楚离越目光陡然变得阴冷不耐烦起来。
恍然间,他又想起自己与贺南婉的初见了,她也是这般主动上前搭讪的,像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锲而不舍追逐他。
他还记得与贺南婉初次见面时的对话,脑海中的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日,“你这人好奇怪,跟你说话真费劲。”
“算了算了,他们都叫你阿越,那我也叫你阿越好不好?”
“不过这会不会太亲近了呀?想想也没关系,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怎么方便怎么来好了。”
……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的一举一动总能勾起他与贺南婉之间的回忆。
楚离越眼眸眯起,杀意波动,随即慢慢举起手掌。
在他手掌慢慢举起来的时候。
南嫣突然不受控制的轻咳了起来,纤细单薄的身体轻微起伏着,另一只手则下意识的搭上了他递过来的手掌。
……不经意间妨碍了他的动作。
柔软的掌心轻轻贴住他的,楚离越指尖微顿,感受到了陌生的温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牵着他。
南嫣咳嗽停了之后,脸颊还有些微红。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讶情绪,微微抬头看着他,“魔君大人,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冷?”
她说话时的神情与贺南婉有□□分相似,见他不为所动,便小心翼翼的把身子往前挪了挪。
语气里还带了些意外,又像是在关心。
然后把脸温柔的贴近了他的手掌。
柔软的触感让楚离越眼中的杀意逐渐消退,蝼蚁而已,人在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面前,难道还会有什么反应吗?
楚离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不过有一点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即便是亲近如贺南婉,也从未如此信任过他,甘愿把脆弱的脖子交付于他。
这是一种十分亲近信赖的举动,何况是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即便是双修道侣,也不一定会如此亲近双方。
楚离越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失忆之后竟然如此愚蠢,蠢到亲近一个随时可以要了她小命的人。
他目光落在那截柔软白皙的脖颈上,这个时候,只要他稍稍用点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扼断她的脖子。
……
但楚离越最终还是没有杀她,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她毫无意义。何况这个赝品,也不是没有丝毫的价值。
起码她笑起来的时候,与贺南婉有七八分的相似。
等到楚离越转身离开,南嫣这才收敛了笑意。
狗男人真难弄,废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打消了他的顾虑。
会心软就行,他能心软两次,就能再心软第三次,即便是因为长了一张和女主同样的脸,总归不是毫无缝隙的石头。
只要有缝,甭管多大,她总能撬开他的外壳,露出里头最柔软的内芯。
南嫣的伤势好转的很快,接下来就是开启任务模式了。
南嫣仔细琢磨过了,似楚离越这种强势偏执型的疯批,很难相信任何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但凡她表现的稍微强势一些,他都会忌惮防备,从而选择杀了她。
对付这样的人,需得温柔主动一些,日常慢慢渗透他的生活,从而获取他的感情和信任。
主动嘛,她很会。但还得进退有度的主动,否则狗男人一个不耐烦了,兴许又会一巴掌拍死她。
那么大概就是模仿原女主使用过的招数了,温柔进攻,但又不能完全一模一样,否则对方真把她当替身了,那可就白干了。
既然打定主意了,那就要准备先刷刷存在感了。
又过几日后,南嫣身上的伤势差不多都痊愈了。
寝殿里。
南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红色裙装,这自然也是模仿女主的装扮,替身得有替身的自觉,收拾好之后又去厨房转悠了一圈,从里头顺走了一碗玉雪莲子羹,去了魔君的主殿。
去见人总得有个理由,这不就有了嘛。
南嫣小心翼翼的进了主殿,果不其然被守门的魔卫拦在殿外了,她没办法进去,只能想法子让对方出来了。
于是屋内正看着那副画卷出神的楚离越便听到了殿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我真的不能进去吗?”
“我来找魔君的,魔君他不在里面吗?”
“你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吗?”
……
见无人搭理,她干脆殿外跟魔卫唠起嗑来了。
不过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人家魔卫守备严谨,压根连个正眼都没瞧过她。
楚离越被烦的受不了了,太聒噪了。
魔君魔君的喊个不停……
他一掌拍向门口,那掌风却没带什么杀意,而是将殿门拍得四分五裂,“谁让你来这里的?”
然而在殿内推开的的那一瞬,南嫣便已经灵巧的躲到了魔卫的背后,待动静消停之后,才探出一颗脑袋,“你生气了吗?”
楚离越冷冰冰盯着她,“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点。”
聒噪,烦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一个替身而已,若是不够听话,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南嫣没有滚,眼睛眨了两下,丝毫不怕的看着殿内。不仅不怕,那眼里似乎还带些欢喜的笑意。
“魔君……那我进来啦。”
怎么说呢,像楚离越这种偏执型的人,在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的时候,就说明他暂时是不想杀她的。
何况他要是真的嫌烦,刚刚那一掌就已经让她没命了,没必要再说那些话,看来这人心口不一啊。
她知道有一种人,明明也不是讨厌热闹,但却更享受孤独,表面上拒绝着别人的靠近,内心却又渴望朋友。
这种人很矛盾,但要真深剖析其心理的话,大概就是胆小。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失去,更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干脆用冷冰冰的外表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而楚离越又是其中之最,他想让别人畏惧他,但又不想所有人都怕他。而且他更疯更狠,一言不合,估计就大开杀戒了。
对付他这种矛盾型又被动的人,软刀子慢慢磨就是了。
“夫……魔君,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南嫣献宝一般将从厨房顺来的莲子羹递了过去,还冲着他笑,真就雷区边缘反复横跳。
楚离越冷笑一声,“你当真是不怕死?”
说完用力掀翻了盘子,长袖拂开,连带着南嫣也有些不稳,脚步踉跄着,不小心磕到了身旁的黄花梨木百宝阁上。
一柄玉色如意掉了下来,她赶紧伸手去接,好不容易接到了如意,又因为磕到桌子,导致案桌上的花瓶摇晃不稳,将要落地。
这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好不容易扶住了花瓶,最后却直接被木架上的古籍砸中了脑袋,疼的她泪花都冒出来了,委屈巴巴揉着脑袋。
“嘶……好疼……”
楚离越撩开眼皮扫了一眼,那眼神冷淡而嫌弃,竟是没见过手脚如此蠢笨的人,愚笨又聒噪,还毫无用处。
“……蠢。”
他刚骂完,案桌上摆着的一枚精致雕像也顺着冲击的力道滚下来了。
南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彩塑木雕。
巴掌大的人像被雕刻的有模有样,眼睛、鼻子、嘴巴活灵活现,这明显是个女子,一袭红裙,眉目张扬明媚,神态拿捏的很到位。
由此可见雕刻之人对木像主人的用心和喜欢。
滚落的精致木雕刚好落在她手心。
她惊讶地扬了眉,举着手中的木雕看着楚离越,“哎……这是什么?”
楚离越看向她手中的木像,眼里是止不住露出讽意。
那是他在人间除妖时遇见的一位木雕匠人,见这木雕拟态活灵活现,便动了几分心思,按照那雕刻的技艺,给贺南婉也雕了一枚人身木像。
只可惜……心上人并不稀罕。
直到此刻,他耳边仍回荡着贺南婉对他说的劝诫和不耐烦:
“阿越,你别总是这么心不在焉行不行?我们是来除妖的,修真之人怎可沉溺于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要记得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说完便将那枚木雕扔了出去,毫不犹豫,可能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因为知道自己拿她没有办法。
思绪逐渐回转……
楚离越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情绪了,但肯定是不好受的。
约莫那时,她就已经不喜欢他了吧,否则也不会那么不耐烦了。一想到那些,楚离越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更冷了些,目光落在贺南嫣手中的木雕上。
南嫣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便又问:“这是夫…魔君大人雕出来的吗?真好看。”
她将木雕来回翻看,指尖摩挲着人像的身体,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小人像的模样与她有□□分相似。
于是没等楚离越回答她便又笑了。
举着手中的糖人凑到他面前,脸上露出和糖人一模一样的明媚笑容,“仔细一看,这雕刻的不就是我嘛,原来我在魔君眼里竟是这般好看呀。”
她说着又朝着对方看了一眼,“夫……魔君,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楚离越轻嗤了声,“你想要?”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赝品假货,贺南婉不稀罕的东西被她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假货就是假货,永远比不上真的。
南嫣眨巴着眼睛,老老实实点着头,“其实也没……大人若是觉得为难,那我便不……”
她话还没说完。
楚离越却嗤笑一声,反手便将那枚木雕抽走,紧接着长袖一甩朝殿外扔了出去,毫不犹豫。
扔出去的同时心中涌出一股名为解气的情绪,似乎是将从贺南婉那儿遭受的怨气全都发泄到她身上才好。
他就是想让这人尝尝他当初的感受,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这女人究竟能装到什么地步?
反正他也不舍得委屈责备贺南婉,那眼前这女人倒是可以替代她,承担他所有的恶意。
既然是替身,那就得有替身的样子嘛。
他朝着南嫣充满恶意看过去,抬手指着殿外的方向,“想要的话也可以啊,你去捡,找到了捡回来,那就是你的了。”
楚离越眼中露出厌弃的神色。
被心上人丢过的残次品,留着也碍眼。
他就是这么自私且偏执,贺南婉不要的东西,即便是扔了,也不准被其他的阿猫阿狗染指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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