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雎榜,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天琅天山脚的石碑边上,人海如织,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突然想起,霎时间,不少人下意识的偏头看过去。
这一看,不少人眼前一亮。
嚯,好俊的姑娘。
那人一身青衣,如瀑的长发斜斜的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发间缀着几根流苏珠子,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叮当作响,肩若削成,腰如尺素,仪态体闲,乍一看,犹如神女降世。
她正弯着腰,巴掌宽的腰带勾勒出细瘦的腰线,一举一动撩人至极。
唯一令让人觉得可惜的就是神女的半张脸被遮住了,只看得见一双眼波流转的美眸。
不知这是哪一家的仙子,真是飘飘兮若流云,轩轩然如霞举,见之难忘。
一时间不少人蠢蠢欲动。
还没等心底的那份悸动发芽,突然瞥到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臭男人。
认出那人是谁后,顿时偃旗息鼓。
开玩笑,那可是屠于今,天琅天出了名的疯子,惹他那真是不要命了。
“师兄,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屠于今很是无奈,一旁跟着他们浑水摸鱼出来的洛鸣也很是不解。
不过他不敢直接问出口,他看了一眼穿着裙子的谢辞盈,脸微微发烫,若只是看脸的话,前辈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仙子。
“不好看吗。”
谢辞盈眉毛微挑,锐利的眼尾染上了几抹嫣红,眼波流转间,比之山野的精怪还要魅惑人心,他这样看过来的时候,饶是屠于今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欲盖弥彰的咳嗽声不间断地响起,一老一少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敢再看,唯恐露出什么丢脸的神情。
谢辞盈点到为止,没有在逗他们,他的名字乃至外貌在天琅天都是禁忌,他敢肯定,偌大的天琅天能凭着一个背影认出他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谢辞盈只想修补好剑魂,好聚好散的离开,不想额外在添什么是非。
一番权衡之下,还是女装最保险。
再说,以前为了任务他又不是没穿过。
谢辞盈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块石碑上。
百年过去了, 青雎榜的名字又多了几位。
目光继续上移,谢辞盈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谢”字有很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上面有一点斑驳的石灰格外的引人注目,像是有人曾经打算把他的名字从这上面抹去,但是又被人给阻止了。
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屠于今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我当时受伤了,不知道他们有这打算,不然这上面一点损伤都不会有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百年,这些虚名对于谢辞盈来说已经不重要,他也没有追问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没有被抹去。
每一任的榜首都会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面,这是独属于他们的荣耀,值得被世人铭记。
但是被定义为邪魔的自己,在那群人眼里,自己的名字是不配立于青雎榜之上的。
他所有的荣耀早就已经湮灭在那场风雪里,过往的一一切都已经如风般消释。
早在来之前,他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留在上面。
谢辞盈静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他的空位很快被几位年轻弟子补上了。
兴奋的讨论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啊啊,那是让尘仙尊的名字吧。”
薛让尘,谢辞盈脚步微微一顿,他记得他的名字是在——他的下面!!!
“咦,他上面的名字是……谢……辞盈……”
“谢辞盈不是被杀了吗,他的名字怎么没有被抹去,邪魔外道也能继续立于青雎榜之上吗。”
“滑天下之大稽!!!,不行我要让我世叔把他扯下来。”
听着这群年轻弟子的义愤填膺的宣告声,谢辞盈嘴角微微勾起。
有些无奈,果然穿女装是正确的不然他怕是走不出天琅天。
他大概是弄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把他的名字给留下来了。
被人遗忘哪有遗臭万年让人来的痛苦。
谢辞盈脚步微微加快,突然另外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顺着风声灌入他的耳朵。
“有些事情不能只靠耳朵的,没有眼见为实怎能随意去评判一个人。”
清脆的少年声,像是山间清泉一样,潺潺悦耳,谢辞盈猛地停住了脚步,任由来往的劲风拂起他的头发,遮盖了眼帘。
很快,那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又被盖住了。
“周禅见,要你充什么英雄,你一个末流世家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放厥词。”
“真是不知所谓,谢辞盈不是个好的,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教训我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洛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那是图兰周家的公子,是近些年冒出来的世家新贵,周家式微,前些年这周禅见还和江家退了婚。”
“江家?”谢辞盈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嗯”洛鸣重重的一点头,“就是咱们江琅师叔的那个江家。”
这句话洛鸣说的模糊,实际上是周家被退了婚,江家的那个姑娘瞧不上周禅见,故意寻了个错处,让周禅见和周家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这周婵见是个狠人,周家那么个麻烦倒是被他解决了,自己的修为也没有落下。”
谢辞盈听了一耳朵,目光又落在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的少年身上。
他此刻眼里依旧是坚定的目光,执着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我并没有为谢前辈辩驳,只是不赞同你们人云亦云的传言,哪怕是你们家中的长辈,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人忍不住反驳,“你又怎知他无辜,他是邪魔外道这是仙界人人皆知的事情,那能让你一张嘴就彻底洗白他。”
周婵见处变不惊,有理有据的辩驳道:“你说他是邪魔外道,那我问你,他可是烧伤劫掠,无恶不作,亦或是欺男霸女,称霸一方。”
“这……”那人有些说不上来了,支支吾吾的憋不出几句话,“这消息可是他天琅天自己传出来的,下手的更是他亲师弟,他若是没问题,何至于让仙尊亲自大义灭亲。”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抓到关键点,声音越来越大,“没错,就是这样,谢辞盈就是邪魔外道,仙尊他们才会大义灭亲。”
“周婵见,你现在是在质疑当初仙尊他们判断错误码,你一个小小的破落户谁给你的胆子!!!”
这弟子脸都憋红了,仿佛是找到了周婵见天大的错处,他指着他的鼻子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握了真理的审判者一样,恨不得此刻就给周婵见打上邪魔外道的标签。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声音不高不低,偏巧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许的好笑。
洛鸣站在谢辞盈身边,像是再和他说话一样,丝毫不顾及那弟子不友好的眼神。
“说的倒真像是自己亲眼见过一样,话说仙尊知道你想踩着他师兄去讨好他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啥的,顿时数到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了先前那个义正言辞的弟子身上。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本想骂回去,但是一看到骂自己的人是谁,他又没有了那个勇气。
洛鸣他可是整个洛家的眼珠子,宠的没边,他若是今日在这里和他起了冲突,不管对错,反正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本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在青雎盛会之前踩着周家这蠢货扬名,不成想既然马失前蹄,简直是得不偿失。
最后那弟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婵见,带着一帮狗腿子甩袖离开了。
山脚的闹剧散的很快,洛鸣本想和周婵见说几句话,可是一转眼,这家伙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洛鸣挠了挠头,颇有些遗憾,“走这么快呀。”
“急什么,有缘自会相见,既然是来参加青雎盛会的,多的是机会。”
“哦,我这不是怕以后遇上了,先打个招呼让他下手轻点嘛。”
看着谢辞盈快走到前面了,洛鸣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远远地看着屠于今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洛鸣眼睛一亮,刚想打声招呼。
还没等他说出口,屠于今率先出口打断了他。
“师兄,出事了,今年的青雎盛会除却参赛弟子,其余的一律不准入山。”
“啊,这谁提出的破规定呀。”
洛鸣愤愤不平,“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谢辞盈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他非常直接的问道:“江琅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屠于今叹了一口气,“江琅那孙子提前赶了回来,说是天烬渊异动,将所有能调动的人都派去琅嬛圣地了,如今山上剩下的除了几个闭关的长老,就是一些外门弟子了,为了天琅天的安全,只能限制外人山上。”
“他说有异动,长老就信了。”洛鸣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事情好歹也需要去查证一下吧。”
“不需要查证。”谢辞盈突然说道,面纱下的笑容带着几分寒意,“凡间界楼家闹得动静那么大,是个人都能看出里面的不对劲,江琅真是好算计,还真是不放过一点能够利用的资源呀。”
“师兄,现在怎么办,琅嬛圣地的入口就在天琅天,浮桐金的种子必然也在里面,只有上了山,咱们才有机会啊。”
屠于今有些心急,心里面又把碍事的江琅骂了一万遍。
“急什么。”
谢辞盈的冷静的说道,深邃的目光放在蜿蜒盘旋的石阶上,高大的山门矗立,威严浩荡,原来已经一百年了,他目光微动,隐隐的带着几分怀念。
“他只说外人,又没说亲属不能进去。”
谢辞盈理了理袖口,动作优雅地把手放在了屠于今的手腕上,绣着兰花草的裙遮住了略显得有些大气的双脚,谢辞盈对着屠于今泛红的脸颊微微凑近。
“我穿着一身可不仅仅是为了遮掩身份。”
屠于今脸更红了,谢辞盈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他略有些不习惯的往后面缩了缩。
“躲什么。”
谢辞盈制住他的动作,刻意压低的声线像是恶魔的低语。
“想帮我吗。”
屠于今点了点头。
“真乖。”谢辞盈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他勾起屠于今的手臂,带着他一步一步往上面走。
“那就和我一起演好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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