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石在三位同期不友善的目光之下,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右手折了,包着纱布挂在脖子上,只能用左手笨拙地舀着。额头慢慢渗出了汗珠,泄气地放下了勺子。

    心虚地用余光瞅了瞅各自坐着的三个人。

    在被松田抓到之前,及时地垂下了眼睛。

    松田阵平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转着。明明昨日还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这位体弱的同期不要自己私自出门,一定要带上他们。

    没想到一个天天嘱咐他们拆炸弹要穿防护衣的家伙,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跟踪那个组织的人。那不是找死吗?

    是的,他们三个已经从零那里听说了。夏石被组织的人引诱出去,打晕塞在了船舱里。组织的人易容成夏石的模样,去接近景光。

    似乎还打算把罪名放在夏石头上,却因为扔掉的易容材料刚好附着在船吸水口的网上,加上零及时赶到,组织的人没来得及伪造现场,就匆匆离开了。

    景光看起来没什么事,只是被打了麻醉针。而夏石,身上处处青紫,右手还折了。伊达航拧着眉,绷着脸。他们在夏石沉睡的时候商量好了,一定要给这个不爱惜生命的家伙一个教训。

    夏石耷拉着脑袋,这不是因为他没来得及说嘛。一出门就撞见了疑似黑色组织的人,还没跟上就被拧住了右胳膊,捂了嘴。

    “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锁住房门?”松田开口问道。他得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没有。我的钥匙一直在那。”夏石指了指,又说道:“等等,我夹了根头发丝在里面。”

    松田回头看了夏石一眼,磨了磨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盯上你了?”

    夏石瞅了一眼,头发丝没有移动的痕迹。“啊?不是很明显吗?我昨天一直昏昏沉沉,应该是有人下了安眠药。”

    “所以你就记住了那人的样貌,对不对?”

    “对啊。”夏石很自然地应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松田在套他的话。脸色微变,不高兴地说道:“松田,你居然套我的话?”

    “呵。”松田捏了捏拳头,“你就没想过他们是在给你下套吗?你的性子冲动,又不愿意连累我们。”

    “发现什么线索肯定会一个人去追,这样就中了他们的计策。”松田越说,越感到气愤。

    如果零昨天没有及时赶到,夏石现在已经变成了组织的卧底,早就被公安的人带走了,或者被做成了畏罪潜逃的现场。他们昨晚回来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而钥匙,也只有夏石有以及零身上的一串。

    夏石惊恐地看着松田的拳头带着猛烈的劲风就要砸了上来,眼睛反射地一闭。等了一会,咦?

    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萩原研二这时懒懒地靠在松田阵平的身上,拉住了松田血管凸起的胳膊,劝道:“江和酱的身子可禁不住你这一拳头,小阵平~”

    “这种不注重生命的家伙打两下想必他也不会在意的。”松田的眼神转向了萩原,咬了咬牙,狠狠地拍掉萩原的手,“还有你这个家伙。”

    天知道,他在看到满身伤痕的夏石,直接想到了上次萩原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以及夏石当时满身的鲜血,是他在那一晚上不停重现着的噩梦。

    “我们先来看看这个门锁吧。”伊达航从背后搂住了两个同期的脖子,试图转移话题。

    他们昨晚就从门上的窗口看过里头的情形,床上有鼓起人形的被子,桌上还有把钥匙。门反锁着,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觉得夏石还在里头睡着,就安心回房休息了。

    既然夏石的钥匙没有被动过,那门究竟为什么会被锁上。

    若不是他们清楚夏石的秉性,自然就会怀疑那把钥匙是假的,是夏石伪造了在房间的不在场证明而跑出去做了什么。而夏石的样貌足够让监视景光状况的公安放下戒心,中了麻药倒下。用同样的计策,对上景光。

    现在他们需要找寻证据洗清同期的嫌疑,免得被公安抓去审讯。易容材料的出现已经帮夏石洗清了一部分嫌疑,接下来只要找出这个密室的手法,证实夏石的证词就可以了。

    剩下的就等景光醒过来,回忆当时的状况就万无一失了。

    伊达航细细地端详着门锁。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用手推了推锁,“这看起来根本没法在外头锁上。”

    “等等。”他伸手制止了伊达的动作。

    “这是什么?”

    伊达航凑近细看,是一块透明的胶带。

    【笑死,透明胶带虽迟但到。】

    【典型的密室杀人手法。】

    萩原研二端起碗,不由分说地把勺子抵在夏石的嘴边。眨了眨眼睛,“江和酱刚才没喝多少?”

    夏石抿了抿嘴,顺从地张嘴喝了下去。确实刚才他的左手实在不够灵活,吃着累了就不愿意继续,没想到萩原这么细心。

    喂完了一碗粥,萩原回头就看见幼驯染和班长在捣鼓着什么。走了过去,“怎么样?”

    “就是这样。”松田眼睛一亮,对上了伊达航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门有两个锁,内部是简易的推拉锁,外部是需要用钥匙的弹子锁。只要在一端贴紧胶带,拉长胶带,关上门,直接扯断就可以了。

    这样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密室。门锁上,钥匙还在里头,就表明人是在里面锁上的。如果采用这个手法的话,就没办法表示人当时一定在房间里。

    如果是夏石自己设计的密室,根本不需要做下这样的计策。她浅浅地勾起了嘴角,还不错嘛,这么轻易地找到了她布下的机关。

    “这手法用得真不错。”萩原笑眯眯地说道,“连我们都被骗过去了。”

    夏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还原事情的真相,她的笑容都快抑制不住,以至于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接下来,就看那个人了。毕竟,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甚至还添了一把小小的火。谁让朗姆派了波本来监视她。

    监守自盗……那就怪不得她了。

    ——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安室透心里不免有些急切。明天就到人鱼岛了,一切都将会来不及。

    白兰地是友方还是敌方暂且不论。据他的直觉判断来说,那个药极有可能不在白兰地的身上,否则如此做事,反而会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如果昨晚他反应得稍微慢了些,她成功地嫁祸到夏石的身上。那情况会是怎么样的?他们会立刻搜寻关于夏石的一切,包括发现那个有着他指纹的黑色手提箱。结果就是他们会花费精力在夏石身上,转移掉原本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等等,白兰地为什么要用真实的样子去和景光交换手提箱?只是为了确认景光的卧底身份?那她的存在同样也会暴露出来。之前的假设就不成立了。

    可……无论从哪个方面阐述,这都是个死局。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白兰地唯一的目的是在掩护另一个人。她接手的行动代号才是“烧焦的生命之水”,确认苏格兰的身份并借机处决。

    而真正的任务被掩藏在更深的角落里。

    安室透的烟紫色的眼眸更深了,那他的作用呢?监视白兰地的行动,收拾尾巴,另外,同样也是掩护另一个人的存在。

    看来上面对白兰地并不是很信任。

    此人神出鬼没,除了一开始接手他们几个新人的任务外,根本没有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甚至连她的代号都少有人知晓。

    是那个核心的从未见过的科研组?还是说,其他组织的卧底?

    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

    夏石安安心心地躺过了最后一天,她原本放在床底的衣物和药盒都不见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无论是哪个人带走的,或者是公安那边拿走,都与她无关。

    三个冤种同期时时在他耳边唠叨着,夏石听得有些烦躁。“你们不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萩原像朵蔫了花。

    松田嗤笑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也会有这一天。没了花你就像条咸鱼。”

    他们倒也不是不愿意出去玩,只是公安监管了整条船,为了不添麻烦,只能待在房里。那可是一个会易容术的人,为了避免他易容成自己,给不知情的公安下套。只能乖乖待在房里。

    夏石不由地笑出了声,“松田你这什么奇怪的比喻?花和鱼一点关系都没有。”

    影像她已经传给了琴酒,只到了她给苏格兰喂下药后的两分钟。

    【剩下的事情由波本接手了。——brandewijn】

    这份礼物你可得好好把握啊,波本。早晚我会重新取回今天这件事更多的回报。

    苏格兰和亲友联系的那只手机,她并没有看。毕竟后面她也会知道的,没必要在当时留下破绽。还不如卖一个人情,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

    夏石这个身份会一步一步接近核心的内容,白兰地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等到哪天,她可以与苏格兰波本的人气想匹敌,那她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了。

    松田转头瞪了他一眼,就趴在桌上拆着他新得来的玩具。一只机械手表。

    伊达航正甜甜蜜蜜地站在一旁和他女朋友打着电话。

    剩下两个不知道干什么的人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外头的响声忽然大了起来,接着是什么东西的落水声。夏石和萩原趴在窗户口望了出去,正好看到了几个持枪的人收起了枪,匆匆离开了甲板。

    萩原研二笑着,伸了个懒腰。“看来快结束了。”

    夏石对公安突然开始公开搜索有些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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