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盏和商行舟结束跳伞、离开基地时,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山头,天边漾开一片弥散暖光,白鸽飞翔,天边被映照成泛紫的深蓝色。
商行舟去开车, 把温盏牵着放到路边站着, 嘱托:“等我两分钟, 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温盏哼哼唧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停车场离得不远,他再驱车回来,门口石墩子旁边空空如也,立在那儿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商行舟微眯下眼, 不紧不慢往前走了二十来米, 听到一团蹲在路边挑草莓的毛球身边。
降下车窗,他小臂压上去,散漫地打招呼:“跑挺快,三岁小孩儿?”
温盏:“……”
她稍稍回过身,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过来买点吃的,给你买的。”
“砰”一声轻响,商行舟合上车门, 长腿大跨步下来, 走到她身边。
山中空气清新, 暮色四合, 面包车停在路边, 主人是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地摊上铺开一堆堆颜色艳丽的草莓,一颗一颗,像红色的宝石。
也没别的客人, 老太太坐在马扎上用透明塑料袋帮温盏装草莓,商行舟微顿了下,问:“想吃草莓?”
温盏摇头:“我觉得你想。”
商行舟没再多说什么,称完重,扫码付钱,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袋子:“谢谢。”
温盏看到付钱的价格,微怔了下:“哎?为什么——”
想到什么,又顿住。
商行舟手机收进口袋,修长手指勾着那袋草莓,另一只手空出来,拉她:“这儿没法停车,先上去。”
温盏应声“好”,冲到副驾,扣安全带。
白昼与黑夜之交,黄昏光线温柔,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商行舟将草莓放在后座,单手拽安全带,淡淡凑过去,手指在侧脸上点点:“这儿。”
温盏没反应过来:“啊?”
商行舟低哼:“亲一口。”
温盏面无表情,将他推开。
启动suv,两人沿着盘旋的公路,一路向下。
夜幕里,山中树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不断有白鸟,盘旋着归林。
温盏抱着车上的毛球抱枕,耸耸鼻子,说:“感觉那个奶奶,有点可怜。”
商行舟“嗯”了声:“以前没见过在路边卖东西的?”
“遇到过。”温盏说,“还遇到过在车窗里硬塞小广告的。”
商行舟轻笑:“那你刚在那儿哼什么。”
“我是想,是不是我算错了?”温盏迟疑半秒,还是道,“她对你说的价格,和对我说的不一样。”
车拐过一个弯,这姑娘一脸茫然,被惯性带得倒向一边。
任人揉捏的样子。
商行舟在后视镜里瞥见,低笑:“没算错,她看你好骗。”
在公路边卖东西的,都一锤子买卖,就算回到家里发现有问题,也没人会再回来纠缠。
车窗半降,清冽的山风吹进来。
商行舟说:“你去没去过鬼市?夜里赶集、清晨撤摊,潘家园就有。他们那个行当,默认不许问价不许退货,鱼龙混杂,全靠买家自己看着办。跟这挺像吧?前年陶也在西城路边买枸杞,带回家一看一半是坏的,变戏法。”
他说这么多,绕了好大个圈子,温盏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问:“陶也今年多大?”
“比你小点。”
“具体呢?”
商行舟正经的表情终于绷不住,唇畔浮起一抹笑,哑声:“三岁小孩。”
“商行舟!”温盏捶抱枕,“你扯那么多,就是为了骂我傻。”而且是比陶也还傻。
商行舟笑意飞扬。
她生气一直是可爱的,尤其在某些更柔软的时刻。
他低咳,稍稍正色:“没,没骂你傻。”
温盏攥着抱枕,眼睛狐疑地转过去,看他。
商行舟修长手指敲在方向盘,路灯照亮清俊脸庞。
他轻声:“是想跟你说,买东西买错了也没关系,陶也也买错了,没人说他什么。”
温盏愣了几秒,低下头,踢踢。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路过小区门口超市,商行舟进去挑了点儿蓝莓和红心柚子,掌心放着苹果,转过头来看她:“吃不吃这个?”
温盏点头。
商行舟付完钱来牵她手,温盏想到白天的漫画,忽然问:“你,读中学的时候。”
“嗯?”
“——就喜欢我。”她揪着他的手指,大喘气,“为什么那时候,不送我苹果。”
商行舟挑眉,微醺的夜风从眼角滚过,似笑非笑地反问:“我要那时候送你东西,你不会觉得是流里流气的坏学生,在欺负你吗?”
温盏挠挠脸:“我没觉得你……是坏学生。”
商行舟轻笑:“嗯。”
“但是,会的。”温盏思考几秒,觉得中学时的他看起来的确有些不怀好意,“你那时候长得不像好人,虽然我知道你不坏。”
商行舟轻“嗯” 了声:“我现在像好人?”
温盏小心地摇头:“在外面像,在我家的时候不像。”
商行舟笑意飞扬,手指微屈,敲她脑门。
接近六月,北城开始慢慢入夏。
头顶星子繁集,空气里风带着燥,小区里不少居民坐在葡萄藤下纳凉,推着婴儿车散步。
商行舟牵她走出去一段路,忽然轻声说:“我有点道德负担。”
“嗯?”
“那时候,总感觉你,太小了。”他有点不自然地捏了下后颈,“都不说你成没成年,你看起不太能理解‘喜不喜欢’这种事。”
温盏:“……”
温盏舔舔唇:“你把我想象得太小了,我没那么小。你是不是主要想说我不聪明。”
商行舟眼皮微跳,目光偏移,看到她白皙的脖颈。
她今天出门没穿裙子,背带长裤和白色短袖,柔软黑发落在颈间勾着冷白的皮肤。
眼睛很亮,一眨不眨望着他,竟然很较真的样子。
商行舟抵住腮,跟她讲道理:“你觉不觉得,会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的小女孩,一般就,都不是很聪明。”
温盏推他,商行舟闷笑,捉住她细软的手指:“我当时以为,你会主动点的。如果你主动,我就不是勾引未成年人的禽兽了。”
但她还真忍住了。
不来跟他打招呼,一直不来。
温盏被他牵着,肌肤相贴,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
她忽然想到自己腰上脚踝上那些一直消不掉的痕迹,闷声:“你主不主动,都是禽兽,好吗。”
两个人一路推搡着上楼进屋,温盏按密码时,商行舟忽然想到:“周末有没有空?涂初初考完试了,裴墨不也刚回来,正好我们俩——咳,请他们吃个饭吧,聚一聚。”
上次端午返校,涂初初忙着考试,没来。
她这专业感觉仿佛没别的事情,一年到头一直在考试。
这两年裴墨因为工作,频繁往返国内外,跟商行舟见面次数也不多。
门锁“嘀”一声轻响,温盏推门进去,换鞋:“那我把周末空出来。”
玄关灯光暖黄,商行舟低头,一眼看到属于自己的一次性拖鞋——
先前他不在这儿过夜,家里没有放他的生活用品。
昨晚……昨晚,他也没有预料到,温盏会突然凑过来亲他。
什么都没准备,那盒还是温盏放在家里的。
他的影子一大只,笼在那儿停了两秒不动弹。
温盏回过头,显然也注意到了,拽拽他手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给你买一点生活用品吧?”
商行舟思考半秒,看眼表,八点多。
确实还早,那就是说,还来得及做别的。
他抵下腮,摇头:“不用,东西我明天买,今天先用这个。倒是——”
微顿了下,商行舟撩起眼皮看她,不紧不慢的,眼尾笑意流过:“另一个事儿,咱们得讨论一下。”
温盏睁圆眼,凑过来听。
商行舟轻捏她的脸,低声问:“我们现在这算是,和好了?”
温盏掌心微潮,抬头时正对上他深邃的黑色的眼睛,心脏怦然,点头:“嗯。”
“那你看。”商行舟掂量措辞,“要不要,买个房。”
温盏张张嘴,失语:“不是,买哪儿。”
他修长手指绕过她耳后,捏她耳垂:“你公司附近,就在这个小区也行。”
他观察过,这小区离她公司很近,绿化和居民素质都ok。
“……那不用吧。”温盏都不确定她会不会在这公司一直干下去,何况,“现在也太早了,你是想……”
“想结婚。”她脸颊好软,商行舟几乎忍不住,手指顺着脖颈向下,凑过去亲她。截住她的话茬,他嗓音有些哑,热气侵袭过来,低低道,“小温,我想跟你结婚。”
他手指向下,温盏胸前一松,扣子又被他解开了。
她不知不觉就被他困在了怀里,耳根被他玩得发烫。
温盏挣扎着挣脱不出来,小声:“你别……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房子的事情让我想一想,现、现在这个一居,其实也够我俩住啊。”
他大半时间不在家,只有最近回家回得频繁一些。
住他那儿的话对温盏来说上班太远了,住温盏这儿刚刚好,只是空间稍微小一些。
“行。”她一挣扎,商行舟更觉得不行了别等了要不就现在吧,虽然还不到九点,但夜很长呢。
手掌扣住她的脑袋,压着,他居高临下,吻下来。
咬着她的唇珠,厮磨,哑声:“听我们小温的,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我说。”
他一亲过来,温盏就开始犯迷糊,满脑子尖叫鸡啊啊啊,胳膊还想推开他:“你别,别亲……口袋里手机好像在震。”
商行舟微顿,眼中燃烧的火星稍稍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浅淡的燥意。
他松开她,揪着后颈没让她走,抵在玄关,整个人气场嚣张得要命,用缠着绷带的左手伸进裤袋去接电话。
划过绿键,男人嗓音低沉微哑:“喂?”
涂初初跟朋友们聚完餐,走回学校的路上,蹦蹦跳跳:“哥,我们约周六还是周日啊?”
这么屁大点事值得打个电话吗,商行舟身上燥意更盛。
他抵了下腮,嗓音低低道:“晚点再说,我现在跟你嫂子在一块儿呢。”
涂初初微怔两秒,尖叫:“还不到九点呢!你干什么啊!这是我这种小女孩能听的吗你快把话撤回去!”
商行舟眯了下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你想哪儿去,我正打算带温盏复习太极。”
温盏被他按着,想跑,跑不掉。
听见这两个字,脑子轰地一声,整个人脸颊红成熟虾。
涂初初蹊跷:“太极?”
“嗯。”商行舟语气散漫,单手屈指打开纸盒,修长手指勾着悬到温盏面前示意她打开。温盏海獭摇头,他按住她不让动,慵懒道,“你嫂子说了,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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