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阳溪一中，感觉怎么样？”
李双强在办公室里拖了张板凳让许方坐下说，顺便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主任，你认识我吗？”许方从下而上地打量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她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免不了和其他大人之间一样的迂腐，更何况他还是阳溪一中的阎王。
阳溪一中在全县的教学水平算得上是顶尖，就算是在市里省里，也是能够被摆到台面上和其他的高中一较高低。
但是阳溪镇向来民风剽悍，打架斗殴的事情虽然不是每天都有，但是派出所里也整天热闹地很，邻里间的小吵小闹难免伤感情，但是回头帮忙又都解决了。
李双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信，和他本身的“狠辣”是脱不了干系的。
尤其是他狠起来，没几个人能招架的住。
就许方这些年听到的传闻，就说李双强曾经把自己的学生打进过医院，那个人好像还受了重伤。
明明为人师表却打了人，明明应该进派出所“喝茶”，却在事后一点事情都没有。
人人都猜李双强的后台关系很硬，轻易得罪不起。
“你是许方是吧！”李双强坐下来之后回答了许方的问题，“阳溪二中的那个女老师怀孕和你有关系吗？”
“你说葛慧吧？她是个贱人，当然，许永昌也不是什么好人。”许方躲避着李双强的直视，低头玩着光秃秃的手指。
“有时间和我说说吗？”身材魁梧的李双强此时也摆出一副听八卦的姿态，“我也听听，说不定我能和你一块骂一骂什么的。”
许方调笑了一声，“主任，你要是想审问我其实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没有什么是我不能说的。”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女的是个小三，她破坏了我的家庭，让我妈妈不高兴了，我爸是个畜生，他都算不上是个人。”许方的语气轻飘飘地像是一阵风。
李双强看她说完话默默咬紧牙关的样子实在是发愁。
这是摆明了不想和他说实话。
“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因为你一尸两命？”李双强说，“要真是这样，你今天还能不能来上学都成问题。”
李双强训诫男生，尚且可以大呼小叫，但是现在，他也只能放低语调，慢条斯理地跟许方讲道理。
“主任，昨天要是那个孩子没了，那个女人也没了，我说不定也死了。”许方嫌恶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命抵两条命也算是值了。”
“想不到你还有犯罪倾向？”李双强递给她一杯矿泉水，“别说糊涂话。”
许方伸手去接，李双强看到她手腕有疤痕，皱紧了眉头。
她仰头喝完一口水，冷静了不少，只是反问了李双强一个问题，“主任，你有没有想死的时候？”
“如果没有的话，你是不会理解我说的这些话的。”像李双强这样的弄权者，一定不会想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许方动了动嘴唇，“您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要上课了。”
“你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吗？”李双强想绕过眼下的话题，用将来的美好诱惑许方，看起来，她并不喜欢这个家，于是他说，“等上了大学，从花街，从阳溪镇出去了，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爸妈就管不到你了，你如果想摆脱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许方听到后冷冷地笑道，“哦？是吗？主任你相信你说的话吗？”
“什么后果我都能接受，就算是你现在要让我退学，我也无所谓。”
李双强当然不肯轻举妄动，他也担心，许方现在是站着出去，要是几天后横在那里，就麻烦了。
“那倒也不至于，虽然事情闹得大，但是总归是孩子和大人没出事，这就已经是万幸了。”
许方白了李双强一眼，坐在椅子上朝后一仰，“主任！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实在是不想再跟他演戏了，累得慌，猜心思，也麻烦，倒不如一刀来个痛快！真要是因为这个退学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下次注意，你先回去吧。”李双强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有什么事情你以后可以过来跟我说,如果你觉得方便的话。”
许方眉毛比刚刚拧得更深了，她心想，“李双强这是在干什么？想和我们打成一片，这也太扯了吧！”
望着李双强留给她的电话，许方问道，“主任，你该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李双强仰靠在椅子上，身形一僵，“什么钓鱼执法？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记住，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多沟通多联系。”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老师都能帮你，无条件。”
李双强虽然是教导主任，但是也代课，起身比许方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他上课也不带书，全凭记忆和一根粉笔。
许方缓步走进班级，脸上没什么异常，张阳涛从后面踹了一脚她的板凳，“哎！主任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刚开学要给你个下马威？”
“你觉得可能吗？”许方摇了摇头，“别的事情，你个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张阳涛勾了勾手，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个事情。”
许方将信将疑地把耳朵靠了上去，结果下一秒就被语文老师抓了个现行，“那个回头的同学，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啊，来说给我们大家听一听呗？”
看着张阳涛装作一脸无辜看向黑板，许方恨不能直接给他两个大耳刮子，真是极其欠揍。
今天一天都晦气的很！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她暂时不住校，但是也不想回家，就打算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来趴在桌子上浅睡一下。
“许方，有人陪你去吃饭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郑琪琪看她一个人，主动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别没精打采的，我今天可是推了我男票的午饭邀约陪你去吃饭。”
许方没什么兴趣，整个人都蔫蔫的，郑琪琪直接伸手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腰，把她推到了门口，还顺便把下巴搭在了许方的肩膀上面。
“胡牒！”田一然从楼上下来，来四班找人约饭，一转弯挤到班级门口，正撞上举止亲昵的许方和郑琪琪，她下意识地小声喊了一句，“我的天。”
不出意外，田一然是把许方认成男孩子了，还以为这俩人竟然这么开放，在李双强眼皮子底下你侬我侬。
但是她不说，微笑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赞赏。
许方盯着田一然看了一眼，总觉得她很眼熟，但是也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胡牒紧随其后，田一然上前勾着她的胳膊跟着郑琪琪和许方，然后小声地在胡牒耳边问道，“他们是你们班的？一对？”
胡牒偷偷指着许方，“她们都是女生啊！”
“我的天！”田一然瞪圆了眼睛，“他俩是一对啊？”
胡牒真是要被田一然的脑回路惊到了，她摆手，“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啊！”
田一然点了点头，忍不住偷看了两眼，“我就猜猜嘛，那个女生长得还挺帅气的。”
“是吧，我也觉得能以假乱真了，你不知道，她这个头发是长长了一点，之前就是寸头。”胡牒拿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短。”
“这么短？”
田一然脑子突然一抽，脑子里把许方的长相和那样的一个寸头拼了起来，“我去！不是吧！”
“她叫什么名字？”田一然心虚地问了一句。
“许方。”
田一然突然停下了脚步，跟胡牒说，“那什么，现在去食堂人肯定很多，我们先去小卖部买瓶水，我太渴了！”
“呃好吧！”胡牒不明所以，只能跟着田一然去超市逛一逛。
田一然刚刚警醒过来，已经认出来许方就是那天找她占卜的人，好在她那天戴着帽子还蒙着口罩，轻易认不出来是她。
许方没认出来是她幸运，眼下她还犯不着自投罗网在许方眼前晃来晃去，主要是她心疼那五块钱，万一被要回去，自己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嘛！
田一然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想着自己在小卖部晃一圈去食堂还能碰到许方？哪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事实上，她低估了自己的显化能力。
等她端着餐盘满场找去拿筷子的胡牒时，从后面被一个人撞到了肩膀，随即胳膊上一湿，她也知道今天食堂做的是西红柿鸡蛋汤。
“对不起！”
许方盘子里的汤汤水水泼到了田一然的衣服上，赶忙道歉，连纸巾都拿出来准备帮它擦，胡牒也挤了过来，“田一然？你没事儿吧？”
田一然看了许方一眼，觉得她有可能是认出来自己，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先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真是好心思啊！
田一然当然不可能蠢到自报家门，闭上嘴巴假装社畜，不料更大的社死现场还有三秒钟到达战场。
“我艹！”
食堂里只能听到平地一声吼，然后一个男生从回收餐盘的地方闯了出来，看见田一然就喊道，“表姑妈！”
“表姑妈？！”
田一然的这个小表侄是阳溪一中高一27班的李宏轩，两个人其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小时候玩儿的好，喊着喊着也就顺口了，“表姑妈”这个称呼比“田一然”这个名字更能让李宏轩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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