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试果然没坚持到第十日。

    第九日清晨,沉香堂门口就有两个披麻戴孝的人哭天抢地的在控诉。

    温琼一大清早就被吵醒了,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蹙着眉头,半睁着眼睛,头上的发髻都还有些松垮的就这么迈出屋子,翠儿见状连忙一声“小祖宗”的唤着给推进了屋,伺候梳洗好了之后,温琼才又从屋里露出头。

    屋外琦玉已经等着了:“小姐,又有人来闹了。”

    温琼喝了杯茶,勉强清醒了一点,摆摆手:“去击鸣冤鼓吧,今儿一起给送进去罢。”

    琦玉微微抱拳应声而去。

    药堂外演戏的几人见沉香堂并不接招,又开始煽动看戏的人群。

    果不其然,人群里不多会就有人想起来沉香堂医死人的旧事。

    “我知道这个大夫,之前就治死了人家夫人!”“没错,还倒打一耙说人家!”“就是就是!”……

    温琼坐在药堂外间听着,想着还好琦玉没听着,不然不定得怎么骂回去,那小身板也不知道怎么这么顶用。

    不多会,琦玉就带着官差回来了,几个人就将温琼传唤了去。

    药堂外的人猝然止声,紧接着就啐了一口:“庸医,呸,该!”

    岂料官差转向了这几个人,不顾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也一起带走了。

    公堂之上,温琼一纸诉状诉冤,声称自己从医以来从无断过一处错脉,恳求县守为其洗冤。

    公堂外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的就议论开了,县守一拍惊堂木:“肃静!”

    “堂下所诉冤情详细禀来!”县守肃然之色对着温琼说道。

    “民女温琼乃城中沉香堂大夫,先前芝华堂伙计来我药堂闹事,说我医死了他夫人,可我问他是何时就医,就诊何病他通通说不清楚,民女请求与他对质,还自身清白。”温琼跪拜在地,字字铿锵。

    “你当日为何不告?”县守疑惑不解。

    “民女当日确实报了官,但他却见官差来后就走了,不再闹事,直到前些日子,民女与芝华堂比拼医术,偶然见他竟在芝华堂里做工,尔后就又发生了民女被诬陷之事,民女思虑有缺,只愿青天大老爷厘清其中原委,还民女公道。”温琼磕了一个头后,俯首在下。

    “堂下另外几个又是何人?”县守转了目光问刚刚披麻戴孝的几个人。

    “回,回县守大人,我,我,我等,我等家人被,被这庸医害,害死,我们想讨个说法,故而被一起,带,带了来。”几个人推推搡搡,选了个代表发言,结果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成个。

    县守大喝一声:“胡闹!若有冤情为何不报官,非要聚众闹事!”

    几人身躯一震,尔后抖若筛糠,头伏的更低了。

    县守吩咐捕快传来那名芝华堂伙计,他来到堂上看见一旁的温琼,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县守在上大声询问:“堂下何人?”

    那人颤巍巍回道:“草民,草民仲大。”

    “你可是芝华堂的伙计?”

    “回,回大人,正是。”

    “刚刚有人状告你诬陷,你可有何要说的?”

    “小人,小人冤枉!分明是这庸医治死了人,反倒诬陷小人!”仲大指着温琼厉声分辩道。

    “看来你知道她所诉何事。既如此,那便好办了,”县守微微向前俯身,继续问道:“你既说你夫人是她治死的,可有什么证据?”

    “回大人,小人,小人……”仲大结结巴巴答不上来,低头微微向后看,隐在人群中的胡掌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仲大惊了一下,又回道:“小人媳妇儿是吃了她给的药才死的,这就是证据!”

    县守听罢,又说:“时日已久,料你也已经让夫人入土为安了,不过既然在审案,方需委屈你夫人,仵作这边需要开棺验尸。”

    那人听闻立刻哭嚎道:“青天大老爷啊,这不是让我媳妇儿走的不清净吗,她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不放过她啊!”

    县守也有些犯难,毕竟死者为大,开棺验尸是需要经家属首肯的。

    温琼见此,又出了声:“民女斗胆,想拿来自己的诊脉脉案,或许上面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县守一听,连忙吩咐捕快陪同她一起回去取来脉案。

    脉案由捕快呈给县守后,一旁的师爷看了看字迹,点了点头:“没有后补的痕迹。”

    温琼开口说道:“启禀大人,我自从医以来的所有脉案皆在此处,药方也均有记录,除了我这有一份,病患手中也有一份。”

    县守点头嗯了一声,转向仲大:“药方你可还存着?”

    仲大回道:“不,不曾。”

    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正当县守愁眉不展的时候,温琼又出了声:“大人,民女还有一个办法。”

    “快说。”

    “之前仲大说他夫人一直在芝华堂进行诊疗,我想如果拿出来诊脉脉案就一定可以有新进展。”温琼轻声回道。

    县守眉头舒展,说道:“此言有理,任捕头,你前去芝华堂找胡掌柜调取一下脉案。”

    “是。”堂下左侧首的男子领命前去。

    温琼等人都没注意到,人群中的胡掌柜一早就不见了,而堂上的仲大冷汗直出,抖得更厉害了。

    等了一两个时辰后,任捕头带着胡掌柜就来了。

    师爷一样看了脉案,冲着县守摇了摇头。

    县守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命胡掌柜和温琼两人上前来对两份脉案和药方。

    温琼仔细看过了芝华堂的脉案,发现确实也没有什么蹊跷之处,一旁的胡掌柜也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县守被这事弄得烦躁不安,把两份脉案一合,看着外面天色渐晚,宣布明日再审。

    温琼等人就退下了,出了官衙大门,仲大啐了一口又瞥了一眼温琼,又跟着胡掌柜走远了,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温琼冷笑一声:“做贼也不知道藏藏。”

    琦玉在一旁看着,对温琼问道:“小姐,你不说今儿给一起送进去?”

    温琼点点头,又看了看天:“算了,今儿累了,明儿赶早吧。琦玉你看看,红霞满天,吉利。”

    温二爷和翠儿在沉香堂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在院门口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一看见温琼和琦玉,连忙迎了上去。

    “绾儿,怎么样啊?”温二爷搓着手开口问道。

    “明儿再去,毕竟时间挺长了,就是有证据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温琼渴的要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这两人阴云密布的脸,琦玉一下子笑了:“小姐的处境并非不利,二爷不用这样担心。”

    琦玉看着呆呆的翠儿,又听温琼咳了一声,拉着翠儿就走:“走吧走吧,咱们做饭去吧,小姐估计也饿坏了。”

    温二爷看他们都走了,又开口问:“绾儿,这次你有把握吗?”

    温琼摇摇头:“哪次我也没把握,不过我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洗刷冤屈本就不是个容易事,好在冤情没大到六月飞霜,也没有等到我深埋黄土才有机会申冤,这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啦!”

    温二爷看着温琼桃花一般笑容,也跟着放下了心。

    是啊,事有两面,凡事总要看看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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