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照进教堂里。
“路安，起来了。”
听到楚越叫他的声音，路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教堂的天花板，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回到了圣马可福利院。”
楚越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有机会回到教堂。”
路安打了个哈欠，彻底清醒了过来：“走吧，我们去找伊戈尔吧。”
两人离开了教堂，来到了昨天他们分离的地方，一路上，周遭有如实质的敌意目光仍然不断，但路安已经对此免疫。
然而等了半天，他们也没看到伊戈尔的身影。
“他怎么还没来？”路安问。
“也许是受到身份限制吧，”楚越猜测，“毕竟他只是个奴隶，肯定要服从主人的安排。”
路安叹了口气：“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吧，不如我们先分头行动，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
“一起去吧，”楚越说，“我们没有联系对方的手段，还是不要分开行动了。”
路安想想也是，于是两人离开了原地，向着昨天伊戈尔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路边站着一个高个女人，她长相明艳而贵气，穿着大方得体，神色冷淡间透着些许傲然。
楚越走向她，微笑道：“您好，方便问几个问题吗？”
这个女人大概也是知道他们律师的身份的，本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但是在楚越走向她之后，她的敌意却收敛了许多，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大概人类对好看的事物是没法产生太多恶意的吧。
“您认识伊戈尔的主人吗？”楚越问。
“伊戈尔？”她露出嫌弃的目光，“非公民？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路安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这里的人都有非公民雷达吗？不认识又是怎么知道他是非公民的？
楚越顿了顿，继续问道：“那请问，您雇佣了奴隶吗？”
女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指着她前方一个正在搬东西的青年说：“就是他了。”
“我们可以跟他说几句话吗？”
“好吧，”女人无所谓地点点头，“不要太久。”
两人走到那个汗如雨下的青年身边，他身体十分瘦弱，但干起活来却是一丝不苟，见二人走过来，他先朝着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她没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放下手中的箱子。
楚越问：“你认识一个叫伊戈尔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认识，他这段时间天天为伊万奔波，想不认识他都难。”
“那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厌恶：“知道，叫埃尔维尔斯，伊戈尔和伊万都是他的奴隶。”
楚越温和地笑了笑：“知道了，谢谢你。”
青年怔住了。
路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跟着楚越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楚越问：“请问您知道埃尔维尔斯住在哪里吗？”
女人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说那个蠢蛋啊，他就住在前面两个街区的那栋别墅里，你们再走一会就到了。”
楚越笑了笑：“听说他家最近发生了凶杀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谁知道，”女人冷笑道，“死了个非公民而已，他非要闹得人尽皆知，真是条狂妄自大的蠢驴。”
说完，她皱着眉头看着楚越：“你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律师吧？我劝你不要掺和这事，否则埃尔维尔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楚越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他和路安朝着女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我有一个疑问，”在前往埃尔维尔斯别墅的路上，路安问道，“他们知道我们是外国人也就算了，但是他们到底是怎么辨别公民和非公民的？非公民又没有把身份刻在脸上。”
“很简单，”楚越解释道，“因为我们不熟悉外国人的面孔和名字，所以觉得他们长相相似，名字也差不多，但实际上，对于他们本土的人来说，区分起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举个例子，同样作为亚洲人，李世石和李小龙，西方人可能察觉不出任何差异，但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瞬间就可以凭直觉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
“长相也是同样的道理，每个国家的人长相都有其地域特征，但是只有常年生活在本土的人才能轻易感受到。”
“原来如此，”路安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能分辨出来公民和非公民吗？”
楚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能了，这种事靠的是常年累积的生活直觉，我们才来这里不到一天而已。”
路安感慨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啊。”
楚越笑了笑。
走过两条街区，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埃尔维尔斯的住所。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的别墅太显眼了，当附近都是一些低矮的平民楼时，一栋豪华的高层别墅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别墅的花园里，几个人正在其中劳作，路安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伊戈尔的身影。
正当两人想要走近时，别墅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小胡子男人走了出来，在看到他们时，他愣了愣，随后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想不到伊戈尔还真的把你们请来了，”小胡子男人冷笑道，“不过那又有什么用？”
楚越微笑道：“想必您就是埃尔维尔斯先生吧？作为伊万的律师，我们想向您询问几个问题。”
埃尔维尔斯傲慢地抬起了头：“你们两个外国人也配审问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愚蠢的反面角色，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我们并非要审问您，”楚越笑容不变，“只不过您的家里出现了这种丑闻，您作为当事人，想必背后受到了很多非议，我们的目的不过是查清楚真相，好消除其他人对您的误解。”
然而路安没想到的是，楚越这番话不但没有说服他，反而让他勃然大怒。
“闭嘴！你这个蠢货！”埃尔维尔斯指着楚越的鼻子骂道，“你也配调查我？赶紧滚！再不滚老子杀了你！”
路安冷笑一声，刚想开口，楚越就拦住了他。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楚越微笑着回答道。
说完，他立刻拉着路安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傻逼绝对有问题，”走到远处后，路安咬牙切齿地说，“心里没有鬼，他又怎么会一点就炸？”
楚越冷静道：“是的，我刚刚也不过试探他一下，他的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测，伊万的确没有杀人，而且他极有可能是知道真相的。”
“那怎么办？”路安问，“没有人能为伊万作证，我们怎么为他洗刷冤屈？”
楚越微微一笑：“我们不需要人证，我们只需要找出事实，事实永远是击破谎言的最有力武器。”
“发生过的事永远无法被谎言所掩盖，因为谎言必定有前后逻辑的冲突，我们要做的，就是揭示谎言与事实之间的矛盾，到时真相自然大白。”
路安苦笑道：“道理是这样的，可问题是我们没法了解事情的经过，根本无处下手啊。”
“我们一会进去看看，”楚越说，“埃尔维尔斯应该是要出门了，等他走后，我们进去询问一下其他人。”
果然不出楚越所料，没过多久，埃尔维尔斯就趾高气扬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钻进了汽车的后排，逐渐远离了别墅。
两人立刻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向着别墅靠近。
别墅正门有两个守卫看管着，还好别墅够大，两人悄悄绕到别墅的侧面蹲下，对着花园里正在干活的一个少年挥了挥手，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愣了愣，迟疑着向他们走过来。
“你认识伊万吗？”路安小声问道。
少年面露惶恐地点点头。
“你看见他杀人了吗？”楚越问。
少年摇摇头：“没有，那天除了伊万和安德烈，所有奴隶都被主人调去库尔区工作了。”
“那你知道安德烈在哪吗？”
“安德烈已经死了啊，”少年脸色因恐惧而变得苍白，“主人说……安德烈就是被伊万杀死的。”
路安愣了愣，这才发现搞了半天他们现在才知道死者的名字。
“那为什么伊万没有被调到库尔区工作？”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少年惊恐道，“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楚越说：“伊万没有杀人，我们是来为他洗刷冤屈的，如果你相信我们，就请把你知道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我们。”
少年的嘴唇因恐惧而颤抖起来，但最终他还是艰难地点点头。
“伊万他和我们的工作不一样……因为他平时的表现很好，所以主人一般都让他做押运货物的工作，那天，他好像是去维德区的莱蒙德斯家送货。”
楚越点点头：“你们主人是怎么说伊万杀人的？”
少年咽了咽口水：“他说……伊万根本没有去莱蒙德斯家，伊万本想带着货物逃跑，结果被安德烈发现，伊万害怕安德烈告诉主人所以才杀了他，但是，他在杀人时正好被主人撞见了。”
“除了你的主人，还有谁能证明伊万杀人了？”
“好像……当时家里还有镇子里的警长，雅尼斯先生。”
楚越刚想继续问下去，就听少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丹尼尔？你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脸色一白，立刻转过身，唯唯诺诺地说：“对不起，我这就去工作。”
丹尼尔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少年。
金发少年看到路安和楚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你们不是刚刚和主人说话的人吗？怎么躲在这里？”
楚越站起身，对金发少年笑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是找丹尼尔叙叙旧而已。”
说完，他叹了口气：“不过看起来好像打扰到他工作了，真是抱歉。”
金发少年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在问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呢。”
“怎么会呢，”楚越微微一笑，“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立刻拉着路安离开了别墅附近。
走远后，路安皱着眉头问：“怎么办？好像根本没有得出什么能证明伊万清白的信息。”
“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楚越说，“我们下午去莱蒙德斯家调查一下。”
“不用去询问一下那个警长吗？”
楚越摇摇头：“询问这里的公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们不但不会配合我们，反而还会对我们心生警惕。”
顿了顿，楚越继续道：“而且，我们应该不能来这里了，那个金发少年应该会向埃尔维尔斯报告我们来过，恐怕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伊戈尔了。”
路安叹了口气，苦笑道：“公民不能问，非公民里还有叛徒，原来这就是和全世界为敌的感觉吗？”
楚越笑了笑：“走吧，我们先想办法去莱蒙德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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