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六界, 神魔居外,冥河自幽门发,途四界, 汇于魔心城外,绕城过半,名曰渊。渊内流火未有尽时,百祟趋避, 无人居。
大荒二百年初,客称自不归处来,破渊, 踏焰过城,游八方,甚喜, 称逍遥, 遂居于此地。
逾百年,称尊,再百年, 亡于他人手,挫骨扬灰, 葬于渊中, 自此流火灭。
——《魔族禁录·卷一》
非亦的话令迟迢冷静下来,他定睛一看,应向沂脸上并没有痛苦的神色, 反而有些期待那两朵花的融入。
“这是怎么回事?”迟迢放弃了挣扎,骨杖聚成的牢笼顿时消散,“你与冥界相熟,可能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非亦摊了摊手, 表示自己不清楚,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六殿:“小阎罗,你知道吗?”
六殿掷地有声:“不知道。”
迟迢:“……”
非亦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个阎罗,不知道还好意思喊那么大声,不嫌丢人?”
“我丢不丢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六殿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方才妖尊出手,誓要将本殿挫骨扬灰,本殿便是知道,也不可能说出来。”
迟迢皱眉,墨绿色的眸子漾起一片冰寒。
化青之后,他的修为得到了很大提升,不再是从前那条轻易就会被劫雷劈断角的小白龙了,如今好似出鞘的玄刀,虽然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周身的气度凛然。
六殿抿了抿唇,往一殿旁边挪了挪。
说的咬牙切齿,还不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怂包,非亦闷声笑了笑:“好了,总之不会出什么问题,等一下就等一下呗,正好趁现在把那些杂碎收拾一下。”
在他们渡劫的时候,进入云海秘境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迟迢不太想离开应向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勾勾地盯着非亦。
想要借刀杀人,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理直气壮?
非亦暗暗腹诽,故作忧愁:“魔族不幸,我刚清理了门户,现在正虚弱着呢,帮不了你。再说这些人可大半都是你的仇人,你自己解决。”
“清理门户?”迟迢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有些破,被划了好几道口子,颇为狼狈。
非亦伸了个懒腰,将骨杖十三全收了起来:“三个蠢货,以为能弄死我。”
在魔界,除了魔尊之后,便是十二魔王修为最高。
即使非亦修为高深,同时迎战十二魔王中的三位,也有些吃力,更何况,这三位都是十二魔王中的佼佼者。
迟迢颔首:“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境界又有了很大的提升,都能同时解决三人了。”
解决了不说,还能用骨杖十三困住我一时。
“羡慕?嫉妒?”非亦按了按脖子,听到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才松手,“此番你修为应当也有精进,好好把握机会,争取超过我。”
迟迢:“……”
强者实力为尊,迟迢再怎么骄傲,也不会在这方面争一时口舌之快。他与非亦之间门差距不大,五五困难,不到四六,也就是毫厘之间门。
但于他们而言,差之毫厘,便是高下。
“听闻你之前多番忍让,今日怎么大开杀戒了,莫不是终于想开了,准备一统魔界?”
说着,迟迢便朝右侧推出一掌,将企图偷袭他的人击飞。
非亦环视四周,丝毫没将一拥而来的人放在眼里,懒懒散散道:“你是妖尊,打听我魔界的事做什么,难道是想趁乱攻打?”
他偏了偏头,数十根银针从身后穿过,直奔迟迢而去。
迟迢抬手一挥,裹挟着灵力的银针顿时化作粉末,随风飘远。
“我又不是仙界那群死不要脸的东西,吃饱了撑的才去攻打你们魔界,贸然出手是为了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非亦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你一定要边打边和我聊吗?”
“因为我不高兴了,所以他们得死。”他闪身退后,站在六殿旁边,“别想着拉我下水,你自己解决这些麻烦吧。”
迟迢:“……”
六殿啧了声:“你就是这样对自己朋友的?”
非亦正色道:“我和他可不是朋友,他和六界无数人结了仇,我性情温和善良,可是和大家伙都有好好相处。”
六殿嘴角抽搐:“你认真的吗?”
非亦疑惑:“哪里不认真?”
性情温和善良?
刚才出手弄死三位魔王的不是你吗?
有漏网之鱼朝他们攻过来,非亦一掌将人挫骨扬灰,吹了吹手:“好痛,好像磕到他们的骨头上了。”
六殿:“……”
好一个温和善良。
迟迢被一群人围在中央,一眼扫过去,除了妖界魔界,其他几界俱有参与:“仙宗十四州可是派出了十四个州主来偷袭我,就凭你们,也想效仿?”
有人道:“妖尊好狂妄的口气!你刚渡完劫,修为不稳,我等自当趁机为六界除害!”
迟迢轻蔑一笑:“除害?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偷袭。”
一名修士义愤填膺道:“迟迢,你先是插手人间门之事,致使无辜女子遇害,又杀我仙门中目睹之人,伤我仙宗州主,我等为何不是除害?”
昭南城嫁衣鬼将九宝阁围的水泄不通,幕后凶手是谁一清二楚,偏偏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想将脏水泼到妖界和他身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只想相信对自己有利的答案,迟迢懒得解释。
那修士心中一喜,继续道:“你无言可对,便是默认了!我们今日便要为无辜苍生讨回公道!”
“诶诶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非亦啧了声,“你们一个人一条舌头,指黑为白,摆明了是欺负妖尊这个哑巴啊。”
众人:“……”
迟迢:“……你才是哑巴!”
非亦颇为疑惑,撞了撞六殿的肩膀:“他为什么不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句话?是不是不舍得让我闭上嘴?”
六殿一阵无语,离他远了两步:“你可能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我和他走的太近,但路见不平,必须得开口相助。”非亦义正辞严,“方才那位仙界小废物,你们仙界不是派了人去妖界查昭南城一事吗,什么都没查到啊,怎么能说是妖尊做的呢?”
仙界小废物气红了脸。
他不是迟迢,没胆量回嘴。方才魔尊诛杀三位魔王,他们都看到了,对自己人尚且能下狠手,何况是他们。
另一名修士高声道:“谁说什么都没查到,不仅是昭南城一事,我们还在妖界发现了另一桩祸事,可证明妖尊的丧心病狂!”
迟迢抬眼看过去,没有一点意外。
这位修士面熟,正是曾经跟随清垣去妖界的人之一,他们曾在白虎族遗址见过面。
除此之外,他去和无影无踪汇合的时候,这人嘴欠,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在此时强出头,定然是对他心存怨恨。
众人嘁嘁喳喳,问道:“还有什么祸事?”
那修士就等着这句话,当即答道:“妖尊企图复活四族,杀了无数的人,骸骨都堆在四族遗址!”
复活之术,这可新鲜了。
非亦眯了眯眼睛,目光在迟迢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世上怎么可能有复活之术,那四族都被灭了千百年了。”
“怎么没有,曾经白虎族族长不是就坑杀了无数人,企图复活他的妻儿。”
“且不说有没有复活之术,妖尊为何要这样做,复活了四族,他还能当上妖尊吗?”
纵然他修炼天赋再高,终究是一条蛇,不是龙,比不得四族。
一些人也点点头,显然是颇为认同这话。
六殿撇了撇嘴:“一群傻子。”
非亦笑笑:“他们又不知道小妖尊的原形不是蛇,再说了,你不也是刚刚发现的?”
六殿刚准备说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虎崽。
小虎崽睡着了,原本是应向沂抱着的,他被一殿拉去施法,小家伙趴在地上睡了一会儿,现下醒了。
小虎崽拱了拱他的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迷糊着,很是惹人怜爱。
六殿愣了下:“这是……白虎?”
非亦意味深长道:“看不出来,你还能招它的喜欢,据说它对迟迢都爱答不理的。”
六殿把小虎崽抱起来,非亦当即在虎崽头上拍了一下,魔气瞬间门将雪白的虎崽变成了黑紫色。
白汤圆秒变芝麻丸,小虎崽和六殿都傻眼了,前者盯着自己的爪子,半天没反应。
“它太小了,不像那条孽龙能保护好自己,这样起码能不让别人看出来。”非亦解释道。
六殿看了眼被围在中间门的迟迢,颇为同情那条“孽龙”,和这么个玩意儿交好。
小虎崽很乖,窝在六殿怀里,即使对非亦不怎么喜欢,也让他撸了一把脑袋。
这边岁月祥和,迟迢那边又起了波澜。
之前那名修士听的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见时机到了,才高调道:“空口无凭,我们有证据!”
众人一静,见他从储物法器中拿出来一具骸骨:“这是?”
“这是我们冒死从白虎族遗址带出来的,州主曾为骸骨引魂,确认这正是昭南城失踪女子的骸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迟迢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很快就恢复了冷漠的状态。
比他想象中来的早,虽然在秘境中能闹出来的事情有限,但好在六殿大部分的人都进了云海秘境,人数勉强够了。
“迟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迟迢负手而立,冷笑一声:“说够了吗?”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众人纷纷祭出了法器,朝着他冲过去。
六殿突然道:“你还不去帮他吗?”
非亦正忙着逗小虎崽发脾气,耸了耸肩:“有人会帮他的,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我才不想演。”
六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人飞身掠向战局。
一殿慢慢走过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六殿,又看了看他怀里被逗得的龇牙咧嘴的小虎崽,头疼地拧了眉。
“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六殿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殿,“刚才那个人是应向沂?”
一殿平淡地“嗯”了声:“不像吗?”
“当然不像啊!”
这特么简直就是换了张脸!
非亦往战局中看了一眼:“原来如此,你方才是在帮他恢复原本的面容。”
是神君复活时要使用的身体,容貌身高自然与神君没有差异。
一殿冷声道:“故人已逝,其他人不配用他的脸。”
另一边,迟迢的反应丝毫不输六殿。
他看着冲入战局的人,一时间门怔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应向沂踢开袭击他的人,无奈道:“回神了。”
迟迢不太敢认:“阿应?”
“毕竟用了几十年,换了张脸,我自己都不太习惯。”应向沂冲他笑了笑,“我现在的模样,比原来差很多吗?”
他问的平常,手心里却捏了把汗,生怕迟迢说差。
面容变了,眼睛却没有发生改变,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和深情,只消一眼就能让他溺毙。
迟迢躲开攻击,眉眼舒展。
陌生面孔突然加入战局,并且看起来修为不低,围攻的人有些迟疑,往后退了退。
迟迢也顺势收了手,仔细打量着应向沂。
与以前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之前是标准的相貌堂堂,看起来十分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现在则多了一分恣意,眉眼也更出众了,颇具冲击感。
他笑了笑:“很好看,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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