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休息了一晚, 四人启程追踪百里舒和一殿的下落,为防动静太大被发现,几人没有用剪纸坐骑。
迟迢在最前面带路:“我们妖族专门用来追踪的香粉, 无色无味, 一旦留在身上就很难祛除,除非他换了衣服洗了澡,不然一定会被我们找到。”
大多数修士都喜欢用除尘法诀, 简单快捷, 能迅速清理身上的灰尘。至于脏了的衣服,等离开秘境再换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非亦幽幽道:“只希望这百里舒不是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在逃亡路上洗澡换衣服。”
“不会的, 一殿最烦拖拉的个性,不会等他洗澡。”六殿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那小虎崽怎么样了,幕后之人挑起四族之战, 可能不会放过它。”
迟迢不以为然:“它皮糙肉厚着呢, 放心吧,就算百里舒他们想不开,要吃烤白虎, 它那么多肉,我们到的时候也能来得及给它收尸。”
六殿变了脸色:“不,不会吧?”
一想到小虎崽被架在火堆上, 变成了白虎骨架子,他就焦急不已,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小阎罗几岁了, 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那白虎族幼崽吸了百万生灵的寿数才活下来,是阴灵,身上怨戾之气浓厚,吃它跟吃鬼似的,谁下得了嘴?”
非亦啧啧两声,戏谑道:“日后可得把你看严实点,这么好骗,人家说两句话就哄走了。”
六殿:“……”
非亦和六殿偶尔搭一句茬,跟迟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间或逗两句嘴,一路上不知疲倦。
迟迢越咂摸越不对味,被这俩人秀了一脸,委屈巴巴地扭过头,寻找应向沂。
应向沂没有参与话题,比起其他人,他有些吃力。
他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提升了很多,但是运用灵力还不熟练,长时间的赶路需要凝聚心神,分不出心思来聊天开玩笑。
他一边赶路,一边感悟怎么操控灵力,正有所体会的时候,一道白影落在身边。
迟迢黏黏糊糊地腻上来,哼哼唧唧:“阿应,我好想你。”
妖族向来直白,万妖之尊更是不懂什么叫做含蓄内敛。
迟迢想着,左右他已经答应了做应向沂的娘子,心里头的别扭矜持也不在了,便越发没有顾忌。
口中说着表白之语,还不忘扶一把应向沂,虚揽着他的肩膀,帮助他提速。
应向沂吐出一口气,眉眼里满是笑意:“我不是一直在吗,怎么又想了?”
迟迢哼哼两声没说话,颇为幽怨的目光紧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人,赌气一般,也不带路了。
应向沂心下了然:“受欺负了?”
话虽这么说,但应向沂心里清楚,受欺负是不可能受欺负的,迟迢也就在他身上吃吃亏,别个欺负不了他。
“他们两个指桑骂槐,把我当垫脚石,打情骂俏。”迟迢恨道。
应向沂一听乐了:“我们迢迢好棒,会用这么多成语。”
迟迢语气骄矜,眼里满是骄傲,故作平常道:“这不算什么,我的学识普普通通,也就比那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好几百倍吧。”
应向沂失笑。
头一回见这样谦虚的,是逮着魔尊和六殿使劲踩呢。
非亦停下脚步,冲他们嚷嚷:“喂,迟迢,你跑后面去干什么,还不回来带路。”
小白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就变了副表情,眉眼晶亮,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应,我带你赶路好不好?”
他知道应向沂不愿意一直依靠他,所以一直没有勉强对方跟他一起,只是时不时偷偷朝后面打量。
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太磨人了,迟迢那点体贴都被磨干净了,只剩下最原始的依赖和渴望。
应向沂瞧了他两眼,直看的小白龙面上浮起忧虑,才展颜一笑:“好啊,那我岂不是能舒舒服服当废物了?”
迟迢皱了皱眉,严肃道:“阿应不是废物。”
应向沂捏捏他的手腕,挑起的眉眼里压着诱哄的意味:“可我想做你的废物,做你一个人的废物,好不好?”
迟迢眼睛直了,晕晕乎乎地点头:“好,好好,都听阿应的。”
怪不得话本里都说美人关不好过,即便是英明神武如他,遇上心上人的美人计,也没有招架的力气。
迟迢又欢喜又忧愁,欢喜自己能被应向沂依靠,忧愁自己如此轻易就被蛊惑,未来可能要做个“昏君”了。
有迟迢帮忙,应向沂省了很多力气,两人很快就赶上了在前面等着的非亦和六殿。
迟迢肉眼可见的有了底气:“嚷嚷什么嚷嚷,反正他们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非亦睨了他一眼,玩味道:“这有了相公撑腰就是不一般,刚才还可怜巴巴的生闷气,现在就趾高气扬起来了。”
迟迢气得红了耳根,相公娘子的事,他和应向沂知道就罢了,听别人说出来的感觉太奇怪了,莫名羞耻。
“想打架是不是,来,让我试试你的新法器。”
迟迢摆出交手的姿态,猝不及防被按住了肩膀,应向沂站在他身后,眉眼温和,好似学堂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我们家迢迢气性大,魔尊别故意逗他了。”应向沂停顿了一下,言笑晏晏,“有这等闲工夫,魔尊不若学习一下怎么追求心上人,暧昧的久了,恐怕夜长梦多啊。”
非亦敛了笑,膝盖中了两箭,痛的厉害:“小应仙君好口才。”
他虽然对东祝和六殿之间有颇多猜测,私心里也将对方视作自己的人,但真要细究起来,他对谁都没提过那个情字。
如应向沂所说,言辞话语再亲密,也不过是暧昧。
他们之间,可不就是夜长梦多。
一殿虎视眈眈,放言要带走六殿,更不必说,就连六殿本人也偏向冥界。
非亦没心情挤兑迟迢了,眼巴巴地看向六殿,后者一脸幸灾乐祸:“啧啧啧,我觉得小应仙君说的没错,魔头你抓紧时间,等追到你心上人,我就把那琴送给你们当结契贺礼。”
正好处理掉这惹人眼红的神品法器,还能省了贺礼的钱。
一举两得,六殿美滋滋地想。
非亦没被应向沂阴阳死,差点被他这话气的呕血,脸色阴沉:“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你最好乖乖拿着。”
六殿皱了皱眉头:“那是郁瑾送给你和你未来道侣的贺礼,我不过是阴差阳错被你拉进了考验之中,不该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就是真傻,也能看得出来,非亦对他的态度不一般。
不过他们一个魔尊,一个阎罗,八竿子打不着,仅仅是见了一面,就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也太扯了。
最重要的是,非亦的行为举动总是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过分的占有欲,莫名其妙的亲近……就好像是,他们曾经有过很深的渊源,有过很深的羁绊。
六殿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他屈居一隅,只想安稳度日,不愿意去迎接轰轰烈烈的感情。
所以对于非亦,对于这份来的蹊跷又浓烈的感情,他敬谢不敏。
早点断干净,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非亦气得牙痒痒,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好闭嘴赶路。
应向沂一脸无辜,凑到迟迢耳边:“我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伤到他了?”
迟迢拍拍他的手,宽慰道:“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问题。”
非亦和六殿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了,应了命书所言,他们这份缘不可求,生不可求,死不可求,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气氛凝滞,接下来的路途中,几乎没人说话。
迟迢有意放慢了速度,应向沂正好能跟上,没怎么用他帮助,在赶路的同时对灵力的把握能力提高了很多。
云海秘境中山水秀丽,草木繁盛,临近山谷,一眼望去尽是翠绿的枝丫。
迟迢在山谷外停下脚步:“香粉的气息就在这附近,他们应该进了山谷。”
应向沂环视四周,认真道:“山谷中部开阔,四周草木茂盛,一旦进入其中,很难隐匿行踪。”
进入山谷,敌在暗我在明,容易失去先机。
六殿思忖片刻,道:“兵分两路行不行?”
应向沂合计了一下,赞同道:“可以,两两一队,进入山谷中,如果没发现异样,就闹出点大动静。”
六殿:“行,那我们先进去,你们留下接应,万一事情不妙,也可以及时应对。”
非亦嗤了声:“谁跟你我们?”
他心里憋着火,目光灼灼,恨不得烧死眼前的人。
六殿沉默一瞬,点点头:“那好吧,我一个人进去,小应仙君和妖尊接应,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们。”
非亦:“……”
他快被气死了。
“你一个人进去找死吗?你就不怕被种下傀儡咒?你,你他娘的就不能对我说句软话吗?”
六殿眸光一颤,垂下眼皮:“有一殿在,我不会出事的。”
“好,你真是好样的!”非亦咬牙切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迟迢,老方法联系。”
话音刚落,他便拽着六殿进了山谷。
应向沂有些担忧:“魔尊他,他们这样不会出事吧?”
迟迢摆摆手,浑不在意:“不用管他们,非亦脾气上来了就这样,他也就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犯轴,他不会让六殿出事的。”
应向沂点点头:“那我们也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他看着迟迢,心神微动:“迢迢,你能不能变回原形,缩小一些?”
迟迢沉默了两秒,支支吾吾:“为,为什么要变小?”
因为许久未见条条,有些想念。
实话不能说,应向沂随口胡诌:“你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别人一看到就会认出来,你变回原形藏在我身上,这样就算我被发现了,你还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迟迢被他哄得着了道,当即变身,等到在应向沂手腕上盘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直接变成了条条的样子。
小蛇紧紧缠着手腕,银白色的尾巴尖柔软又滑腻,兢兢业业地勾着手绳上的鳞片。
应向沂勾了勾唇角,故意道:“迢迢,你怎么变得跟小蛇似的,龙角都没了。”
手腕上的蛇尾瞬间勒紧,应向沂眼底闪过笑意。
迟迢浑身紧绷,干巴巴道:“龙角太招摇了,傀儡咒重现世间,我的真身如果暴露了,很可能会被怀疑,对外宣称我是蛇比较方便。”
“哦,是吗?”应向沂拨了拨他的尾巴尖,意味深长道,“迢迢,你这样和我养的条条似的,它也喜欢盘在我的手腕上,喜欢绕着这个手串上的鳞片。”
迟迢身上的鳞片都快炸开了,尾巴尖僵直,嗖的一下从手串上挪下来:“我是迟迢,不是什么条条,你认错了。”
此地无银百两。
应向沂弹了弹小蛇的脑袋:“我也没说你是条条,就是觉得你们两个挺像的,等从这里离开,我介绍你们两个见一面,好不好?”
迟迢:“……”
我见我自己?大可不必。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不会装成小蛇崽去亲近应向沂。
应向沂心中后悔不已,一个谎言要靠很多个谎言去圆,不能再拖下去了,等离开云海秘境,一定要把条条的事情说清楚。
最差的结局,不过应向沂生他的气。
自己在渡微州做了那么大的让步,应向沂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不要他了吧。
迟迢安慰完自己,又有了底气,软乎乎的鳞尾再次缠上应向沂的手腕:“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应向沂挑了挑眉,在他身上亲了一口:“好。”
柔软温热的嘴唇贴在身上,没有坚硬的鳞片阻挡,触感更加真实。
迟迢默默蜷成一团,整条龙昏昏沉沉的。
应向沂那一口亲在靠近他尾巴尖的地方,换到人身上,就是腰腹附近。
太刺激了。
妖界第一纯情男龙暗暗腹诽,这没几个时辰,他都缓不过来。
然而迟迢晕了没几秒,就被传进识海里的声音强行扯回了思绪。
“非亦给我发信号了!”
小蛇下五除二蹿到应向沂肩上,贴着他的耳朵。
冰凉的感觉令应向沂浑身一震,目光微沉:“他说了什么?”
迟迢略有迟疑,不确定道:“他说山谷里没有埋伏,百里舒也不在,只有一殿和一个穿着斗篷的人,那个穿斗篷的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山谷外围,风穿过树林,带来一阵草木清香。树叶沙沙作响,阳光将叶片分割成不同的阴影,落在山谷之中,明明暗暗,交织融合。
应向沂恍惚一瞬,按了按眉心:“他有没有说是怎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有。”迟迢笃定道,“不过他好像很惊讶,应当不是他太熟悉的人。”
大荒时期的人一个接一个诈尸,听到非亦的话之后,迟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祝。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东祝的话,非亦不可能那么冷静。
“我们要现在进去吗?”
应向沂戳了戳肩膀上的小蛇。
迟迢思索了一下,拍板决定:“进去吧,既然山谷里没有埋伏,我也想看一看,那个让非亦有熟悉感的人是谁。”
应向沂“嗯”了声,将他按进衣襟里,随即便跃进山谷。
非亦和六殿进的不深,两人就在山谷中的空地上,对方是一殿和不知身份的斗篷人。
一殿瞥了眼应向沂,神色平静:“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应向沂在非亦和六殿身边站定,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一殿阎罗,几个时辰不见,你就找了新的同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一殿想说什么,被穿着斗篷的人拦了一下,邪肆的笑声传出来:“应向沂,许久未见。”
他一身黑袍,衣袖边缘用金线绣着法纹,斗篷兜帽之下,还戴了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应向沂皱了下眉头:“阁下认识我?”
这人的打扮有些眼熟,可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闷闷地笑了声,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兴奋,声音有些变质的毛骨悚然。
他伸手挑开斗篷的兜帽,长发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幽光,面具之外的瘦削下巴十分苍白:“这样子,会不会让你有些熟悉感?”
小蛇在胸口窜动,想要钻出来。
应向沂呼吸一紧,一把按住他,眯了眯眼睛,声音沉冷:“你是九宝阁阁主?”
当初去九宝阁查嫁衣鬼一事,他站在第九层,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被簇拥着的九宝阁阁主。
那时候,对方也是这副打扮。
轻快的笑声流淌在山谷之间,掺着几许得色:“我有很多身份,为了见你,特地选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用的装扮,你应该感到荣幸。”
传闻九宝阁阁主出身仙宗,与十四州州主俱有渊源,他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匪夷所思之事。
应向沂攥紧了拳头:“昭南城失踪的九十九个女子全都被杀害,尸骨放置在九宝阁之中,你是凶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迟来的问询。
魂火绕着九宝阁烧了一整夜,九十九道冤魂指认凶手,尽管有欢喜棺保她们免于魂飞魄散,但一切罪恶的根源还没有挖出来。
“我们还没好好打个招呼,你怎么就开始审问我了?”他抚弄着衣袖口的金线纹路,笑意温吞,“你这样会惹怒我的。”
他在笑着,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六殿抿了抿唇,疑惑的目光落在一殿身上:“为什么?”
一殿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冲他招招手:“过来。”
非亦一把抓住六殿的胳膊,神色凝重:“那个人很危险。”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六殿可是老朋友。”九宝阁阁主啧了声,罕见的不满道,“瞧瞧,这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殿瞥了他一眼:“别怪他。”
九宝阁阁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露出个温和腼腆的笑:“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怪他,你知道的,我很想他,也想你。”
应向沂上前一步,和非亦一同挡在六殿面前:“阁下的哑谜打够了吧,不介绍一下你的其他身份吗?”
方才这人提到过,他有很多身份,九宝阁阁主只是其中之一。
九宝阁阁主摊了摊手:“十分不好意思,我生病了,过去的身份都记不清楚了。”
一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无奈耸肩:“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那什么……六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他小声咕哝:“这破名字真难记,不如你之前的。”
咕哝完了又推推一殿,寻求认同:“你是不是也觉得难记,我们帮他变回从前,好不好?”
一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人拍昏了,抬眼看过去:“六殿,过来,该走了。”
六殿怔忡:“我……”
胳膊上的手越抓越紧,痛感传到大脑,他拧眉抬起头,对上一双阴鹜的眼。
非亦眼圈发红,表情狰狞:“你敢!”
六殿心尖一坠,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
这位混不吝的魔尊,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一殿眉心紧蹙,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六殿踟蹰不前,欲言又止。
一殿沉默了一会儿,从储物法器中拎出小虎崽丢了过去:“不要后悔。”
他面无表情,带着九宝阁阁主离开。
应向沂接住小虎崽的时候,藏在他怀里的迟迢悄悄溜了出去,跟在一殿身后。
一直离开了山谷,一殿才停下脚步,他扶着的人笑嘻嘻地抬起头,目光准确地看向迟迢的藏身之处:“小白龙,别躲了,出来吧。”
迟迢神色冷肃:“你没有昏过去。”
九宝阁阁主语气无辜:“配合一下我的朋友嘛,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东祝掳走……诶呀呀,我是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一殿额角青筋暴起:“你再不闭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迟迢心里一咯噔。
没错,六殿果然就是东祝。
“我保证是最后一句,我等了这么长时间,这句话一定要告诉小白龙。”九宝阁阁主伸了个懒腰,站直身子,郑重道,“我很喜欢你这张脸,记得保护好,不然我会……发疯的。”
阴冷的目光紧锁着面前的人,迟迢不寒而栗。
一殿沉默两秒,一把扣住九宝阁阁主的肩膀,强行将他拖走了。
那人坚强地伸出胳膊,摆了两下:“快点离开云海秘境哦,我给你们留了个礼物,不离开会死的。”
迟迢在原地站了许久,头顶是灿烂的阳光,他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应向沂和非亦等人赶过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乱跑什么,你想吓死我吗?”应向沂心有余悸,将人拉进怀里,上上下下摸索了个遍,“有没有受伤?”
迟迢摇摇头:“我没事。”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下,下意识省略了九宝阁阁主对他说的那句话。
六殿垂着眸子,一下一下撸着怀里的小虎崽:“他们在故意做戏,提醒我们快点离开云海秘境。”
非亦神情冰冷:“是敌是友还说不清楚,别被他们骗了。”
他看不惯一殿要带走六殿,也看不惯那什么九宝阁阁主的熟稔语气。
迟迢拉了他一把,眼前不着痕迹地落在六殿身上:“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那人叫了……你师尊的名字。”
非亦浑身僵直:“真,真的?”
猜测和被证实的事,终究存在区别,真的确认六殿是东祝时,冲击远比他想象中要大。
迟迢点点头:“我觉得他不像是在骗我们,尽快离开云海秘境吧。”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非亦的注意力全都在六殿身上,也闭了嘴。
应向沂神色凝重。
迟迢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阿应,你怎么一直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人是谁,除了九宝阁阁主,他还有什么身份。”应向沂挠了挠他的掌心,“他和一殿、六殿都很熟稔,关系匪浅的样子,可我们知道的人中,没有这样的存在。”
迟迢斟酌了下,悄声道:“你别把六殿当成六殿,你……将他看成魔祖东祝。”
应向沂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六殿:“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迟迢摇摇头,低声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这样推断就好。”
应向沂压下心中的震惊,喃喃道:“如果是和东祝他们两个熟识,确实有一个人选。”
迟迢心里一紧,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