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本以为南飞是去楼下找余沉,可他看了楼下好一会,都没看到南飞的身影。
酒吧一楼,南飞视线消失后,余沉喝了一口酒,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对着雾应心说道:“人走了。”
雾应心微微后退,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听到余沉的话,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你是装的,小屁孩演技越来越好了。”
余沉笑笑,不置可否,眼眸垂下来,半晌,叹息道:“哥他……现在怎么样?”
雾应心一愣,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问的是谁。
无他,这么多年了,从□□当年为了救陌生小孩变成植物人开始,就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
雾应音拿起一开始被拿开的朗姆酒急促地喝了一口,说:“还能怎样?老样子,病床上躺着,没啥意识。”
“嗯。”余沉应了一声,旁边又有新的熟人过来,雾应音默不作声扫了眼余沉,拍拍他肩膀,就过去应付。
余沉喝完一杯onblast,起身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余沉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蔺期。
昏暗的迷离光线中,一身乖巧学生打扮的蔺期,被另一个一身潮牌的男人按在过道的墙上。
灯光中,男人黑曜石一般的耳钉闪烁着离奇而炫目的光彩。
蔺期明显也注意到了余沉,一双如死水一般毫无动静的双眸瞬间像被投入了无数石子,泛起阵阵惊慌无措的细小涟漪。
蔺期张口,想说话,然后眸光一暗,死死闭上嘴。
他偏过脑袋,内心颤栗,不敢看余沉。
等蔺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廊道空旷,那里还有余沉的身影。
滚滚落至死寂。
回到卡座的时候,凌凌在氛围的带动下,已经和一群人玩熟了,拉着雾应音他们去舞池跳舞。
见余沉回来,可可想起什么,吹了个口哨道:“诶诶诶,说起跳舞,怎么能没咱们阅林小舞王的份?”
阅林是几人初中母校的名字。
“余沉还会跳舞?”凌凌一惊,看看雾应音又看看沈彦,再看看其他人,发现惊讶的好像只有自己。
说好的学霸呢?
“谁规定学习好就不能有点才艺了。”余沉看出了凌凌的吐槽,弯眼睛笑眯眯地开口。
凌凌被余沉的自恋搞无语了,又觉得被深深打击到了,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干得漂亮!”
旁边的可可仗着自己比凌凌高,随手揉了揉凌凌的头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和余沉做朋友,就要做好随时被打击的准备哦凌凌小朋友~”
余沉懒洋洋道:“今天不太想solo,去舞池玩吧。”毕竟开业第一天,不能就抢了别人的饭碗。
但即使是舞池,跳完舞后,期间来找余沉要联系方式的人也很多,一群人精,见他们都是学生,没啥背景,来的人就没什么顾忌,男的女的一大堆来勾搭余沉。
雾应心扶额,给他们开了间楼上的包厢。
一群人玩到很晚,喝了不少酒,等到深夜才打算离开。
酒吧是雾应音姐姐开的,她本人有房间在四楼,打算留宿。凌凌家比较远,就打算第二天回去。
告别后,其他人就都纷纷打车回家。
余沉把喝醉的沈彦扶到家门口,伸手准备从人裤兜里掏钥匙,就被醉酒后变得莫名其妙的沈彦一把抱住腰,然后脑袋一垂,埋进余沉的脖颈间。
有点痒。
余沉一愣:“干嘛呢?沈小彦。”
“余……沉……”喝醉了的沈彦明显神志不清,抱着人不撒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叫着余沉的名字。
余沉从沈彦裤兜里掏出钥匙,放任沈彦醉鬼一样的纠缠,抱着人开门。
“余沉……我呜呜——”
房间内没开灯,一片昏暗,余沉立马捂住沈彦的嘴巴,对着沈彦低声警告:“小点声,沈叔叔沈阿姨都睡了,别吵醒他们。”
蹑手蹑脚地带着人进卧室后,余沉看着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哭哭囔囔的沈彦,一脸黑线,缓了会,毫不留情地把人扔床上。
“余沉……”沈彦嘟囔着,手不安分地晃动着,试图抓住什么。
余沉无奈,把一边的被子塞进沈彦怀里,沈彦立马抓住被子,越收越紧,脑袋也摸索着埋入期间,像终于回到避风港后获得全然的安心一样,沈彦逐渐安静下来。
弄完一切,余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一两点。
余沉打开门,屋内明亮,白色金吉拉面无表情地蹲坐在门口。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听到动静,猫猫抬起头,蓝绿瞳孔晃动,锁定余沉。
按理来说,猫有什么可怕的?
可余沉就是能从眼前的猫猫身上,从每一根竖立的毛发、从每一声低低的咕噜声,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处压抑的暴怒、戾气、与躁郁。
猫有什么可怕的?
余沉洗完澡,鼻子不舒服,发干发痒,打了好几个喷嚏,余沉洗干净手,拿着干毛巾懒洋洋地擦头发,一出浴室,脚就撞进一团温热里。
余沉一惊,低头,本来蹲在门口的猫现在蹲在浴室门口,前爪撑着圆润的身子,屁股墩坐在浴室门外放着的沥水地垫上。
辛好余沉刚洗完澡,浑身惬意懒散,连带着走路也慢吞吞的没有力量,才没有踢到白团子。
可是就算没踢到,猫猫也非常低气压的样子?
余沉把毛巾放到一边,又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期间猫猫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余沉走到哪,南飞就跟到哪。
余沉叹气,抱着猫猫回到卧室床上,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余沉却没有多少困意。
余沉靠在床头,长腿伸展朝前摆放,浴袍随着动作自然半敞开,余沉伸手,把猫猫放到自己大腿上,面朝着自己,他伸手抬起猫猫前爪子,亲昵地问:“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不开心吗?”
余沉语气温柔,像是一阵春风,吹动树梢、草木和花朵,吹走冬天、蒲公英、和人们眉眼间的忧愁。
在这份难得的温柔中,南飞暴躁阴郁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委屈与酸涩却达到了。
不开心、很不开心,非常非常不开心!!
一时气极,猫猫恶狠狠地盯着余沉,此时余沉微敞着浴袍,由于坐姿的原因,敞开的浴袍不太规则,遮住了左边,却袒露出右侧全然的风貌。
红色点缀于雪白肌理间。
猫猫一时气极,挣开余沉其实没怎么用力的手,在余沉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一个猫扑过去。
余沉皱眉,道:“怎么——”
猫猫听到余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抬起头,一边注视着余沉的反应,一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嗯——”
余沉眉头微微一皱,闷哼声从唇齿间溢出。
余沉伸手拍了拍胸前的猫脑袋,嗓音低沉哄道:“别闹,我不喜欢。”
“可是,南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抱歉。”
……
余沉拒绝时的冷淡声线,一周以来莫名其妙的刻意忽视与躲避,余沉与其他人暧昧谈笑的样子……种种画面在南飞脑袋里交织,最终重合成现在的一句“别闹,我不喜欢”,宛如火山爆发前的积累,让南飞本来被压制着的怒气与暴戾瞬间炸开了。
他从来不是脾气好的人。
可一只猫又能做什么呢?
嘴里的东西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猫猫垂眸,微尖的猫牙对准中心,狠狠往下一咬。
余沉,你他妈就仗着老子舍不得!
为什么要疏远我?把老子当什么?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又想我做什么?你说出来,不要让我猜啊!
想着想着,先恶狠狠咬人的人,却先红了眼。
刺痛感从敏感处袭来,余沉眉头越皱越深,开口正要去斥责猫猫,白团子却先眼眶一红,偏过头,逃似地从余沉身上弹跳而起。
猫猫红着眼睛,背对着余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再动静。
半晌,余沉伸手揉了揉猫咪的后脖颈,猫猫微微一颤,余沉叹息道:“晚安。”
半夜,余沉淋雨后的脑子开始后知后觉烧了起来,难受、干渴、昏沉……整个人开始发烫。
猫猫趴在床一边,心烦意乱,背后隔着距离,传来一阵热源。
南飞转过身抬起头,余沉脸烧得通红,眉头紧锁,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
猫猫一惊,立马火速垫脚伸爪把肉垫放到余沉额头上,热源瞬间集中于肉垫,好烫!
白猫瞬间脸色一变,猫爪子尝试着去推余沉,没推醒,猫猫急得原地大转,突然,猫瞳一睁,看向书桌上余沉放着的手机,灵光乍现。
猫猫迅速身手矫健地跨过余沉,走到床头,踮脚,努力拉长猫脖子,遥遥探爪。
没够着。
南飞黑脸:……这废猫腿可真他妈够短的。
余沉翻了个身,闭着眼紧紧皱眉,低声无意识委屈嘟囔:“热,呜……”
谁让你他妈去酒吧穿这么少?穿给谁看啊!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白猫怒瞪一眼余沉,然后立马熟练地跳上猫爬架,顺着架子跳下书桌,低头叼起余沉的手机,又艰难地顺着原路返回。
猫猫小小的一只,叼手机完全称得上负重练习,把手机甩到床上后,猫猫力竭,直接一屁股重重坐到床上,也没歇,猫猫立马用猫爪子去拨余沉的食指,指纹解锁手机。
猫猫垂着毛绒绒的脑袋,肉垫一拍,打开联系列表。
出乎意料的是,与极高的人气与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联系列表成反比,余沉的最近联系人只有寥寥几人,根据时间顺序,从上往下:
余女士
沈母
雾应心
傅鸿
南飞盯着这四个名字,尤其是后面两个,皱眉,他一个也不想打,然后肉垫愤恨地敲击键盘,一个数字接一个数字,拨打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被设置为手机铃声的蒸汽波音乐在偌大的卧室里响起,南飞睁眼,猛得从床上弹起。
“艹!”
南飞眼睛环顾四周,睡衣也懒得换,直接跑到地下车库,长腿一甩跨上机车,断眉一压,头盔一带,油门踩到低,朝着大马路冲了出去。
晚上交通管制不严格,南飞一路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在经过一个拐弯时,眼前白光一闪,一辆运货货车正朝着南飞的方向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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