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王府,妙兮舒舒服服的睡到了太阳下山,之后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今日宫中的暗潮涌动,看似不过女人间的争斗,然而妙兮深知,拳头硬的才有话语权。
皇后和娴昭仪之间的机锋已经有点露骨,九王爷虽然是权臣,却一直以强横的态度执掌兵权,闲时少有与大臣间走动。今日却不掩锋芒直接与皇后冲突,是真的因为自己还是要表明立场。
冷静下来看,一切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皇后娘娘那吃软怕硬的样子,着实让人不顺眼。
她态度前倨后恭,是存着对王爷的拉拢之心吧……
沧澜熙手握二十万兵权,只比五皇子长两岁,当真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还有二皇子,他的生母席良人,宫婢出身,今日看来极没存在感,但是后宫之中,能把庶长子健健康康的拉扯这么大,甚至拥有自己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如她表面那般温良。
听说皇上近年身子越发不好,看来自己的动作也必须加快。
宫廷争斗赌的是命,妙兮输不起,也没法看着别人的输赢而无动于衷。
翻开凌京的布局图,明日该出去转转才好。
次日,管家过来告诉妙兮,王爷接到消息便匆匆离开了,走时并没有任何交代。
妙兮也不在意,只是几日过去了,院子里的丫头倒是七嘴八舌的咬起舌头。
没等琉璃开口,秋月几句话就给压下了:“主子的事情自有章法,咱们王爷是掌兵的,最忌讳嚼舌根,如今咱们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要记住这是王妃给咱们的恩典,别反倒帮着添乱,
捕风捉影的事情以后不许私下议论,主子门里的家长里短以后就是听见了也都把嘴巴闭严实了,咱们院子里的规矩都记住了:第一,衷心;第二,嘴严;第三,干活!……”
妙兮正在屋里听的津津有味,看来这两天没白教导这几个大丫鬟,怎么这第三就变味了,她说的明明是“善妒”啊?看来几个丫头对于她的善妒还是不大认同。
这是怕她说出来丢人?犯了七出之条被休?!
不过这“干活”,咳咳……要不改成“执行”吧,这话回头她还得跟几个丫头解释解释。
现代用语只怕得找机会磨合,免得几个丫头总是一脸茫然。
正想着琉璃端来春花刚刚写好的明日出行计划,难得这里纸张早早就有了,虽然十分粗糙,但也不用整日看些笨重的竹简。
只是春花的字虽然写的又快又好,奈何于妙兮要求的言简意赅总还是显得文绉绉。
翻了翻纸张,妙兮看向跪在一旁的春花,问到:“花花,卯时三刻晨起,以后这个晨起的时辰改到辰时三刻。”
春花抬头欲言又止,随后便也应是。
“对镜贴妆敛额菲,嗯……”妙兮扶额。
菇凉真的没有必要这么文艺!
“咳咳,那个,以后这些不用写了,你负责梳妆,每日巳时前出门,洗漱,更衣,饭食,车马以及要带的物事随从,都要提前一日找秋月敲定妥当,这些常规的事情不用出现在计划中。”
春花应是,有些委屈。
“你要写的是每日出行后的时辰安排,目的,主要人员,事项等等。
举个例子,明日我们要去的是严家布庄,你要写清楚,目的:走访严家布庄,用时:一个时辰,方式:记录客流量,测算平均消费。
要记录见到的商品种类、数量,预估成本,消费者需求。这些要点都提前列出来,作为走访提纲,以免漏项。”
看着一脸懵懂的春花愈发呆滞的眼神,妙兮知道,又说多了,可是为了今后好办事,基本功必须牢固。
她宁可不厌其烦的解释,也好过把自己改成老八股式的含糊其辞。
“目的,方式,时间,问题,评估”这些方法在后世经历过两千年的总结,提炼,可以让无数复杂的问题标准化并,具备可操作性。
为了能够快速的培养一批得用的人手,她现在必须像教小孩子一样,把这些基础的词语教给眼前这院子里的人。
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如今每日就在不停的磨嘴刀。
但愿刀磨成的那日,可以冲出牢笼,大杀四方,威震四海,一统江湖。
咳咳,扯远了。
经过几日关起门来老妈子似的培训,几个丫头总算没了之前的一惊一乍。
但是不够,还远远不够,得继续……
“简单说呢,可以以三十个进店的人为例,三十个人都买了什么,加起来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如果这些银子合起来再平等的分给三十人,那是多少?这就是平均数。”
讲到这里春花依旧一脸懵懂,妙兮每次最怕跟她讲到数字问题。这丫头写几首酸诗最是拿手,脑子里整天装着些小女儿的伤春悲秋。但是只要一遇到数学问题,就一脸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表情。
“你还是把冬雪叫进来,我给她解释,之后让她跟你说。”妙兮无奈道。
“是,王妃,这句奴婢可算听懂了。”说着她如释重负的跑开了。
刚一出门,冬雪就在门口,这几日但凡妙兮有空教导,几个陪嫁丫头都是脑袋削尖了似的旁听,妙兮也没打算避着谁,只要不轮值的听听都好。
是以她刚一说,在窗边的冬雪就过来了,这个冬雪性子执拗,是几个丫鬟里最为严谨的一个,到现在也不苟言笑,看着像个小老太婆。
没用妙兮再说,冬雪便跟春花讲了起来。
妙兮借机喝了口茶润喉,琉璃这时候插空进来,低声汇报:“暗一明日随咱们一同出门,会单独去茶楼酒肆转转,王妃吩咐的图纸奴婢都拿给他了,若是马上动工,估摸着十天半月的就能修好。”
妙兮不动声色的听着:“让他们找些妥贴的人,先别急着旁的事,把自己手上的铺子打理好,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盈利,之后在谈其他。”
琉璃应是,妙兮放下手中的茶碗转头听冬雪还在说:“你也别追究为何如此了,总之记住这几个字,明白意思就行。以后但凡想到了,多问一句,写上就好。”
额,看来有时候还是简单粗暴更解决问题。
这几日冬雪跟着琉璃一起打理嫁妆的账目,妙兮教了这丫头两遍借贷记账法,冬雪是个主意正的,始终心里存着比较。
“小雪啊,你算的一手好账,但是为什么不按照我给你的法子呢?”
妙兮转而问起冬雪的功课。
“王妃,奴婢的父亲就是账房,奴婢精通算账,奴婢用账房的法子也不会算错的。”
账房的法子?看来这丫头还是不认同借贷记账法啊。妙兮心里想着也不多解释。
只道:“恩,你的账算的确实好,今后你就按照你的想法记一套账,再按照我的要求记一套账,你的账我可能不会看,但是,你什么时候不想记了必须告诉我,我的账一次也不能少。”
冬雪先是微楞,随后跪下行礼道:“是,王妃!”
连续几日,妙兮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丫头出门闲逛,虽然改穿便服,但是妆容和一应用度都看得出王妃的阵仗,只是没有仪仗随侍。
白日里这些没出过门的丫头们都叽叽喳喳的好生欢快,可是每到晚课十分,关起门来则是一片唉声叹气。
其实强行拉着大家写作业,妙兮也很无奈,尤其是看到还有几个小丫头还在努力学习认字。交上来的报告竟然是画图说文。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
咳咳,扯远了,难得沧澜熙不在府里,他安排的两个暗卫,见一群女人凑在一起瞎折腾,没太在意。
可若是王爷哪天回来,她想暗度陈仓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所以抓紧眼下时光进行特训,十分必要。
“小雨啊,什么是大司农家的二房姨娘娘舅,私会大丫鬟……啊?这是神马啊?我不是让你们记录鸿宾楼的菜品价格,估算成本和利润吗?”
“王妃,奴婢是在记录啊,鸿宾楼的主子就是大司农封家嫡出四房的大老爷家一个姓钟的姨娘的哥哥开的。
据说这个钟姨娘很是受宠,正室茹氏出自书香门第,但是为人刻板,哥哥是京兆尹,封大老爷一点都不待见她,倒是十分宠着这个姓钟的小妾,还给了她不少店铺打理。
奴婢估摸这个店铺很可能就是她挂在他哥哥名下的,实则是封大老爷给她的铺子,您想啊,如果是这样,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大司农的面子上是不是也要多加捧场啊。
那能赚不到钱么,额,就是您说的成本,成本也不一样,那当然赚的钱就多了。”
好吧,妙兮被她的神逻辑打败了,“那私会大丫鬟又是何解?”
“奴婢今天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看到他在三楼最里侧的雅间私会了茹氏的大丫鬟,封家四房如今可是在凤兰城,这茹氏的大丫鬟来了凌京定然是来办事的,可是什么事能跟姨娘的哥哥扯上关系,摆明了就是厮混,这个事情要是让茹氏知道了,估计打死她个小蹄子。”
妙兮有些明白她关注的重点了。
“知道这些又有何用,茹氏不是不受宠吗!”
“王妃,虽然茹氏不受宠,可是毕竟是正室,她身边的大丫寰何等重要。”
“太过分了,这些个后院里的腌臜事。王妃,咱们是要书信一封向茹氏揭发他们么?”接话的是春花,这脑回路也是够直白的。
“那有个啥用!王妃,依奴婢看,咱们把这事按下,将来需要用到茹氏,也好拿捏住这丫头吹吹风、通通气,知道点封家内宅里的弯弯绕,更划算!额,就是成本更低!”
妙兮忍不住再次扶额,佩服夏雨这生拉硬套的功夫。
“这哪里就是把柄了,不过就是见个面,也许就是什么远亲同乡的叙个旧,或者茹氏真吩咐她传个话呢?”妙兮故意一脸不知的问。
“远亲、同乡那又不是秘密,至于跑到鸿宾楼三楼雅间私会吗?她一个丫头哪有这种脸面。
传话那就更不能了,在府里直接传不就得了,她好歹是个大丫鬟,要顾着主子的名声不是,怎可青天白日的跟一外男这样见面。
除非这位钟公子有不可告人的事私下让她办,既不想对她负责又要让她觉得自己十分被看中,才会选这么个地方。”
妙兮笑笑点头,“不错,观察细致,分析合理”,
夏雨听到称赞,小尾巴刚要翘起来,妙兮又补了一句:“就是文笔太烂,以后每天晚上写一篇一千字日记。”
“啊?王妃您是在夸奴婢么,奴婢怎么觉得自己在受罚。”
夏雨的脸垮下来,妙兮放声大笑,几个丫头也跟着笑起来,一扫刚进王府时候的拘谨。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院子里的人也摸清了妙兮的脾性,说话随性了不少,尤其是这个夏雨,长得讨喜,人也机灵,讨巧卖乖的样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多跟她聊两句。
这丫头也是冯氏给自己闺女准备的通房,没想到是个要强的性子,自从知道妙兮不会让她们做侍妾,又肯用她们,心思也活泛了,做起事情来十分起劲。
妙兮这几日每日晨起带着一群丫头跟着暗二练习防身术,整个院子的丫头都是敢怒不敢言。
秋月几次小心劝解,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的没必要。
春花更是直接伤了腰,走路一瘸一瘸的,就连一向话多的暗二都皱着眉头推辞了几次,唯独夏雨学的时分认真,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自己练习。
妙兮知道她今天说的这些,并不是真的要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暗示,她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秋月负责是下人的管理,冬雪已经跟着琉璃在管账目,春花文笔好,妙兮总是带在身边仔细着教,四个丫鬟里唯独是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位置在哪,所以格外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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