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欲出言阻止,只听外边太监通传:“皇上到,九王爷到!”
众嫔妃纷纷跪下行礼,皇上叫大家平身,便坐到上首皇后娘娘的身旁的位置,九王爷则是坐在妙兮边上。
皇上今年四十七岁,方耳阔鼻,跟九王爷的棱角分明实在有些差别,除了上扬的眼角有着同样的英气外,倒是看着更加的慈眉善目。很难想像八年前夺嫡之争中,是他用铁血手段一连镇压了四个兄弟。
他见到妙兮后微笑着问道:“你就是陆家那丫头!”
妙兮起身拜见,皇上抬手要免了妙兮的礼,看出了九王爷对这个皇兄是真的尊敬,妙兮坚持起身拜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叩首礼。
开玩笑,接下来姐可是要说你老婆的坏话,提前先恭敬一点难道还不应该吗!
起身后,未等大家反应,妙兮再次俯身拜下冲口问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请皇上赐教!”
妙兮话起的太快,皇后没有来的急阻止。
但她反应也不慢,赶紧接话道:“皇上,刚刚臣妾只是问了问九弟家中情形,九弟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尚无子嗣,心中焦急,听说荣王妃刚刚将御史府送的姑娘许配了人家,想着若是因为不懂规矩惹了九弟厌烦,不如从我身边宫女中挑几个可人的,免得因之前的事生了嫌隙。”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啊,直的都掰成弯的了,皇上则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妙兮:“哦,是这样么,陆丫头,你想跟朕说的就是这个?那有何事不明啊?”
皇后知道自己不宜再多说,皇上心思深沉。
这些年除了给她一些皇后该有的体面,感情早就淡了,五皇子近来在朝野上下动作频繁,皇上跟她因此也生了嫌隙。
毕竟是多年夫妻,皇上清楚她的性子,怎会不明白这件事情中她的弯弯绕。
妙兮此时看了沧澜熙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摆明了作壁上观,心中十分不爽。
话到嘴边转了一下:“皇上明鉴,之前臣妾糊涂,看到皇上后就明白了,皇后娘娘为了皇家子嗣要臣妾帮王爷收下八个宫女,臣妾一定妥善安置,宫御史送的舞姬香莲,臣妾也一定想方设法尽快安排她给王爷侍寝。
请皇上、皇后放心,祖父从小就教导臣妾,陆家子嗣不论男女,首先要懂得忠君爱国,所谓君要臣死,臣万死不辞,之前是臣妾愚钝了!”说完妙兮又一次深深叩首,之后便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样的说辞让皇上有点意外,传言说这丫头蠢笨,可刚刚一席话听着恭顺愚钝,实则是端着忠君爱国的架子将祖父抬出来。
提醒他和九王爷,陆老将军如今在南疆给沧澜家守江山,他孙女刚进门,皇后就往她后院塞人,这么明摆着欺负她,也不怕寒了老臣的心。
当然妙兮也知道,这话带点威胁的意味,不过陆家如今后继无人,应该也不至于成为功高震主的禁忌。
其实她赌的并非皇上如何,而是沧澜熙听到五皇子一派要给他身边安插八个人,是否还淡定得了。
刚刚送走一个香莲,如今却反悔留下,还要“想方设法安排侍寝”,这美人恩他受不受得住?
看这回他可还准备事不关己?看她笑话,呵~她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
沧澜熙此时的确坐不住了,但是他坐不住的原因并非怕身边被安排眼线。
他深知妙兮的性格,服侍他多年的彩云都容不下,却被区区一个皇后逼到要收了整整八个女人?
一想到这个动不动就要烧了他九王府的女人,竟然被欺负了,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他都舍不得动的人,怎能允许别人践踏。
刚一开口火气就不小:“皇兄,本王竟不知,荣王府的事今后都得仰仗皇后娘娘做主了。不知道八个宫人皇后娘娘觉得满意否?”
皇后没想到会被九王爷直接质问,尴尬的同时心中不禁一惊。
之前听说陆妙兮成亲时九王爷根本就没现身,三朝回门也是提前匆匆离去的,这门亲事不过是皇上碍于陆老侯爷的军功,赏赐的一纸诏书,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怎么拿捏都无所谓,可是如今……
“皇兄容我们先回府了,本王的王妃身子一直没大好,从荣华门到椒房殿路程太远,今后如若没事,她便在府中调养,免得来来回回的再伤了身子,误了皇后娘娘口中的子嗣!”
皇上一听,这是真的恼了,不由仔细端详起跪在殿中低眉顺目的陆妙兮。
陆老侯爷最疼的就是这个嫡孙女,几次跟他提起婚事,他实在抹不开面子问了九弟一句,没想到之前不行,这次竟是欣然应允了。
听说这丫头为了九弟干过不少荒唐事的,九弟能答应,他很是意外,没想到如今这是上了心?
若真能如此,甚好!
九弟能走出当年的情伤,从新开始,不管这姑娘是谁,他都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赶紧问皇后,声音中透出威严:“什么荣华门到椒房殿路程太远伤了身子?”
皇后看懂了皇上的意思,这皇宫里的事哪有皇上的眼线不知道的,只是他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皇后留面子而已,此时既然问到,看来是打算计较了。
可是她想不通,明明是个不受待见的丫头,九王爷怎么突然认真了?
难道只是因着面子?
眼下不管怎么样,九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连忙缓和着气氛说道:“今日本是叫了步撵等在荣华门的路口的,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荣王妃,小太监和侍卫便先回来禀报,刚好就错过了荣王妃进宫的时辰,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本宫一会定是要责罚他们的,害得弟妹受累了。”
“那八个宫女又是怎么回事啊?”皇上接着问。
“那只是给香莲的陪嫁丫头。”
皇后不动声色的解释到:“前些日子御史府上的一个美人被抬进了王府名唤香莲,之前荣王妃没进门就一直没定名份,如今人都进府四个月了,也是时候给个名分了,所以才想着送些嫁妆和陪嫁给荣王妃一并带回去。
荣王妃这性子是有点急,本宫这话都没说完她就吵着要找您问个说法,倒像本宫故意为难她一样。陪嫁进了府,还不都是她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这是还没死心!
也不让王爷挑美人了,就死保香莲!
妙兮估计她一定是没见过那个香莲,那么蠢的她保来何用?
她依旧不动声色,等着看沧澜熙怎么怼她,他若敢收,妙兮保证一定给他安排到床上。
“美人?就是前两日不懂礼数的那个?”沧澜熙似是疑惑的看向妙兮。
自己演就演呗,还非要拉个垫背的,姐这里正生气呢!
妙兮在心中腹诽,倒也配合说了一句:“王爷放心,即将要带回府的这八个都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教养定是极好的,妾身回府就安排她们侍寝。”
沧澜熙狠狠瞪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是在使性子,心里说不出的酸酸麻麻。
故作不喜的到:“不是叫你送走吗?怎么还没打发?”
呦吼,自编自导的还挺起劲?妙兮在心中暗爽!
不待皇后再说别的,沧澜熙起身的同时一把拽起身边的女人。
“皇后娘娘,如果不打算再过问本王府里的事,本王就先带着妙兮回去了,如果下次还有这方面打算,不必费心周旋,直接请皇兄传旨便是。”
这是摆明了告诉皇后,今后再往他府里塞人,要请了皇上的圣旨才行,否则不要再来指手画脚了。
“皇兄,臣弟先行一步。”说着一拱手,拉着九王妃一道离开了。
九王爷这次是真的怒了,之前还是称呼“皇嫂”,如今一声“皇后娘娘”叫的疏离,一句不必费心周旋用意明显。
当着皇上、皇后的面直呼妙兮的闺名,足以看出亲昵和重视,这是摆明了护着自家媳妇的节奏啊。
皇后此时不免心下愕然,九王爷是皇上夺嫡之争后唯一留下的亲王,如今手中依然掌管着京郊大营二十万兵马。
在朝中威望颇高,是五皇子党十分看重,重点拉拢的权臣之一。否则也不会硬塞给他一个香莲。
可是如今他放任陆妙兮将香莲外嫁这是表明立场了吗?还是他对这新入府的王妃真的动心思了?
如果他真的动心了,那自家那个对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侄女又当如何呢?
此时曲昭仪也一脸深意的看了过来,前两日父亲还在为七皇子的事犹豫不决,如今形式更加扑朔迷离,看来得往北黎送封信了。
妙兮不明所以,也没来得及告辞,就被九王爷拉走了。
没有等到回府,马车上沧澜熙就开始数落起人来:“出息,平时跟本王不是挺厉害,火折子呢?怎么也没带在身上?区区一个皇后就认怂!”
刚刚一路走到椒房殿,又在宫里跟皇后娘娘过招斗法,妙兮一路紧绷着神经,早已疲累。
此时听着他的数落,心里却很温暖,无关感情,自醒来后此生第一次被人关心,不管是什么理由,妙兮都很开心,很开心,也终于有了融入感。
“不是怕给王爷惹麻烦吗!我想着先……”
“本王说过怕麻烦吗?本王的人,被欺负了就给我欺负回去。”
听了他的话妙兮哑然,有限的生命中从没被人如此不分缘由的护着,即使是前世的那个他。
她向来活的很独立,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庇护,这辈子她也没打算过示弱,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谋算的博弈。
可是此时,对面的男人,一脸傲娇的让自己欺负回去~
嗷呜!男友力!
爆棚!
姐那颗阔别已久的少女心啊!
她笑了,笑的很有点傻,有点花痴!可就是想笑:“王爷,你好帅!特别帅!”
“帅?”
“恩,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威风凛凛,高大威猛,
恩……气宇轩昂
……还有,玉树临风,顶天立地,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额,这个好像不是!哈哈哈!”
妙兮笑的前仰后合,难以抑制,只觉得从一大清早以来所有的憋闷都在这笑声里消散了,此时阳光正好,春暖花开。
沧澜熙的怒火也在妙兮越来越不着调的赞美词中,一片片的消融了,最后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车内传出两个爽朗的笑声,车外的暗卫们不明所以,但都暗自警醒。
多久没有听到王爷如此抒怀的笑声了。
看来以后王妃真真正正是女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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