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骞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议论四起。
“这老头儿真的是王爷的爹?怎么穿的这么破?”
“废话,不是真的,谁敢跳出来冒充,就王爷那脾气,假的还能活?”
“说的也是。不过王爷把他们都赶走了,他又跑回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看这架势,不太好说。”
“……”
听着众人的议论,容骞越发有底气。
他恨恨的看了眼那些追着他的壮汉,刚才的害怕与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你们等死吧!”他甚至还挑衅的口出狂言,“瑞王爷就是我儿子!你们不信,现在信了吧?招惹了我,就是招惹了王爷,你们今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容骞的趾高气扬,让在场的人,全都相信了他的身份。
东川冷眼看着这一切。
虽然他很厌烦容骞,但他毕竟是王爷的父亲,作为下属,他有必要去请示。
他没说话,转而走到马车前,轻轻的叩了叩门扉。
“王爷,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您要不要下来看看?”
车厢里的两个人,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楚殷殷看向容无崖。
男人正垂首把玩她莹白的手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没有。
明明嘈杂热闹的大街,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容无崖的回答。
楚殷殷手指动了动,他这才掀开眼皮看她,“怎么?”
“外面。”
“哦。”男人声线慵懒,“东川,处理好了?”
东川立刻道,“没有。”
他明知道容无崖听见了,还是毕恭毕敬的重复了遍,“回王爷,有个自称是您父亲的男人,被人追赶,挡在了路上,您这边,要不要看一下?”
“呵。”
“现在什么脏东西都能来脏本王的眼了?”容无崖懒声道,“本王没有父亲。”
四周太安静了,以至于他这句声音并不大的话,依旧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倒在地上的容骞立刻就急了,脸红脖子粗的指名道姓的骂,“容无崖!你个逆子!你说什么!你敢说你没有父亲!没有老子我,那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蹦出来的?没有老子我养着你,你能活到现在,还能当上王爷!?”
“好啊!”容骞越说越激动,“你成了王爷飞黄腾达之后,连你爹都不认了!三年前你把我们容家其他人赶出王府,就大逆不道!就灭绝人性!这三年更是对我们不闻不问,现在你爹就站在你面前,要被人打死了,你居然连管都不管?”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来你这种东西!”
“我命苦啊!我命怎么这么苦!我还活着做什么!”
“……”
容骞咬牙切齿的连说带骂,一整条街上都无人敢出气。
他本以为哭嚎会儿,容无崖就会害怕丢人,出来见他。
哪想足足有一刻钟,马车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容骞本来就又渴又累,到后来只张嘴连音儿都没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马车的方向,犹豫了会儿,正打算走过去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东川,王妃困了。”容无崖淡声说道,“赶紧回府。”
“是!”东川机灵的领命,“那这位挡在路中间的容老爷子,如何处置?”
“压过去。”容无崖没什么情绪,口吻甚至更冷更凉,“这还用本王教?”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围观的人群,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
最生气最难以置信的,就是容骞。
他本来刚才嚎的嗓子都哑了,此时一个弹跳就从地上坐起来。
他不管不顾的冲到容无崖的马车前,砰砰砰的拍打着车门。
“你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早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当初……”
“砰!”
车门被人从里面狠狠踹开,门前的容骞被踹了七八丈远。
他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想死我也可以送你上路。”容无崖直接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信步踱到他跟前,气势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想起来跟本王攀交情了?你也配?”
“你……”容骞嘴角的血不停的往下流。
他看着他骇人的眉眼,看着周遭乱哄哄的人,心里头一阵阵发毛。
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居然什么都不顾忌!
容无崖一脚踹在他的心口,直接将他踹翻在地,“滚远点,本王不杀了你,就是顾念着那唯一一丁点的亲情,你若是再来碍本王的眼,倒也可以送你上路。”
“东川!”容无崖一掀衣袍,转身重新上了马车,“回府!”
“是!”
东川目不斜视的驾驶马车,直直的往前走,中途没有任何停留。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想要看看,马车是否真的会从容骞身上压过去。
还有十米远……
八米远……
四米远……
两米远……
在马儿的前蹄抬起来,快要踩下去的时候,容骞屁股尿流的滚开了。
马车扬长而去。
人群中这才敢有动静,几乎是顷刻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看来这就是王爷的亲爹了!不过王爷对他也真够狠心的。”
“狠心?王爷对谁不狠心?!除了那位王妃!”
“说起来王爷找回来王妃,真是不容易。”
“你们说,如果容老爷子没有让开的话,王爷难道真会让马车压过去?”
“这还用想?王爷的态度难道不明显?我可是听说,容老爷子以前很缺德……”
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时不时的朝着还呆愣的容骞看去几眼。
容骞到现在魂儿还在外面飘着。
耳边的议论声,已经不足为据,他想到刚才那一幕,才是真的胆战心惊。
如果不是他害怕了提前闪开,容无崖居然真的想要压死他!
他心里头一阵阵发慌。
从小容无崖就和他别的孩子不同,长得不像他,行事不像他。
他早熟,阴戾,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和邪气,在还是个几岁孩童的时候,就叫人憷气。
别说是同龄人害怕他,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害怕他。
他起初没有怀疑他不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后来孙玲经常给他吹耳边风,他就动摇了。
人一旦动摇,就很容易起疑。
他开始看容无崖各种不顺眼,连带着开始厌恶他的母亲。
从最初对他们的无微不至格外体贴,到后来不闻不问,甚至任由下人打骂羞辱。
容无崖五岁那年,闹了饥荒,全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他几乎想都不想的把他和他母亲赶了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当时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母子两个会活下来,而且他还成了这般尊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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