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墨跟着陆观棋在山崖下面的矮松发现个一人高的洞穴,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洞穴往里走,竟然渐渐宽阔起来,内里带着杀戮的机关都被玄北墨挡了下去,而需要破译的则有陆观棋一双巧手。
不多时候,竟然拿到了那份紫流金制造图纸。
二人才将图纸展开,这洞的另一边却传出了人声。
“主上,这便是紫流金弹?有了此物,我羌胡国再不用受到大庆朝的制衡,只要养兵蓄锐还可一战!”
有个低沉的声音道:“光凭这一颗紫流金弹如何能破大庆朝,另外还要找到制造图才可。”
这声音跌入陆观棋耳中,竟是似曾相识,电光火石之间,那些纷乱不堪的过往,深藏心中的记忆,全都涌进脑海,挤爆胸腔,以排山倒海之势压顶而来。
可这声音的主人却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依旧说道:“拿到图纸之后,山下的村子便要屠村,这村子里藏秘地点太近,这些东西又是赤炎君当年被大庆朝的镇北王一路追袭,匆忙之间设下的,破解起来并不困难,保不齐就有人误打误撞的进来过,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那人说起杀人屠村之事,轻巧的好似拧断一棵稻草一般,全无半点感情。
玄北墨冷脸听完,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以他的武功,鹿死谁手恐怕还不一定。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样狭小之处,即便对方人多,也无法一并施展开来,玄北墨倒是有信心将其战胜。
可他才要拔出刀,便被陆观棋制止了,硬是拉到了一块石头后面躲藏。
玄北墨心中不由得嗤笑起他:再怎么说不过是个寒门的小哑巴,到了紧要关头反倒贪生怕死起来。
可陆观棋却将瑶儿方才送给他的荷包塞入玄北墨手中,手语道:你帮我把这个荷包带给瑶儿,算是一个信物,她问起来,你就对她说我得知了父亲的下落,连夜赶去见他,办完了事情再回去。
玄北墨不明所以,可陆观棋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推,他便从那山洞跌出,滚落了山崖。
陆观棋望了一眼玄北墨滚落的地方,面上露出个淡笑来:今日见到玄世子看见此处的反应,便知晓上次害了我和瑶儿滚落山崖的陷阱是玄北墨挖的,那么一报还一报,我今日把玄北墨推下去也不算过分,反正这矮崖摔不死人,玄世子便自己吃点苦头吧。
他一边思量着一边风情云淡的从那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才一出来,便和那对羌胡人打了个照面。
那一队人并没料到在此处还能遇见人,都是一怔。
又立即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怎在此处?”
陆观棋含着个淡笑转过身来。
玄北墨一路滚下山崖,脊背摔得生疼,身上也划伤了颇多伤口,他心中咒骂着陆观棋,勉力撑起了身子,想要上山回去,可才行了不远,方才那山洞竟然“砰”的一声,随即火光冲天,玄北墨来不及反应,又被这巨大爆炸的余威崩的再次滚落了山崖。
这一次他的头磕在了树干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竟然已经躺在了一张舒服的床上,被子有好闻的皂荚香味。
他睁开眼,神思仍然有些不振,可这床帐却是认识的,这便是陆观棋的床榻。
他努力回忆着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陆观棋救回了自己,可旁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夜的火光冲天,山洞爆炸。
他在洞外尚且被震伤至此,何况陆观棋呢?他在山洞内不是必死无疑。
他心中正疑惑着,便走下床去,推开门,在内堂看了一圈,陆观棋却不在屋内。
倒是传来了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声:“你醒了?我哥哥呢?”
玄北墨回眸,来人竟是陆瑶儿。
她穿了件嫩黄色的襦裙,腰身曼妙,但是面上比上次见着憔悴了许多,大抵是因着担忧陆观棋。
玄北墨不知怎的竟觉得心中不悦,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我为何会在此处?”
瑶儿手中端着午膳,她一边将饭菜摆上桌案,一边有些不耐烦的答道:“昨夜点翠山山体滑坡了,今日一早进山的村民发现了你,便给你带了回来,你受了伤,我见是认识的,让先把你抬到了我家,你昨夜不是要渡湖吗?怎么又在山上?我哥哥呢?”
玄北墨素来不会扯谎,他听了这话琢磨着陆观棋应该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恐怕被炸的灰飞烟灭。
他不知陆观棋为何要如此做,若是动起手来,死的不一定是他们,他也不认为自己和陆观棋之间,有让他舍命救下自己的情分。
可不管怎样,事实就是陆观棋舍命救了他,他活着,陆观棋却死了。
他如此思量着,再看陆瑶儿,心中便有了巨大的惭愧之情,只在心内对陆观棋承诺:不论是何原因,你总归救了我的命,我玄北墨从不亏欠他人,你的家人,你的友人,甚至你住过的村庄,我都会好好守护,不让他们受一点伤害委屈,等到有朝一日,我们天上再见,我也并不愧对于你。
他心中为陆观棋年轻的生命儿惋惜,当初虽然是交易,但却是自己先找到陆观棋的,若不是自己,也许他现下仍在这小村子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玄北墨心中难过,面上却不显,只沉默的低着头。
瑶儿问了他两次哥哥的下落,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心中又急又气,声音中便带着怒火:“我问你我哥哥呢?你听不到吗?”
玄北墨却答非所问,只愣愣的看了看铜镜,他那日的金缕衣已经被换下,如今穿着一件半旧的中衣,他脑中嗡的一声,转头道:“你把我的衣裳脱了?换了衣服?”
瑶儿简直要气死了:“谁要你的臭衣裳!你受了伤,村里的郎中帮你包扎时候给你换的!你的衣裳堆在院子里!”
玄北墨立即转头往院子里走。
陆瑶儿被气得不行,只能拿起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个人怕是摔坏了脑筋!等自己问出了哥哥的下落赶紧让他滚蛋!世上再没有比他更讨厌之人了!
她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心中才觉得舒畅了不少,才往院子里去寻玄北墨,开口道:“我再问你一次,我哥哥呢,和你一起走的,回来人便没了,你若说不清,我这便去报官。”
玄北墨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冷言冷语,语气甚至算的上温和,他将在旧衣裳里找到的荷包递给瑶儿:“你哥哥让我交还给你,说他得知了亲生父亲的消息,要去办些事情,办好了救回来。”
瑶儿盯住那香囊的一瞬间,玄北墨觉得她快要哭了,然后整个人好似一瞬间便的暗了许多。
瑶儿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声势,极轻的甚至颤抖的问道:“这香囊真是我哥哥让你给我的吗?”
“嗯。”
瑶儿垂了垂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她一把从玄北墨手中抢过了香囊,反身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重重的锁上了门。
瑶儿覆在桌案上哭的稀里哗啦,她在那香囊里夹了小纸条,写着她对陆观棋的拳拳爱意,又在结尾写着:若是哥哥无意与我,只当我是个妹妹,便将香囊归还,我便知晓了。
她想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陆观棋将香囊还给她便罢了。
怎么还能借他人之手归还呢?难道吓得连夜跑了,连兄妹都不想做了吗?她就这般的值得厌弃吗?
陆瑶儿的一颗心瞬间千疮百孔,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她覆在桌案上不知哭了多久,哭的声音都哑了,哭的乏了,才想起来,玄北墨所言也许并不属实,他说要渡湖,人却在山上,还滚落了山崖,再回来哥哥却不见了,说不定是他起了歹心,和哥哥有了冲突,把哥哥杀死了,又来诓骗我的!
我断断不能一时彷徨,让他骗了去。
她拿起那个荷包细看,因着玄北墨在大雨滂沱的山上坠了崖,这荷包不免脏污了一些,瑶儿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赶紧拆开荷包细看,果然里面自己写给陆观棋的纸条还在!原来她哥哥并没看见这话,想必是她被玄北墨骗了,那她哥呢?不行,得赶紧报官。
她颤抖着手想把荷包收起来,可荷包里又掉出一张小纸条,瑶儿捡起打开,却是陆观棋的字迹:我去寻亲,不日便归。
他哥哥因着有哑疾,常人又不懂手语,他便自己做个机关笔,能储上墨水,小小的藏在衣襟里,另外裁了许多小纸条一并带着,实在需要便写个字条给识字的问。
他自己做的小笔要比寻常毛笔笔尖细了很多,这小纸条也因着总带着略略发黄,就算笔迹可以模仿,这些细节也断断错不了。
他真的被吓跑了,连亲自拒绝自己也不愿意吗?还要拖个不相熟的旁人转答?
陆瑶儿本来想要起身去报官,如今只直愣愣的站在当地,两只条手臂僵直的垂在两侧,那纸条、荷包全都散落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的呆立了一会儿,好似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两只手依旧如方才那般僵直的贴在身上,脸跌在床上,重重撞了一下,好似也没了痛觉。
她就这样脸朝下,躺了不知过了多久,姿势从未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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