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石头脑袋,你们昨天是怎么让黎平知府改判的?”
丁五味说吉利客栈的饭不好吃,一大早拉着楚天佑几人上街喝豆浆,正吃着,丁五味突然问了赵羽这个问题。
赵羽喝着豆浆,听见他问,抬头看了楚天佑与白珊珊两人,伸手摸向腰间,顺手一勾将令牌取出,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什么东西这是?”
丁五味拿起令牌左右翻看,只见上面写着“忠义侯”三个大字。
“忠义侯?!”丁五味嚎了一嗓子。
赵羽赶忙拿了一个肉包子塞到丁五味的嘴里,小声道,“你喊什么?”
丁五味呜呜两声,一个劲把令牌往他面前伸,唧唧呜呜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天佑与白珊珊对视而笑,摇了摇头,转头对摊主道,“店家,来几个茶叶蛋。”
“好嘞!”
赵羽给丁五味惹烦了,把令牌抽回来塞回腰里,然后抽出丁五味嘴里的包子,放到了他碗中。
“石头脑袋,忠义侯的东西你也敢偷?!你小子不要命了?”丁五味低吼道。
赵羽转头看他,“你认识忠义侯?”
丁五味用力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那你?”
“我是听说这个侯爷在官场比较吓人、比较威风……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官。”丁五味道。
说完,他还望向白珊珊。
白珊珊点了点头,“听说很是厉害的官,只要国主点头,他就能当场叫那些贪官恶吏人头落地。”
闻此骇人之言,楚天佑笑着摇了摇头,舀了一勺豆浆喝。
丁五味感觉有点渗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赵羽,道,“没想到一天十两的功夫这么好?侯爷都能偷到手。”
赵羽失笑,“承让承让。”
“到底哪来的?会不会穿帮啊?要是那个知府跑去问这个什么忠义侯,那不就穿帮了吗?”丁五味一直缠着赵羽。
“诶,五味,你不用担心,穿不了的。”楚天佑笑道。
“你偷的?”丁五味看向了楚天佑。
楚天佑一愣,“我?”
随即又是一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那块令牌是我请高人打造,用来罩着咱们的。”
丁五味道,“还不是一样会穿帮,你别又搞砸了,上次你在平昌县让我扮丁公公,差点没给那丁坤给宰了!”
“那后来咱们不是化险为夷了么?”楚天佑道。
丁五味道,“那也是靠我丁五味的聪明才智和国主的圣旨,才保住咱们的小命!”
“唉!五味哥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白珊珊戏谑道。
丁五味指着自己,“我胆小?”
说着又转向赵羽,“我胆小?”
“我还不是担心你那个牌牌要穿帮,咱们……”说着,丁五味还戳了戳赵羽的腰。
赵羽登时扶桌起身,吓了丁五味一跳。
丁五味动了动手指,看着赵羽,探究地问,“你怕痒?”
赵羽别过脸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道,“没有,只是反应过度了而已。”
丁五味见他神色异常,就知道他在说谎了,笑着搭上了他的肩膀,道,“怕痒没什么不好的嘛,听老人说,怕痒的男人比较疼媳妇。”
赵羽不满地看向丁五味。
突然听见一阵勺子落碗的声音,楚天佑的左手抓住了珊珊的手腕,淡笑看她,“别闹。”
白珊珊娇嗔地抽出自己的手,道,“我只是想试试看五味哥的话,看看天佑哥以后是不是……”
丁五味愣愣地看着珊珊飞霞上脸,“不是,珊珊,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
楚天佑的手停在半空,也面露尴尬,轻笑掩饰过去。
“珊珊,我跟你说,在疼媳妇……呜呜呱呱……”
丁五味的嘴又被赵羽给堵住了。
“客官,茶叶蛋。”
摊主把茶叶蛋上来了。
楚天佑想缓和此刻有些暧昧的气氛,捡了一颗蛋剥了起来,道,“听闻忠义侯守庐三年,闭门谢客,眼前看,还有一年多光景,等他知道,咱们早已逃之夭夭了。不必多虑。”
说罢,顺势将蛋放到了白珊珊的空碗里。
“好!”丁五味伸手咬了一口包子,拿在手里,对赵羽道,“石头脑袋,那就把假令牌交给我保管吧。”
赵羽捡了个鸡蛋,剥了壳放他手中,“丁公公,烦请好生看管。”
丁五味哼了一声,一口把鸡蛋吞了下去,险些没给蛋黄噎死。
赵羽在他旁边又是捶背又是喂豆浆的,跟前跟后,活像个小媳妇似的。
……
吃过了早饭以后,楚天佑想去见一见黎平知府李昭,便三两句话搪塞过,让白珊珊与丁五味先回了吉利客栈。
楚天佑君臣二人便往黎平府衙去了。
“国主昨日不是已经惩罚过李知府了,为何今日还要去?”
路上,赵羽才向楚天佑讨问自己的疑惑。
楚天佑道,“你知道寻常百姓家是如何教子?”
赵羽想了想,仍不太明白楚天佑的意思。
“请国主赐教。”
“那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俗话说,养子不教,父之过。教子若不严苛则不能授以教训,而过严过苛又矫枉过正……”楚天佑道。
赵羽豁然开朗,笑道,“故而时常有母亲出来相护,以为缓冲,既让其子吃得教训,又不受严苛之苦,而生怨恨。”
楚天佑爽朗一笑,“你我不愧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一点即通。这黎平知府不是姜淮那等贪婪浅薄之辈,亦非廖百川那等姑息养奸之辈。昨日一案所问,条理清晰、循序渐进,不偏不倚、从善如流,可见此人系贤良方正之人,大有可为、大有可用。”
赵羽也深以为然,“国主说得是,臣看此人一心为民,有仁爱之心。虽然受上官制掣,也不做表面文章,搪塞下民。”
楚天佑捋了捋鬓须,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二人就来到了黎平府衙门前。
门口衙役见二人近前来,纷纷半跪下来,道,“参见国主,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侯爷,侯爷千岁……”
“好了,”楚天佑开口道,“此些繁文缛节,尽可省去。”
楚天佑想着,千百年来的积习也非李环李老一人难改,这天下之人早已将其视若寻常。
自己能改李老一人,改不得天下众人,惟有自己慎终如始,方为良策。
进了府衙,李昭已经穿好官服在处理公务,听闻国主驾临,匆忙丢下手中的公文前往迎接。
“卑职李昭参见国主,参见侯爷。”
“免礼。”
李昭吩咐属下为楚天佑及赵羽备茶,楚天佑道,“李爱卿,本王见你衙署之后有一个花园,你随本王走走吧。”
“卑职领旨。”
楚天佑走着,李昭随侍,君臣有问有答,而赵羽随其后,不予打扰。
李昭将这些年叶洪治下的境况一一向楚天佑陈说。
“国主,卑职并非为廖大人开脱,实在同僚之惜。譬如治县,县衙一开,调和百姓矛盾、刑狱诉讼、农耕桑植、商贾通行等都系于县令一人裁决。国主统御天下,常说,得贤天下治,不用贤则天下亡。但,贤之一字,落于实处,岂止一也?”
李昭言辞恳切,楚天佑闻之有意。
“你继续说,本王愿听。”
李昭道,“就如姜淮其人,出身商贾之家,不长于刑狱诉讼、问案潦草,农耕桑植更系无为而治,惟有商贾通行之事最为内行。莲玉水渠通达,农耕不便,多行船走货,以为生机。故虽其人时有贪婪偏颇,亦无可代之。问之刑狱诉讼、农耕桑植,姜淮或一窍不通,而问之商贾通行,他便能游刃有余。”
“贼子治下,我等扇州官员只能舍小求大,才能保住扇州的平和景象。国主复国时日未久,许多困境仍未逆转,墨守成规、安于故俗,有时也是无奈之举。”
楚天佑听罢,走廊也到了尽头。
“李爱卿的意思,本王明白。前朝遗祸,远非换一个国君那么简单,国家礼法制度的修缮,本王仍在审度思量。”
楚天佑在花园亭中石凳坐下,望见花园池塘中,莲花正开得盛。
“国主英明。”
楚天佑仍在想李昭所说的话,他承认李昭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以他看来并非全然有理。
“李爱卿,既然你觉得姜淮其人在治县上瑕不掩瑜,为何又加以申斥,革去其县令之职?”楚天佑问道。
“这……”李昭语塞。
楚天佑道,“本王所说得贤天下治,不用贤则天下亡。而李爱卿与廖爱卿所思,为得才能天下治。姜淮固然有其才能,但他心中装得是什么,百姓?政绩?抑或是商贾通行下的油水?”
楚天佑一笑,道,“李爱卿,这就是本王以为你与姜淮最大的不同。管理地方上的短板,能通过请教学习、任用贤人来补拙,但德贤之缺,怎么样呢?一个心中没有百姓的人,和一个以民为重的人,爱卿以为本王用谁?”
李昭跪下,抬手施礼,“国主……”
“李爱卿,起来吧,”楚天佑扶起李昭,道,“本王知道扇州难处,亦未重责廖百川。至于姜淮,孰是孰非自有吏部与刑部审查,盖棺定论。”
“是。”
“本王另有一事问你。”
楚天佑想起了昨日庄鬼之死。
“国主请问。”
“昨日庄鬼死前,手握花钗,喊了一个名字,叫赵恩娘,你可识得此人?”
李昭思索片刻,吩咐陈山,“去将那花钗拿来。”
“是。”
“国主,卑职在扇州,倒不曾听过有赵恩娘这个人。庄鬼之死,卑职还在详查。”
楚天佑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可曾听过傅九郎?”
“卑职也不曾听过。”
赵羽不知为何,有些急躁,“那秦姑娘与梁夫人,听过吗?”
楚天佑不报希望,没想到李昭道,“梁夫人倒不知,但是秦姑娘在扇州小有名气,卑职听过。”
“怎说?”赵羽和楚天佑对视一眼。
李昭道,“卑职也只是有所耳闻,扇州姓秦之人不少,但有点名头的就只有扇州竹秋县那个制扇的秦姑娘。”
陈山将花钗取来,交给了楚天佑,楚天佑看过以后递给了赵羽。
“小羽,能看出什么?”
赵羽翻看之下,道,“国主,花样制式臣不懂,但是从昨日公堂上的状况来看,她的射程极短但是很准。”
陈山好奇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赵羽将花钗尖端给他看,“你看,上面沾血不深,一般射程长的人,能将花钗没入皮肉之中。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抛出花钗就必须击中要害。”
“昨日那一箭是虚晃一枪,不是很准,但是力道不小,跟飞花钗的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个男人。而用花钗的人,很可能是个女人。”
楚天佑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赵恩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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