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独立。
顾词不再写纸质的日记,却在人生的日记本上钉上了这几个字。
我们生于家庭,长于家庭,困于家庭,如果想要真正的自由,你应该出去看看,而不是自怨自艾。
你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实现。生活的其中一种方式是你自己的方式,既然家庭无法给予你,就应当自己去争取。
30岁的顾词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家庭里的她,果然是一只蛀虫,她没有资格对生养之恩的父母抱怨什么,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无法独立而已。
她从来都没有从她的学校毕业,她的内心还是一个孩子,浑浑噩噩那么多年,她终有一刻开始清醒。
我要与家庭脱离,我早该与家庭脱离,或者说,我该“断奶”了。
顾词思考了很久很久,她感到很惭愧。
她的行为她的思想,又何尝不是在误导她的父母。在他们眼里,顾词永远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所以担心,所以想掌控,究其根本,是顾词整个的状态是没长大的,年岁在增长,但她的思想仍然是个孩子,他们无法放心,甚至忧心忡忡。
为她的人生,顾词有好好与旁人聊过,聊别人是怎样一个人过,怎样嗑嗑畔畔地过日子。
作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人,应该具备怎样的样子?
“不知道,我妈对我仍然念叨,在家我就是个废人吧。”
“哈哈,在家是最幸福的。和男朋友在一起,我不做饭他也不做饭,饿了点外卖,每个月点外卖就花了一大半的钱了,当然存不上什么钱了,愁呀。”
“哎,日子紧巴巴的,过年过节什么的,我还要给父母一些钱。”
“我很独立呀,自己租房子住,但是自由是真的,想做什么就去做。”
“对吼,晚上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要不下班撸个串?”
“好呀,顾词去吗?”
“我就不了。”
“对哦,你要回家吃。”
顾词身边没什么人,工作闲暇的时候问了一嘴,两位化妆师就开始疯狂倒苦水,似乎没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不过她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搬出来,这是第一步。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顾词还在超市里买着水果,电话没接到,熟悉的短信发了过来:您的信放在······
天气有些闷热,顾词开了小风扇,灰蓝色的外表十分可爱,风分散得很均匀,驱散了一些闷热。
头发随意的用一个大抓夹夹住,额上晶莹地汗珠滚落,顾词咬着一根老冰棍,细细读着每字每句。
这是他们互相通信的第三年。
没有人知道,顾词有一位笔友,她也无意让其他人知道。
31岁的顾词一个人住,仍然很少与人交往,每天两点一线,上班午休下班买菜回家吃饭休息,这一套的动作下来,她已经没有余力去社交。这是她想要的生活,花了一年的时间,她终于实现了。
对于现在,她很满意。
一个人住并没有她刚开始想的那般困难,除了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悠然自得,顾词心想自己从前果然只是杞人忧天,只靠想象,就阻断了一切的可能性,她总是思考得太多顾虑得太多,犹犹豫豫,最后也错过许多。
这些年来,她学会了一些随心所欲。
她可以有一只猫,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生活完全按自己的想法过着,尽管仍然清贫,可是和从前相比,她还是快乐一些。
摄影的工作她最后还是辞掉了。
“顾词,好聚好散。”
“嗯。”
这是她与老板最后的对话,她已经不想多说一个字,其实她本来很早就打算好了,不出意外也是这几个月走。
只是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和她“心有灵犀”,知道她有一颗想要辞职的心,从开年开始,每月的工资越来越低,每每问起来,也只是委屈的一句:业绩不好,工作室水电费都交不起了,你要体谅我。
原先还可以到4000的工资,现在只有3000多,老板确实也困难,顾词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时间一长,笑笑终于忍不了了,她第一个提出了离职。
这点工资交了房租用了吃饭,什么也不剩了,大家压力都很大,笑笑也没办法了。
顾词在笑笑走的那天忽然想起,会不会,这是老板的最终目的?
她也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只是现在人心惶惶,就算老板没这个想法,可是工资一个月比一个少,不就是变相的逼人走吗?
直到有一天,老板找到顾词,“这个月实在有些困难,工资20号左右再给你好不好?”
以前的工资一般都是在月初那几天就发了,没想到这次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
顾词知道,老板真的是没办法了。
当晚顾词想了想,还是决定辞职,这个月干完就走,她谎称家里有事,不能在这里干了。
两人面容一样忧愁,顾词想着到了最后,也要给大家一个体面,她明显的看到,老板的眼里松了一口气,尽管语气仍然依依不舍。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能放你走了,唉。”
“嗯。”
顾词走出那道门的时候也一身轻松,仿佛去掉了某种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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