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顾词很小的时候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她想从生至死,这样的人生,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很小的时候,顾词说起死这个词来总是害怕伤感,是对未知的恐惧。按理说人两眼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哪里还需要如何如何的忧愁,身后事并不需要我们操心。
这世间实在让人贪念,顾词是个怕死的人,这没什么大不了,很多人都是。尽管很多人活得也不如意,可还是贪念着这花花世界。
她想着要做些什么?人生有什么事是必须做的吗?好像没有,顾词这几十年来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事必须做不可。
人生好像就这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她不懂一些人必须要做某件事的执着是为什么?就像她不懂一些人必须结婚,必须生小孩,必须怎样怎样。
“顾词,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时候父母问过这个问题,高考填志愿时他们也问过这个问题,甚至大学毕业后的前几份工作,到最后她不愿结婚彻底脱离家庭的时候,他们都问过这个问题。
顾词想想自己曾经是怎样回答的?
“当科学家。”这是那个年代所有的小孩的梦想,想当什么,科学家,老师,发明家。
“我想当兽医,妈妈,我喜欢动物。”高考考得不理想,顾词想选专科,可是她的想法并不重要,他们早已为她找了位家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她选了另外一个专业。他们说:顾词,这个好找工作,你喜欢的没有什么前途,听长辈的没错。
最后选的专业,顾词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反正是个没学过的专业,学一学也无防。可是学了之后呢?毕业了她要做什么呢?
毕业的时候,顾词是迷茫的。她读的只是三本,而她的专业出来按她的学校资历来说并不吃香,毕业即失业,顾词像一只无头苍蝇,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工作,她适合什么样的工作,以后该走怎样的路。
短短几个月,顾词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变成一个愁容满面的应届生。
“顾词,去你杨二舅那里,工厂里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父母也十分忧心,没有什么人脉,也卑微着身子求爷爷告奶奶,从一个亲戚那里给顾词求得一份工作。
年轻气盛的顾词自然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一个大学生,找工作还要找关系,她读这么多年的书有什么用?况且她无法忍受父母低声下气地为她求得这份工作,低眉顺眼地小意讨好,顾词想过他们为她所努力做的一切的艰辛,这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能找到的。”顾词心想,就算是做服务员,只要是自己找的,不是靠别人,怎样都好。
后来的她果然找到了,随便找了个,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上什么班,一天上班的意义是什么,反正就这样过着,过一天,是一天。
没什么大志向,这是几十年,顾词也这样过下来了。
“我现在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这是她现在的想法,该吃吃该喝喝,上班只是上班,它不能分去我太多的情绪,我只做自己分内的事。
我只用管自己,没有家庭,没有小孩,孑然一身,无所牵挂。
偶尔顾词看着三人大手拉小手的幸福家庭时也会思考,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很好,可是到了年老的时候,是否还会很好,是否自己会后悔,后悔现在的选择。没有孩子没有伴侣,老了,我该怎么办?
“没事,你有儿子。”闺蜜张渺笑嘻嘻地说道,她抱起怀里的团子说道。
顾词笑笑,这话她当不得真。她的儿子只是她的。
她们再好,那也是两个独立的人,这世上哪有好得能跟一个人似的朋友呢?顾词从来不信,也没办法信。
如果有,那这两人也一定很幸运,因为就算是亲姐妹,两人之间也会有一些不愉快,顾词真心祝福这样的友谊,很美好,可是她不会拥有,她没法和某个人那么亲近。
况且,张渺结婚后,她们的生活轨迹很多都不一样了。尽管顾词仍然很珍惜这段友谊,可是她们之间某些东西还是消失了,其中带来的失落与落差,顾词无法与他人说,她们不再常见面,见面也是三句不离孩子婆媳等家庭相关的事。
顾词仍然与她相谈甚欢,可是更多的从她那里得到了负面的一些情绪。这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自己应当开导她,顾词看着她眼角弯弯的上扬得像是一条加长了的眼线的皱纹,忽然哽住了。
她也心疼也感慨也唏嘘,她的朋友曾经也是一个超级潇洒的人呀。
现在呢,她的烦恼多了,愁容多了,好吧,眼角那细细的纹路,也有她儿子的一份,也许她弯弯笑着的时候,想到的也有她可爱的小生命,她的愁绪有他,喜悦也有她。
个人的得失,顾词不好说什么,人各有命,顾词也只能这样理解。起码她现在是适应的,尽管偶尔会在她这里抱怨,会说丈夫婆婆的不好,会说儿子的调皮不省心,可是她眼里的幸福也是真的。
也许失去的忧愁,比起她得到的快乐不值一提。
这个时候的顾词是完全插不上话的。
“他才出生的时候长得可真丑,我那么大的双眼皮,你是没看到,皱巴巴的红黑红黑的,简直怀疑抱错了。可是现在。”闺蜜点着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给顾词看她最近给儿子拍的写真。
“怎么这么可爱,不愧是我的儿子,长大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谁叫他投了个好胎?有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妈!让我亲亲我的好大儿。”凑近屏幕,张渺亲了好几下,沉迷自己儿子的容颜无法自拔。
确实是个可爱的娃,连不怎么喜欢小孩的顾词见了都不得不心生几分怜爱,好的容貌确实能轻易获得一些好感。
听着张渺的描述,顾词也不由得想像起来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孩长大后的样子,他会在什么时间遇见他喜欢的人,又在什么时间带那个女孩子来见她们?或者之后,他们的以后,她们的以后。
这样想想,也就过了一生。比起她这个局外人的想想,眼前这位母亲的想想肯定更丰富更详细,这是一个母亲的快乐,谁也无法体会。
顾词为她高兴,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育儿有教,顾词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
年轻的时候,张渺总说以后和她浪迹天涯自由自在地过完一生。现在她有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也不忘把以前说的这些话拿来怀念一下。
顾词没资格去抱怨,尽管她没有家庭,可是生活也拖住了她,让她也无法实现青年时和朋友一起许下的到处走走的愿望。
“我们要去大理,去圣玛利亚,去敦煌,去看极光!”
20岁左右的顾词带着笑,不语,偶尔点头,眼里闪着星星,现在还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她们总有一天会去这些地方,就算是一年去一个地方,也许。
这么多年过去了,回首过去,竟然一个也没有去过。顾词心中戚戚,失去的这么多年,她们在做些什么呢?
是生活呀,我没有多余的钱去寻找青年时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人问,只是一年去个旅行怎么就那么难了。
确实难,对顾词来说真的难。
她是真的穷,房租,吃穿几乎花去了她一大半的工资,剩下的一点她总得存起来拿着应急。年纪大了,总得有更多的考虑,为自己的考虑,为后半生的考虑。
不能说,我这一年好不容易存下的那么一点钱,咻的一下为了一时的安逸享乐就用掉了。
放肆这个词在顾词的身上从来看不到,顺从、逃避、得过且过,才是她的人生准则。她缩在自己安逸的壳子里,想着这样过也挺好,是呀,没什么不好。
只是没意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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