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渊说完这一番话,狠狠的喘气。
楚殷殷见他呼吸困难,上前替他轻抚胸口。
好大一会儿,霍临渊才缓过来。
他的脸色更白了,却还是对着她,牵强的扯出个笑容。
“殷殷,你总是这么好。”他懊恼的说,“你这样,我怎么会不心动呢?”
楚殷殷抿着唇,不说话。
霍临渊笑了笑,却是看向容无崖,“动手吧,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
容无崖哼笑了声,没有理会他。
反而是楚殷殷说道,“霍临渊,我们两清了。”
她也向着他笑了笑,眼前浮现着的却是前世,那个黄昏他给她收尸的场景,于是声音便带着几分哽咽,“我本想好好清算你我之间的恩怨的,但是后来发现,任何东西,一旦掺杂进感情,就很难算得清楚。”
“我是怪你对我催眠,我是恨你伤害我最爱的男人,可是我也感激你,感激你在建孟岛的时候,对我的照顾,感谢你在我生产之后,对醒醒的呵护与疼惜,感谢你帮我解了毒,也感谢你……”
她顿了顿,“我将这些反反复复的加加减减,不断的在心里做着计算,最后是算不清的,因为即便算清了,这些年我们间彼此之间的陪伴,这漫长岁月里的相互扶持与温暖,是不知道当如何计算的。”
“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两清了。”
“你依然是霍临渊,我依然是楚殷殷,但是我们不再是我们。”
“我夫君他不会要你的命,可我之后也无法再与你做朋友。”
“即便如此,我依然感恩遇见。”
“霍临渊,好好生活。还有,最后一次谢谢你。”
楚殷殷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说完,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行礼完毕后,她搀扶着容无崖的胳膊,一起离开了房间。
霍临渊就这么,巴巴的看着她的背影,眼泪模糊了眼睛。
他喜欢的女子,在和人决裂的时候,都是这般温柔。
可是这把名为温柔的刀,却扎的他浑身冰凉发痛。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闭上眼睛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流过。
眼前渐渐浮现的,是那个朦胧却又令人哀伤的黄昏。
他从一堆尸体里面,把那个干瘪枯瘦的女人抱出来。
她早已腐烂难看的不成样子,但是在他心目中,她依然是美丽的。
他给她收尸,把她安葬。
他曾经听说,这一世死后埋你的人,来世将会与你有割舍不断的联系。
他信了,事实上似乎确实也是这样,他想着与殷殷割舍不断,便真的与她无法割舍。
可为什么,活了两世,求了两世,还求不到良缘?
是他错了吗?
他错在哪里了?
如果注定不能让他和她有结果,那么命运又为什么要安排他们两个相遇。
霍临渊忍不住悲伤,忍不住大恸。
他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掉,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呼吸不上来。
他张大了嘴,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他想到自己前世在她坟前的那一个巴掌,想到那些对自己的叮嘱,依然一次又一次的觉得,在楚殷殷这件事上,命运待他,实在是太薄情了。
前一世,因为懦弱,因为尊重楚殷殷的选择,所以看着她在白生墨的怀中枯萎。
这一世,他告诉自己,要勇敢,让她留在谁身边,都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他不择手段,他像争夺家产时候一样,用尽心机,步步为营。
甚至狠心的把楚殷殷都当成诱饵来利用,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
为什么!
一个白生墨他比不过就算了!
一个前世早该死掉的容无崖,他为什么还比不过!
他想不明白,他甚至开始怨恨。
怨恨既然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他改正了前世的错误,还是没能得到他?
他不愿意接受,和她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仅仅是为了错过,为了失去。
“噗——”
过度悲痛大哭,他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易攀听见了动静,一开始一直在外面守着,直到察觉不对,才冲进来。
然后就看到他脸色惨白,口中吐血。
“公子——”
……
从霍家回来之后,楚殷殷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容无崖吃醋归吃醋,但是理解心疼她。
好在楚殷殷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
在晚秋的一天,她早上睡醒后,主动往容无崖的怀里面蹭了蹭,“回楚家看看吧。”
楚殷殷这次回楚家,家里的父兄都不在,只有姜思意。
她和姜思意母女两个话不多,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容无崖知道,她的心中,永远横着一道坎,无法再对姜思意彻底交心。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突然在某个瞬间,对你失望之后,就再难交付。
感情上的创伤,是不可逆转的。
日后再怎样小心翼翼的修复,那道裂痕始终存在。
他看着小女人白皙平静的小脸,将她抱在怀中。
正想要安抚她时,马车忽然狠狠颠簸了下。
小女人身子往下滑,她慌张的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低声的说道,“哎呀。”
容无崖兜手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小女人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沉声问东川,“怎么回事?”
东川看着马车前忽然冲出来的人,还有他身后追过来的一群人,皱眉说道,“王爷,有人突然冲过来。”
“处理好。”容无崖说道,“尽快回府。”
“是。”
东川没有下车,看着摔倒在地上的脏兮兮的乞丐,呵斥道,“还不让开!?惊了瑞王爷的座驾,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身后那群打手一样的粗壮汉子,立刻讪讪的,连声赔不是。
京城谁不知道瑞王爷,他们可不想死。
几个人朝着后退了步,让开了道路,唯独路中间那个倒着的乞丐,还赖着不走。
东川皱眉,准备下车,把他拉到一旁。
就在这时,那个乞丐却突然扬起了脸,他手忙脚乱胡乱的把散乱的头发拨开,看向东川,“瑞王爷?!是瑞王爷的马车?快叫王爷出来,我是他爹!这群人打我,他作为儿子,赶紧来给我出气!”
东川吃惊,这张脸他印象深刻。
不正是老早之前就被赶出王府的容家家主容骞吗?
他不是离开京城回老家了吗?
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乞丐话一出,周遭人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容无崖是异姓王,他还有个亲爹。
早年容无崖病重昏迷的时候,容家那一大口子,还为了能够入住王府,闹的人尽皆知。
后来听说王爷清醒之后,就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这都多久过去了,这容家的人,怎么又出来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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