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妙兮懒洋洋的不知今夕何夕,昨夜好像是在树上睡着了,最后看到的那个身影是沧澜熙?
是吧!看来是他抱自己回屋的。
几个陪嫁丫头听到传唤,才敢进门伺候梳洗。
这次总算睡够了,晌午已过,再不起床今天就不用起了。
几个丫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自家主子醒了,还好王妃不用晨昏定省,只但愿别遭了王爷嫌弃。
妙兮一脸满足的享受着几个丫鬟的服侍。
不对,怎么能说享受呢?
适应,只是适应,恩~适应,这样想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但是除了梳头。身为人妇,头发必须挽起,尤其王府正妃的发饰,相当复杂,什么朝天髻、堆云髻、飞仙髻。除了头发要盘起,佩戴层叠笨重的钗环外,还有眼前那一坨坨的假发……
每次想到那黑乎乎的东西是某个男人或者女人头上割下来的头发,也不知黏了些什么进去,更不知道多久没洗,她就全身都不舒爽。
刚来那几日人生地不熟,只能忍耐,可如今她两世记忆融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能做到几分,总算可以拿捏的自在些。
春花最会梳头,无奈两盏茶的功夫妙兮已经不耐烦了,索性叫她拆了,从新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配上红金相间的流苏簪花,轻松却不失喜庆。
穿上深红色的曲裾深衣,玄色镶边的宽大衣袖扎进同色系的束腰带里,挺拔的身形跨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轻抚袖摆的动作都让人觉得端庄。
就连妙兮自己都觉得端庄,因为今天同样有裤子傍身。
嗯,就是不一样,有底气!
刚用过饭,婢女禀报,两个通房要来请安。
妙兮恍然忆起,前几日原主心情不佳,每日都回绝了她们的请安,那时她处于半沉睡状态,也没太在意,不过既然如今做了名正言顺的王妃,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趁着天没黑,那就见见吧。
一楼主厅,一左一右跪坐了两个女人。
左边一身宝蓝色襦裙的女子,梳着迎春髻,肃静的眉眼在看到妙兮后,赶紧朝她的方向跪直了身子,躬身垂首,神情略微局促。
右边玫粉色襦裙的女子梳着飞仙髻,眉间一点红色花钿,鲜艳欲滴的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看到妙兮后,她也缓缓躬身垂首,精心修饰的眉眼却在低头的瞬间朝着上首时不时打量。
妙兮一派从容的走到主位跪坐下,大丫鬟立秋、夏雨端着茶盘跪立在身侧。
最先出声的是左边的女子:“奴婢彩云,给王妃敬茶,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王妃。”彩云在妙兮的正前方重新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
妙兮端起她递过来的茶,泯了口。
彩云是王府的家生子,从十四岁开始服侍沧澜熙,今年二十五了,却也还是个通房,据说王爷只在初尝人事的时候,让她侍过寝,之后便一直养在府里,没再碰。
倒也是个可怜的。
自从进了王府几个丫头都没闲着,不愧是冯氏精心为自家闺女选出来的陪嫁丫头,不过几天,基本上把王府上上下下能打听到的都打听到了。
妙兮心里嘀咕:这个彩云看着倒是老实,可是,通房,睡过的那种,怎么都觉得有点膈应。可若打发了?又不厚道。
不如先远远搁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将茶盏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她说道:“起来吧。”
秋月适时递上个红包:“主子赏赐,您收好。”
之后又恭恭敬敬退回身侧。
接着右边的女子也一步三晃的接过茶碗,跪下磕头:“奴婢香莲,见过王妃,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听到这发嗲的声音,妙兮本能的垂眸,掩住心底的不悦。
说句话声音都能扭三扭,这要是作起妖?不得吵死。
自己明显绝非她口中要伺候的主子,却跑她面前造作,这姑娘似不似撒啊!
香莲是宫家的舞姬,当朝御史大夫宫文渊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哥哥,如今位列三公如同副丞相,侄女宫成娇被封为福顺郡主,宫家如今隆宠正盛,繁盛崛起之势直逼六大千年世家。
香莲是四个多月前被宫家硬塞进王府的,可是自打进来后,王爷根本没正眼瞧过,倒是听说昨天被叫去侍寝了,也不知哪里触怒了王爷,半夜就被赶出了院子。
如果这通房是个安分讨喜的,倒也罢了,可昨天才被赶出来,今天就来自己面前招摇,这么能闹腾的主,脑子还有点蠢……
恩~~
很好,很好,
很好下手!
没有接她手中的茶碗,妙兮说道:“其实本王妃不大喜欢这种茶,太苦。虽说茶是一种文化,但你若真有心,今后不必给我奉这种茶。”
双手端着茶的香莲,闻言放下茶碗,抬头看向上首,眼中闪过厉色。
妙兮当没瞧见,继续慢条斯理的说:“本王妃喜欢果茶或者花茶,好看又好喝,既然你有心,想好生伺候主子,不妨去煮来试试,看能不能泡出主子满意的茶。”
妙兮特意强调“主子”两字,是在给对方机会,只要她肯真心拿自己当主子,倒是没必要一棒子将人打死。
香莲如果懂她的意思,以后就安分点,哪怕假装做小伏低,也得吃下她的下马威。
可如果她还是自持身份摆弄小心思,那也别怪她不容人。
杀鸡儆猴,总得找只合适的鸡不是。
反正作妖的向来都是这些通房小妾,眼前这个明显是被安插进来的,命运既然选择了她们天生为敌,那也只能“你死我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打算在这些后宅小事上浪费太多心思,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让这院里、院外的人,早些适应她简单直接的行事风格。
香莲这下真慌了。
王妃这是不喝她的茶?那便是不承认她的身份。
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自小被收进宫府□□,琴棋书画也是样样都学,虽不及大家闺秀来的身份显贵,但如今的宫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外戚,她入王府理当给个妾室的位置。
之前王爷尚未娶亲,妾室在正妃前入府不大合礼数,所以一直没立名份,只等王妃进门敬了茶,便能名正言顺的抬做夫人。
因此她自入王府,一直自视甚高,平日里对下人们颐指气使,俨然王府女主子的派头,就是对着彩云也时常呼来喝去。
没想到新王妃一点脸面也不给她,那便是不给宫家脸面。
这两天她可是看的清楚,即便王妃百般示好,王爷也没在她院里歇过。
好歹自己昨夜还被叫去侍寝了,虽然后面王爷不知为何发了脾气,但也总比眼前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将军府小姐要得宠。
有什么好神气的,自己背后的宫家可是皇后的娘家,这么刁难她,是怕她先一步得宠吧!
“王妃这是何意,王爷当时可是当着御史大人的面收了香莲,如今您却不喝香莲敬的茶,是不想给妾身名分么?王妃这样不容人,王爷可知道吗?!”
妙兮不禁好笑:呦,这就气焰嚣张的叫上板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就不懂避其锋芒呢!这简直是想要切肉被递菜刀的节奏。
放心!姐一定成全你的一片丹心!
妙兮抬眸看着一脸不忿的香莲,缓缓说道:“本来没那么想,只是尝了口茶,不怎么喜欢这味道。你说要伺候,本王妃便决定成全你。
看来是说者无意听者认真了!
我这人实诚,既然你如此说,那便这样吧。
你说道我做到。
回头会跟王爷说,你安心!”
香莲一头雾水,怎么成她说的,她说了什么?明明是王妃自己说不喝茶的。
“王妃,您处事不公,为何就喝了彩云的茶,不喝奴家的茶。”
妙兮慵懒的歪了歪跪直的身子,微笑着用手支起下巴,语气中却带上三分力道:“彩云伺候王爷十一年了,本分,看着喜欢。
你么,你说要尽心伺候我,让你重新泡个茶,不行吗?
既然能让你泡茶,本王妃就是打算喝你敬的茶!
可你却说我不容你,不公平,不想给你名分,你自己说的话,你记得吧?恩?……”
沉缓的语气让原本桀骜的香莲不自觉坐直身子,迟疑着点头,总感觉王妃的话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却一时想不清楚。
“你得记得,因为我这人记性好,还不喜欢被人冤枉。
所以就依你所言。
瞧,我多重视你!这你都不满意?
呵,看来这王府太小,满足不了你高高在上的心啊!
本王妃保证一定如实回禀了王爷,帮你留意更合适的人家。”
妙兮的善良最多能容忍给对方一次机会。
还主动现身往枪口上撞,正好,打发了,少了个宫府的眼线,没准正和王爷的意愿。
“你,你欺人太甚,我可是宫太尉送进来的人,王爷都没敢说不要,你一个女人,凭什么?”香莲总算回过味来,一激动声音有些尖利。
妙兮刚接过琉璃新递过来的果茶,闻言“铛”的一声,将茶碗撂在案几上。
“不敢?!你说谁不敢?呵,挺吓唬人的……
捆了拖出去,堵上嘴,每天只给一碗白粥,一杯水,等着发落!”
话落她重新端起茶碗,却没听到动静。
因为变故太快,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王妃这就下令让把人捆了,声音还温温柔柔的?
香莲在府中向来嚣张,从来没人敢管她,婢女们早习惯了,如今跟王妃一个照面,就把人给打发了?
看到这个反应,妙兮转头,气势逼人的看向琉璃:“你在等什么?!”
琉璃双腿一抖,立时反应过来。
急忙对着院子里喊道:“都愣着做甚,没听到王妃吩咐,拖出去,找管家将王妃刚刚说的话吩咐下去。今后王妃怎么说你们怎么做,要分清谁才是主子!”
后面几句话琉璃说的很有气势,妙兮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对着彩云吩咐到:“本王妃不喜欢被人打扰,以后除了初一、十五外,平日不必过来请安,下去歇着吧。”
说罢起身带着四个大丫鬟朝房里走。
彩云连忙应声,手中的帕子已经汗湿,身旁的丫鬟赶紧搀扶她起身退出院子。
此时院里、院外尽是些探头张望的丫鬟、下人,新进门的女主子这两日又得了王爷欢喜,这事不是秘密,今日她准了夫人们敬茶,有心眼的当然要来探探风向。
大家都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几句话,王妃就让人直接将宫家送过来的夫人给绑了,准备发卖。
此时人人自危,特别是之前编排过王妃不是的。
也有之前受过香莲气的,如今心里甚是畅快。
当然,也不乏等着看好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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