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天香楼会面,薛楚要比花老板到的早,这次有了沈亦覃的默许,她可以长时间待在外面。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薛楚望向门口,不同于她裹得像个球,花老板依旧穿得单薄,杏黄色的裙摆随着她迈开的步伐飘逸,雪白的长颈上,圆润的猫眼石极为突出,乌发上满满的珠钗并不喧宾夺主,反而衬出她雍容华贵的气势。

    “今日来这么早?”

    花老板好奇地瞧着她,不禁打趣道:“好几次我邀你时,你都推脱,这会儿你怎的找上我来了。”

    这哪是她想推脱啊,分明是出不来,薛楚撇着嘴,叹了口气:“我也想日日出来耍,王府虽然大,但规矩多得很,总不能随心。

    我还挺羡慕你的,即使忙碌了些,可也是为了自己。”

    花老板听出她话里的怅然,朝窗外一看,那辆熟悉的马车一直停在楼下。

    “我瞧你现在也挺好的,你不是找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吗?人就是想的太多,才无故生出烦恼。”

    薛楚莞尔,双手支着脑袋,她想的确实多,不过对于花老板的话也没否认,对于从小就孤僻,没有太多亲友的她来说,仅剩的就更为弥足珍贵。

    花老板见说中她的心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笑,少女怀春而不自知,多少有些迟钝,也不知那位世子爷看出了几分。

    “对了,花老板,最近粮价上涨的事……”

    薛楚目光灼灼望向她,此事才是她执意要出府的原因。

    听到是这事,花老板神色严峻下来,略略思索便开口道:“早已有所耳闻,陵州的情况严重,有的分店已经休整关门了……”

    从花老板的嘴里,薛楚更为清楚地了解到各地的情况,如今粮食紧缺,要从其他地方调动零食的话,也得有新帝的指令,不过对于这些沈亦覃没有跟她详细说。

    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地方储存的粮食都吃完了,到时候极有可能造成民心不稳,各地动荡,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御品斋可以代为出面吗?”

    薛楚沉住气,把自己之前想好的如实跟花老板交代:“我会做一种米糕,可以长期储存用来应对荒灾,但是我需要人手。花老板,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风险与利益并存,她不能直接给薛楚一个答复,花老板掀起唇角,直勾勾地看着薛楚:“我们先来谈第一点,你做的米糕真的能存放很长时间吗?”

    不是怀疑她的能力,只是花老板从没有听说过能将糕点储存很长时间的方法,当下对于薛楚的提议并不十分相信。

    “对于这点,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移步御品斋,那些材料不需要费太多时间,我当场便能做出来。”

    薛楚接着又说:“对了,前几年我奶奶还往院子里埋了一坛米糕,只要你亲自尝了便知道我没有说谎。”

    “可是,粮食从哪来呢,你可知道现在南都城的米价都不容小觑,按你说的,救不了多少人反而这银钱全赔在里面了。”

    花老板是商人,从私心来讲,她是想帮薛楚的,可御品斋又不是她的所有物,她顶多算个代掌柜。

    这也是困扰薛楚许久的一个问题,她蹙眉,也许还得和沈亦覃商量,本不打算和他全盘托出,但现在看来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了,看来今天只能先聊到这里了。”

    薛楚勉为其难地笑笑,怎么说,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花老板愿意和她详谈,这就代表着有可能。

    花老板叹了口气:“你有想法是好的,关键还是得落到实际上,我回去会将这事禀告给上面的人,希望能得到一个大家都称心如意的结果。”

    街上少了摊贩热闹的叫卖声,一下索然无味,马车顶上已覆盖一层薄薄的雪,马夫见她下来,喊道:“姑娘快些上来,外面冷。”

    薛楚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白气捂在手里有点温度,里面的人比她还快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他的指甲不长,像一个小小的月牙儿,却缺失了些血色,指腹有细细的茧,被握住时,薛楚觉得格外安心。

    可那宛若白玉的手,背面竟然有一处鲜艳的红痕,无端端刺眼,她嘴角抿起,想问问这红痕的来处。

    过长的发丝盖过了他的眼,薛楚望不到他的眼底,即使两人目光汇聚,她也一定猜不透沈亦覃想些什么。

    胸口闷闷的,薛楚叹了口气,对着沈亦覃道了声谢:“谢谢。”

    叹气声微不可闻,却没能逃过一直在看她的沈亦覃,他察觉到薛楚的心绪变化,和出府时的兴致盎然截然不同,大概是,和她想象的不一致,没谈妥吧。

    “薛楚,”沈亦覃想了很久才开口,“是哪一块出了问题?”

    他比她更在意陵州的民生,况且,他相信她的办法是可实行的,并非纸上谈兵。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她来受挫。

    “花老板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不过粮食从哪来是个问题,且不说如今的粮价都快到天上去了,就是凑到那么多钱,也怕是有市无价。”

    这才是他们面临的至关重要的难题,薛楚看向沈亦覃,把自己的顾虑向他道明。

    听到薛楚的话,沈亦覃没有立刻答复,好一会,他才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给我点时间。”

    “也只能先这样了。”

    薛楚主动拉住他的左手,指着那处红痕问道:“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亦覃一时没防范,被薛楚问了个正着,他试图抽回手,薛楚却不服输地抓得更紧,甚至用两只手握住他。

    突然,路上一个颠簸,马车也晃得厉害,薛楚的身子不自觉向右偏移,不偏不倚恰好撞到了沈亦覃的胸膛,他没她想象的那般削瘦脆弱,反而挺结实的,这样近的距离,薛楚几乎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

    “溥临!”

    薛楚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沈亦覃的脸一下红透了,他将怀里的人拉出来,轻轻点头:“无事,你不用挂怀。”

    被沈亦覃拉开距离后,薛楚才后知后觉,两人刚刚挨得太近,一下也支吾起来:“行,那你还没有说,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件事真的要说吗,一想到那碗失败的阳春面,沈亦覃就忍不住叹气:“前几日,你生辰那次不小心烫到了……”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

    薛楚看着那道红痕,眼里酸涩,早知道还不如不过这个生辰。

    见小姑娘眼睛红红,沈亦覃一下就慌了神,生疏地拍了拍薛楚的肩:“我没事,只是一点小印子。”

    况且,他想留着这道红痕,看到它就像看到薛楚。

    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语气比平日里更温和亲近,薛楚的眼泪却像卸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你……你别,这样,我……”

    堆积的情绪像积雪,要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打扫干净,薛楚明明要强,可在沈亦覃眼里却肆意地哭着。

    他安静地看着她,见她稍稍缓和下来,才递上一杯茶水:“没事了。”

    薛楚接过杯子,却喝得急了些,大半撒在了外面,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沈亦覃怯怯道:“烫到了。”

    沈亦覃递给她的那杯茶水是恰到好处的温热,可面前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似真被烫到了一样。

    “楚楚。”

    沈亦覃知道她是故意的,无奈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一个样。”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掉薛楚面上沾染的水迹,这举动过分亲昵,她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似乎一无所知。

    沈亦覃狼狈地丢下手帕,意识有些恍惚,他不该这么做的,可手上的温度却让人心生欢喜。

    薛楚不知自己哪里惹怒了沈亦覃,回去的路上,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跟她说,明明隐瞒的是他,现在反而成了她的不是。

    沈亦覃故意避开她的视线,薛楚也气恼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好像她总爱黏着他一样。

    “到了。”马夫爽朗地喊道。

    马车里的僵持在此刻有了微妙的转变,薛楚气冲冲地急着先下去,却被沈亦覃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世子?”

    她反过头,皮笑肉不笑地拉了拉嘴角,肉眼可见地不待见沈亦覃。

    “别那么快,下马车要稳着些。”我只是怕你摔着,这后半句话硬生生被沈亦覃憋回去,而薛楚古怪地应道:“哦,世子的话,奴婢自然不敢不从。那您先吧。”

    薛楚立马让开位置,示意沈亦覃先下去,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反倒整得她莫名其妙的生气一样,算了,薛楚小心提起裙角跟在沈亦覃身后下了马车,道:“我家院子里还埋了一坛米糕,你得把它取回来,我跟花老板说好的。”

    “好,还有别的事吗。”

    沈亦覃紧抿的唇角,冷漠得几乎结冰的语气让薛楚差点以为刚刚马车上的温情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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