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留下来拜访一下相熟的政治家,的场静司到达东京的宅邸后,他安排大部分的场家的人正常撤回八原,只留下几个跟着自己,明面上确实开始了养伤期间的拜访活动。
又是万里无云的一天,刚过饭点不久,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从东京一处宅院驶出。
坐在前排的司机熟练将车开上马路,抬眸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恭谨地向后座上的人问道:“现在就回宅邸吗?家主。”
刚拜访完一个政治家的的场静司随手扯开领带,他神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漫不经心打量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否定了,“不,先不回去,就在街上随便转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两人刚才才在那位政治家中吃了饭,不过毕竟是分开用餐,司机也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这会听了的场静司的话他立刻露出了紧张的表情,急忙询问。
“您胃口不好吗?是不是伤口还在痛,要不要去医院?”他紧紧握着方向盘,似乎只要后面说声‘是’他就会立马飙车赶去医院。
“不用这么紧张……”的场静司通过镜子看向对方笑了声,“要说吃刚才也吃了挺多的,但一同进餐的人那样,吃得再多也很难有享受食物的饱腹感。”
“稍微感觉什么也没吃,就在附近随便找家店吧。”
“……”司机大叔无奈却暗含宠溺地点了点头。
他从的场静司少年起便负责当其司机的工作,少年的场那天然而不自觉的‘毒舌’他见识多了,难得对方流露出了放松的真性情,他自然不会也说些什么‘太失礼了’的话,一边留意路况一边朝店铺多的地方开去。
往右一拐,轿车驶进了米花町。
相较刚才那块政治办公气息浓厚的区域,米花这一片则是充满了烟火气,街道两边经营了各种各样的店铺,就算过了饭点,很多不起眼的小餐厅仍是坐无虚席。
“停车,就在这里吧。”远远看见个招牌,的场静司出声叫住司机。
司机大叔自然也看见了个招牌,稳稳将车停到了路边。
“要一起再吃点吗?”
的场静司下车前朝驾驶座问了声,得到否定回答后,他打开车门一个人朝街边店铺走了过去。
吃得实在很饱的司机摸着肚子谢绝了自家家主的好意,抬起头一看,自家家主一身正式西装,就算只有背影也是身形挺拔,慢悠悠走到自己看见的寿司店招牌旁——然后他毫不停顿地走了过去,带着笑意走进了一家叫做“波洛”的咖啡厅。
“……”
家主!所以您就是又想吃甜品了是吗!
“欢迎光临!”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咖啡厅里离得近的服务生榎木梓拿着菜单迎了上去。
的场静司看了眼店里剩下的位子,一张靠吧台的椅子,一张在窗户旁边的长桌,只有自己独自用餐的人却是笑着指了指长桌,“窗户旁边的位置,可以吗?”
“当然!”长桌又不是只让结伴前来的客人坐,榎木梓毫不犹豫出声应道。
窗户旁边是l形的沙发椅,她看见那位穿着西装的客人走到长边一侧,短边的沙发上,正懒洋洋趴着一只眼熟的三花猫。
浅棕色的毛发,背上和耳朵带有黑色的花纹,肚皮则是软白软白的,看见来人高兴地叫了一声。
的场静司脚步一顿。
“不好意思,客人,它看这边没人才趴在这休息——”榎木梓忙弯腰想要把猫抱起来带走,还没碰到就听见那位客人不介意地笑了笑,语速似乎要比刚才轻快了一点?
“没关系,反正它在这也不会妨碍到我,就让它待着吧。”
虽然穿了身一看就很昂贵的西装,气场总觉得也很强大,但意外是个脾气很好的客人呢。榎木梓将菜单递过去,趁机对大尉小声叮嘱了一句,“要乖乖待在这,不要打扰客人哦,大尉。”
“大尉?黑斯廷斯大尉,还有大侦探波洛,很适合这家咖啡厅的名字。”的场静司看着菜单,余光是玻璃窗上反着的“波洛”,正下面,趴着叫做“大尉”的三花猫。
他也看过一些经典的推理小说,对这些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
“是啊是啊,就是因为波洛侦探和黑斯廷斯大尉的缘故,我们老板才给大尉取了这个名字。”有客人知道这些名字背后的渊源,榎木梓脸上本就灿烂的笑容更是明亮不少。
“能用这给自己的店命名,你们老板也真是个侦探迷。”那么,到底是要草莓口味的,还是芒果味的呢?的场静司一心二用,迅速扫过菜单上诱人的样品图。
“是啊,而且要说起侦探的话,楼上就有一间毛利侦探事务所哦,就是那个有名的‘沉睡的小五郎’!”
完全没听说过!
不过对着眼前朝气活力的女服务生,的场静司面上丝毫不显,顺着她的话礼貌地点了点头。
“店里安室先生也是个侦探哦,不仅那样,他厨艺也很棒,店里招牌菜品都是他亲手做的,”这下榎木梓也绕回了点单的话题,面对第一次来的客人,她贴心给出了绝对不会出错的推荐,“客人要是没有明确选择的话,不如试试我们的招牌菜。”
“嚯。”店里除了这名女服务生做事的只有一人,的场静司难得好奇地看了眼对方,然后,他就看到那抹金发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梓小姐怎么了?”早在这名右眼蒙着纱布的客人进来时,安室透就暗中留意起了那边的情况,这会发现那人看向自己,他干脆表现出担心的样子走了过去。
安室透,原名降谷零,虽然有着侦探和咖啡厅服务生的身份,但真实身份其实是警察中最为神秘的公安,正卧底进入一个以酒名为成员间代号的不法组织执行任务。根据最新情报,他得知组织派出了代号为“朗姆”的高层成员,不知性别不知年龄也不清楚样貌,只知道对方有个最为明显的特征:有一只眼睛为义眼。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右眼蒙着纱布的人出现在店里,太巧了。
“没事没事。”榎木梓以为他是见自己这边点单太久出了问题赶过来,忙摆着手让他放心。
正好在这时候,明显是熟客的人用完餐走到吧台边,习惯叫了声,“梓小姐,麻烦结账——”
“来了!”榎木梓也习惯性回了句,说完它才意识到这边还没点完单呢,正要开口就看见眼前脾气很好的客人也示意自己先过去。
自觉失职的她立马朝对方道了声歉,然后双手合十朝安室透拜托道:“那这边点单的事情就拜托给安室先生了!”
“不用这么隆重,本来也是我要做的事。”安室透自然不会拒绝。
这下窗边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或许还要加上一只大尉,金发服务生扬起熟练的灿烂笑容,目光落在窗边蒙了右眼的人身上,缓缓开口,“那么,客人想好要点什么了吗?”
“这个嘛……那位梓小姐推荐了店里的招牌菜。”
“是,想要尝试招牌菜的话首推店里的三明治哦。”
“三明治吗,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的场静司看了眼某种意义上笑起来还挺像某人的金发服务生,话锋一转,“只可惜我不是很饿,你们店里最推荐哪款甜品?”
“甜品?”安室透面色一顿,不露痕迹地飞快扫过对方那身随时能走进五星级饭店的正装,依旧尽职地推荐着,“或许,客人可以试试店里的草莓蛋糕。”
“那就一块草莓蛋糕,饮品的话……我要一杯红茶。”的场静司神情自然地点完单,顺手把菜单递了回去。
然后他看着收好菜单离开的金发服务生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敏感了,他总觉得对方格外在意自己的右眼,这种关注又与普通人看见自己右眼上的纱布后那好奇却克制着表现出不在意的感觉不同,更像是在探究些特定的东西。
毕竟最近的场家才发生那样的事,的场静司搭在桌上的手指仿若不经意轻轻一勾,从他进门后就躲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妖怪看见那动作是对着自己的,只能一抖一抖地挪了过去,半晌,也没见对方作出什么指示。
小妖怪挪过来的同时,的场静司借此确认了那个叫安室的人看不见妖怪。
这小妖怪先前就待在店里,如果对方是习惯装作看不见,那骤然发现一个也能看见妖怪的人,多少都会表现出点异样——然而对方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再加上他对关东地区除妖师势力的了解,他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金色头发的人。
这么一来,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了。
想到这,的场静司刚才冒出的那点好奇也就消了下去。他换了个坐姿趁机手指一挥,那小妖怪得了信号立马逃过一劫似的大步往后退,趁着正好有客人开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那一下,门上的风铃响得尤其厉害。
但不仅他在观察别人,回到吧台的安室透一边做着蛋糕,一边也悄悄观察着突然出现的他。
就算不是手工也绝对出自定制的合身西装,随意松开了领带和最上面一颗纽扣,看上去有些慵懒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举手投足间看似随意实则有着很好的仪态,像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少爷,不,应该是早已当家做主了的。
虽说口味上是有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反差吧,但他更加在意对方脸上的笑意,安室透的面具戴久了以后,他在这方面便有了种直觉——那样的笑,更多是已经习惯了而已。
不过,考虑到对他大家族出身的猜测也算正常。嘛,毕竟不是每个大家族出来的人都能活成园子那样的乐天派。
他刚才趁着拿回菜单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右手上虽然有指茧,却不是长期接触枪支形成的枪茧,下棋,不,更可能是练习弓箭之类的运动。
如果是射箭的话,也算是符合先前对他身份的猜测。
而且右眼上还是纱布不是眼罩,脸色看上去也比常人苍白一点,这样看来,对方似乎真的只是个偶然伤到了右眼的普通客人。
——前提是对方没有从一进门就开始伪装的话。
安室透装饰好蛋糕上的最后一颗草莓,抬头又看了窗边一眼。
也不知大尉怎么就挪到了那人旁边,黑色长发的男人单手支着脑袋,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隐约看见对方原本搭在膝上的一只手,就在大尉靠近他昂起脖子的时候,曲起手指轻轻挠了一下大尉的下巴,动作十分轻柔。
耳边滑下的头发遮住了对方的侧脸,安室透并不知道这时对方脸上露出的,还是不是那种习惯了的微笑……
“客人,您的蛋糕和红茶好了。”
组织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贵气又……矜傲吧?
最后那人结账的时候,安室透接过对方递来的钱币,还没说什么呢就听见对方轻飘飘说了一句——
“大尉太瘦了,给它多吃点吧。”
“……”嗯?你知不知道大尉最近已经胖了好几斤,梓小姐已经准备带它开始减肥了?
安室透礼貌地笑了笑,将人送了出去。
或许真的是自己职业病想太多了吧,东京这么大的城市,先别说每天眼睛因为各种原因意外受伤的有多少,单是原有的独眼人数就很庞大,这段时间偶然只见过一次的独眼人物也并非没有。
对他们而言,需要怀疑的更多是在那以后经常出现在身边的人,如果这人只是萍水相逢之后不再出现了,那今天就真的只是巧合了。
然而安室透自己也没想到,这下一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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