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琅是药修,谢辞盈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够用普普通通的迷药药倒江琅,他本来也不知道要如何进入琅嬛圣境,江琅说的那一番话,倒是让他恍然大悟。
他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心想,江琅把重要东西放在储物囊里的习惯倒是百年未变。
钥匙没有什么重量,谢辞盈托在手上眯着眼睛打量。
说是钥匙,其实就是缩小的一个阵盘,注入灵力,琅嬛圣境的大门就会打开。
恐夜长梦多,谢辞盈出来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找了一个空地,把自己的灵力注入阵盘里面。
这里的动静瞒不住,很快不远处驻扎的弟子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江琅也顺着阵盘散发的灵光摸了过来,身后远远地有嘈杂的叫喊声,渐渐逼近。
谢辞盈没有回头,悬浮在半空的阵盘发散出耀眼的灵光,四边的灵纹相互吸引勾勒,一道大门的虚影慢慢地在半空中凝实。
谢辞盈眼睛一亮,丝毫不拖沓,一脚迈了进去。
“师兄!!!”看着打开的大门,江琅又气又急。
他晚来一步,谢辞盈半个身子已经进去了,他想阻止,手刚刚伸出去往前面一捞,空落落的连衣袖都没有抓住。
浮在半空的阵盘骤然失去灵力的支持,灵光收拢坠落在地上。
江琅愣在原地,身后零零散散的跑来几个弟子,惊呼,“大门怎么打开了,是谁进去了吗。”
走进了才发现江琅也在,弟子们格外拘谨的行礼,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阵盘,显而易见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慌张。
但是他们又不敢质问江琅,只能委婉的试探着,发生了什么。
江琅目光沉沉,难以言喻的愤怒堵在心头,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深吸一口气,对上弟子警惕又带着几分慌张的目光。
故作沉静道:“没事,是你们屠师叔,散了吧,都回去。”
听他这样讲,内心虽然还有几分疑惑,迫于他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阵盘未散的灵纹像是星子一样附着在草地上,江琅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终于,他觉得有些疲惫,瘫坐下来,垂下头无奈又无助,谢辞盈的做法实在是太冒进了,他实在是不赞同,但是现在谢辞盈对他们的态度只有利用和抗拒。
谁也得不到他的好脸色,这不是江琅愿意看到了。
他不想逼他,也不愿用自己的手段锁住他。
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心上仿佛是压力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有些踹不过气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风渐渐大了起来。
江琅动作疲惫的掏出自己的通灵玉,臭这一张脸,隔着通灵玉和远在天琅天的屠于今大眼瞪小眼。
看着那边脸色比他更差的屠于今,江琅诡异的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干嘛。”
屠于今像是吃了炮仗了一样,本来心情极差,对面又是他讨厌的人,就更不用客气了。
刚好,江琅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讲。
“没什么,这是提醒你一声,师兄现在在我这,用的是你的身份,这两天安分一点,好好躲着不要露出破绽,要是让人抓住马脚,给师兄添了麻烦,你就自裁谢罪吧。”
说完,不给屠于今一点反应的时间,手脚麻利的掐断通灵玉。
他仰躺在草地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师兄把外面的尾巴扫干净。
如今木已成舟,事情发展的脚步不容他控制,他掌握不了任何事。
自以为窥探到真相,实则不过是一个清醒的可怜人。
硕风一起,草潮连成一片,这里的草场连着天,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星海,连着琅嬛圣境,不见夜,也不见光。
他目光散漫,想的还是谢辞盈。
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谢辞盈落在了地上,脚下的触感像是踩在沙地上,细软的带着颗粒感,他踮起脚靴底在地上摩擦,很容易的就踩出一个小坑。
迎面而来的罡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袖里的澜澜不听他招呼,直接从袖口钻了出来,贴心的覆在他的眼睛上,半长的红缎垂在脑后,,他和此地格格不入,像是误入的谪仙。
谢辞盈偏了偏脑袋,略有些紧张的迈出第一步。
他听过琅嬛圣境这个名号,但是不作任何准备深入其中还是第一次。
视力被遮挡,四面八方都是风声,谢辞盈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伸手往后脑勺一摸,抓住了缠上他头发的红缎。
指尖摩挲着,“澜澜,靠你了,找个避风的地方。”
红缎绕着他的手腕走了一圈,另一端不断地延长,从风沙里面突围。
谢辞盈被拉扯着前进,粗粝的风沙划过他的脸庞,像是刀子一样,很快白皙的脸颊上多了几道红痕。
不知道走了多久,风沙声渐渐减弱,脚下的土地也变得越来越厚重,脚踩在上面不再是软绵绵的,带着几分泥土的硬朗。
谢辞盈偏了偏头,手上的红缎也变得紧实起来,另一端不断绷紧,谢辞盈顺着收拢的红缎走进了一个山洞。
到了山洞里面,眼睛上的红缎才慢慢地脱落。
谢辞盈眨了眨眼睛,适应了黑黢黢的环境,眼前的幻影慢慢地变得清晰。
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误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山洞不大,四四方方的,崖壁上全是被利刃砍出来的痕迹,那些痕迹,历经了时间的雕琢,有些发白。
谢辞盈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崖壁,还没等他靠近,他惊愕的发现那些痕迹上面竟然还有残存的剑气。
这是什么,他手慢慢地摸上去,刀凿斧刻一般,突然他眼神一亮,对着崖壁上一处凸起的地方试探着按了下去。
轰隆隆的响声突兀的在这一方寂静的空间响起,四周的崖壁颤动,上面的石壳绽开了一道道裂缝,喀喇一声,细碎的石块纷纷的从上面脱落。
这是——
“画”
崖壁下面竟然藏着一幅幅清晰地石壁画,谢辞盈嘴巴微微张大,瞳孔震动,有些不敢相信地伸手碰了碰。
泥沙的粗粝感带着几分厚重,黢黑的石壁和白色的画作交织在一起,黑与白,视觉对比格外的强烈。
没来由的,谢辞盈觉得这几幅画作肯定不简单。
他脑袋好奇的凑近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副画,画上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跪坐在梧桐树下,撑着脑袋,手里托着一本书。
身姿落拓,虽然五官有些许的模糊,但是也不难看出是一位霞姿月韵的美男子。
这幅画留白空旷,整幅画上只有这一棵梧桐树陪在他身边。
上不见天,下不余地,浩浩荡荡的,无端的让人产生一种寂寥失落的感觉。
谢辞盈紧接着又看了第二幅画,画的还是那个白衣浩然的男子。
只是这幅画上他穿着一副威风凛凛银甲,手持宝剑,身后跟了一大批寒光银甲的将从,他站在最前方,脚下是一片黢黑。
就像是站在深渊里一样。
谢辞盈不知为何看着那一片黢黑,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么多人,为何他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他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可是空荡荡的山洞里面只有他的回声,没有人能回答他。
谢辞盈等不及去看第三幅画了。
第三幅画承接上一幅画,还是深渊,不过银甲将军摘下来头盔,怀里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孩童,他站在所有将从的对面,宝剑摆在地上,锋利的剑刃对准他自己。
“这是意见产生分歧了吗。”
怪不得谢辞盈这样猜测,这将军抱着孩子往深渊里面退去的趋势肉眼可见,刻画这画的人很用心,将两方对峙的焦灼和燃点刻画的入木三分。
谢辞盈摸着画上那人,看着他背后的深渊突然心底有些颤抖,他捂着胸口,隐隐的有些发烫。
还有最后一幅画,谢辞盈突然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退后一步就是深渊,往前一步是所有人的不理解,这样的境地还会有第三种选择吗。
谢辞盈抱着微乎其微的期望,站在了第三幅画面前。
画上的黑色只一眼,浓重的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谢辞盈心沉了下去,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但是等到自己的字面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一种希望破灭的感觉。
第三幅画简单到了极致,就是纯粹的黑,明明只是一幅画,谢辞盈站在面前,却无端的感觉到了石壁在翻滚,黑浪丛丛,尖锐的带着不祥的气息呼啸着想要吞噬一切。
在这样的冲击下,谢辞盈残缺的魂体隐隐的有些不稳,他脸色发白,有些撑住一旁的突出的石块,尖锐的棱角划过掌心,乍起的疼感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谢辞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第四画面前站的有些久了。
他心底一颤,瞳孔里面映照的黑雾越来越浓重,翻滚着叫嚣着,这画不对劲,谢辞盈意识到的时候那黑雾隐隐的有突破石壁的架势。
冷意从脚底一路涌上心头,谢辞盈抬步想离开,发现自己被压制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那些冷意恍然间已经有了凝成实质的趋势,黑气越来越浓郁,山洞里面的气息也变得阴凉邪气,看不见的东西在慢慢的苏醒,谢辞盈就像是摆在祭坛上的祭品,在这一刻任人宰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画上的黑雾流动的越来越开,他有一种预感,等到上面的黑雾彻底变成漩涡状的时候,它就算是彻底醒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感受到其中的危险气息。
不能那个在耽搁了,谢辞盈心一横,乱窜的魂体安静下来,眼见着黑雾逼近,谢辞盈没有在犹豫,压缩魂体里面的灵力。
灵台震动,一小簇魂体砰的一声在体内炸开,借着这突然爆发的魂力,谢辞盈摆脱了石壁画。
他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喉间鲜血压都压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涌出的血很快染红了白衣。
他有些脱力,但还是强撑着看着崖壁的变化。
失去了对他的控制,崖壁的变化停止了,黑雾不在鼓动,慢慢地归于沉寂,山洞里面阴邪的气息也潮水般褪去。
门已经关上了,安全了。
谢辞盈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失去意识扑倒在地上。
在他脸坠地的那一刻,一双手突然揽住了他的腰,伴随着一声长叹。
他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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