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岳的话刺痛了赵无念，凌厉的目光扫来，赵无念口气冷漠道:“输了便是输了，你何时成了这般输不起的人”
凌星岳好笑地看着她:“你既然开口让他去试，就应该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稍稍被刺激一下就承受不住……师妹啊，到底是谁输不起”
赵无念斜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变了。”
“在你眼中我应该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不是吗？”凌星岳垂眸看着地上的沙子，口气竟与席蕴之有一些相似，“落子无悔，我既然选择赌一把自然做好了输的准备。不光是这件事，你和他们关注的另一件事同样如此。”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赵无念的呼吸声大了几分。
“你对我和席蕴之他们的事……究竟知道多少？”
“不多。但蕴之和云教主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包括你在挣扎要不要偷溜上山这些我都知道。”
“那和全部知道有什么区别？！”赵无念恼羞成怒道，“修为在我之上，又什么都知道却迟迟不敢站队，凌星岳你存的是什么心！”
“这个问题直到刚才也是我一直思考的事情。”凌星岳尴尬地挠挠头道，“诚然在你眼中我有千百个理由对你下杀手，但一边是你们一边是我父亲……我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选择太过痛苦，由始至终一直想要逃避。”
凌星岳说着抬起头，清澈的瞳孔倒映着赵无念疑惑的面容。
“可要是我的逃避会给更多的人带来无尽的痛苦，除了迟来的面对，我也无他法。”
几许竹叶飘落，零散地躺在地上。赵无念闭上了双眼，脸上皱起的疤痕被拉成细长的一条。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往日那样并无二般。屡屡相信那些不认识的人，把性命交付于他们当真值得”
凌星岳浅浅一笑:“我能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何况我信赖的师弟虽迟但到，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
对方就差直接点名让他出来了，再看白戏似乎不像话。
江斯年一派姗姗来迟的主角模样道:“抱歉，我来迟了。”
赵无念见江斯年不仅没溜还一副淡定的模样更加疑惑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溜”
溜能溜去哪儿？何况放着眼前的正餐不吃去啃路边捡来的骨头也不符合常理。
“承君一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江斯年眼皮子都不抬，随手将银铃拿了出来向赵无念展示道，“这个小东西代表着什么，四师姐不会不懂吧？”
“你……”赵无念被江斯年略带挑衅的口吻有点激怒，又对眼前的事感到无可奈何，“席蕴之……他明明都已经动摇了！没想到你真的有这个本事说动他！”
哦听赵无念的意思，席蕴之会做出这个决定，她才是那根导火线她会这样思考也难怪席蕴之会末了改变主意。
“你错了。”江斯年的嘲讽还没开始，凌星岳对他微微摇摇头，表示这回要自己上阵，“蕴之外表冷漠，骨子里是个坚强又有想法的人。你我也好，包括这位师弟也罢，我们没有一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呵，这种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赵无念对凌星岳的说辞一个字也不信，“他要是真的意志坚定何必拖延至今优柔寡断是他的天性，承认这一点有何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凌星岳认真地一字一句反问，“无念，你在发现自己被人追杀的时候，难道也不曾想过孙长老会来救你吗？”
温柔的语调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赵无念的脸色瞬间惨白，牙齿仿佛要用力地把下唇咬出血来。
“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
良久过后，赵无念轻轻的一句叹息宣告江斯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愿赌服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赵无念的眼神里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但是你迟到了，所以我要提出我的附加条件。”
此刻和赵无念撕破脸没有什么必要，何况凌星岳刚刚的话已在她的心湖中投下一块石头，笑到最后的指不定是谁。
江斯年略略思考一番，颔首答应:“师姐请说。”
“我会配合你们不给你们添麻烦，但我要做的事你们也不能拦我。”
乍一听有点自相矛盾的说法很快得到了详细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们想做的事我不会插手，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提供帮忙。同时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去处理，你们别问太多，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也同样得帮我！”
互利互惠，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买卖。江斯年眼珠子一转，心道，赵无念离开碧海阁那么久还有什么“自己的事”需要在这个节骨眼处理，心里立马就明白了几分。
“那是自然。”
“好！”
看破不说破，两个男人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
对面那么爽气，自己也不好再刻意为难。
“那就一言为定！”
“然后呢？”向可人正听在兴头上，不料江斯年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怎么都不往下说了。
江斯年吊她胃口的事也不是做一两回了，小老头葫芦里的药是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大神不开口，那她就大着胆子随口猜猜好了。
“赵无念和你们定了个看着不太靠谱实际上意外靠谱的君子协定，所以你们合作的第一步……是我对吗？”
“哈哈。”江斯年眉毛上挑，心情很是愉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呵、呵、呵。”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嘲讽声，向可人无力吐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放着现成的人不用有违你江斯年的做人宗旨，正所谓物尽其用嘛。”
“被我利用很不爽吗？”
“说实话，是挺不爽的，不过有时候想一想你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我又感觉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江斯年没有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向可人。深邃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骨肉直达灵魂深处，强烈的视线很难让人忽视。
换成一般人或许会开玩笑把气氛转换到舒适的节点上，又或者沉默不语，唯独向可人做了第三种选择——静静地与江斯年对视，并把自己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江斯年，有时候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骗你，我觉得你会懂我的意思。”
相识多年，偶然的一次深入交流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星星点点虽不足以燎原，却在无形之中把两个人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嗯，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再平常不过的口吻给出最为肯定的回答，过多的语言只会成为累赘，紧张的气氛中竟透着一丝温暖。
沉默的尴尬接踵而至，向可人摸了摸鼻子转换话题道:“不说那些了，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等人。”
“等……”
“谁”字还没说出口，向可人直觉背后有人出现，正想出声警告江斯年，对方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前。
哎……就知道江斯年一边讲故事一边把她往无人之处引准没好事，但大白天的就不要搞突然袭击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初见赵无念满脸疤痕的脸，向可人要说自己完全没有被吓到是不可能的，然而在想到眼前这人一路走来的崎岖山路，向可人又不免多了一丝同情。
不戴斗笠正面和向可人面对面突袭式交流是赵无念打的小算盘，在看到对方和江斯年不相上下的处理态度，赵无念对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莫名多了一些认同。
“你叫什么名字？”
“向可人。”
“见到师姐不行礼吗？”
“赵姑娘难道对碧海阁的四师姐之位还有执念”
“嗯，是个有趣的姑娘。”赵无念微微一笑，“我算明白为什么云月姣会认同你了。”
那么短时间里又是收买冷凝眉身边的人，又是联络云月姣，还得偷摸上山，赵无念的战斗力也忒强悍了。
知道向可人容易招人喜欢，也知道赵无念是个妹子，然而江斯年见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泛着一股酸意。
“你来这不是闲聊的吧？”
眉头一皱，话一出口，欢快的氛围一秒切换到了工作模式。
赵无念有点好笑地斜了江斯年一眼，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打纸页交给江斯年。
江斯年谨慎地接过:“多谢。”
“不必客套。”赵无念手拿长剑环着胸，“我只好奇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江斯年快速扫了一下纸页，将其收入怀中，“四师姐……赵姑娘只需要知道，我答应你的事言出必行对你此行的目的没有损害就行。”
“就目前而言是这样。”
“以后也会是这样。”
“张狂的小子。”赵无念轻轻摇摇头，留下一个背影飘然离去，“我还会再来的。”
“恭候大驾。”
冷面冷言送走交易对象还能全身而退的时刻不多，向可人旁观了全程，暗暗思索江斯年下一步的行军路线，不待她思考出确切的结果，江斯年已拉着她径直飞去了神药峰。
没有任何说话机会的向可人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唠叨:“喂，老江，我说你也是够行的啊，冷凝眉那俩弟子偷鸡摸狗出来的玩意是刚刚赵无念交给你的吧？她和你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人吃那么死，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江斯年一脸平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何不可一会儿还有你出场的机会，集中点精神吧！”
嗯，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两人言毕落地，默契地不说一字静静环顾四周，对比一周目的场景果然发现了遗忘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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