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果然如约带楚天佑四人来到了秦姑娘居住的地方,是一间山脚下的竹屋,左邻右舍的间隔有些远,显得这间竹屋冷冷清清的。

    赵羽从外面看向里面,见放在院子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蒙了尘。

    “看来,此处确实许久没有人住了。”

    白珊珊也打量着院子,“如果秦姑娘是在家里被柯老三抓走的,应该会留下一些挣扎的痕迹。”

    楚天佑看着面前这个关得严严实实的竹门,道,“或许我们要翻墙进去了。”

    赵羽上前,道,“公子,我进去开门。”

    楚天佑点了点头。

    赵羽后退两步,一个轻功便翻入了院中,随后打开了门让楚天佑几人进来。

    进来之后,没有了篱笆围栏的遮挡,他们方才看清了这院落。

    院子倒是很宽敞,一边摆着大大小小的制扇工具,还有一些尚未用完的竹子,堆起在院子里,有些已经褪去了竹色。另一边则是灶台,地上有些草木灰,还有几个打碎的碗,灶台旁边的桌子上能够见到几道很清晰的刻痕。

    白珊珊摸着那些刻痕,比着长短,对楚天佑道,“天佑哥,这应当是屠刀一类刀具的刻痕。”

    楚天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丁五味看着地上的碎瓷碗,也附和,“那这些碗应该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摔碎的,看来这个秦姑娘应该是在这里被抓走的。”

    楚天佑走到了房门前,伸手一推,发现门是从里面被反锁的。

    他颇有不解,道,“这倒奇了。既然秦姑娘是被掳走的,为何这房门确实从内锁住,而院中的大门也是如此?”

    丁五味上前摸索门上有没有什么开关,发现这门就是稳稳当当关着,他从怀里抽出了匕首,戳进门缝里。

    “奇怪了,怎么没有门闩?”丁五味发出疑问。

    赵羽道,“五味,要不然你让开,我来。”

    丁五味让开,赵羽作势要踢开这门,小孩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拦住了赵羽,道,“大侠,脚下留情,这是秦姑娘的家,你们这样会踢坏她的门的!”

    楚天佑点了点头,道,“是啊小羽,不可鲁莽。”

    白珊珊道,“是啊,赵羽哥,既然这个门可以从外面锁上,一定有什么门道,咱们再看看吧。”

    “是。”

    随后,楚天佑和白珊珊拉着小孩后退了几步,赵羽抽出刀来戳进门缝里,自上而下划了下来,在最下面磕到了石头。

    他收了刀,转头对楚天佑道,“公子,这个门上面有一块木头,下面有一块石头,堵住了门。”

    楚天佑看向了门槛,道,“原来如此。”

    “珊珊,借你的剑一用。”楚天佑向白珊珊伸出了手。

    “是,”白珊珊抽出了剑,递给了楚天佑,道,“天佑哥,拿去用吧。”

    楚天佑点头一笑,走到门前,用剑穿过门缝顶着赵羽说的那块木头,只觉木头轻盈,一下就被他挑动了。

    楚天佑转头看向了赵羽,“小羽,你试试下面的石头。”

    “是!”

    赵羽又将刀穿入门缝之中,刀尖抵着石头,向下施力。

    没想到这石头纹丝不动,赵羽本以为是不能动的,转头看向楚天佑。

    只见楚天佑一笑,笃定道,“尽可一试。”

    赵羽见他胸有成竹,亦笃定这块石头是可以活动了,于是一手握住刀柄,一手用力一拍,石头便往下缩了一寸。

    “动了!”白珊珊和小孩惊喜地齐声道。

    赵羽于是再用力将石头往下推了一寸,感觉已经到底了,赵羽喊道,“五味,推门试试。”

    “好!”

    白珊珊和丁五味一人一半门,只是轻轻一用力,这门便打开了。

    楚天佑收了剑,赵羽亦收了刀。

    楚天佑看着地上的石头,石头埋在方正的坑中,一头重一头轻,靠近门的一头是抬起的,远离门的一头是低下的,门关上的时候会逐渐将靠近门的一头压下去,直到门完全关上了以后,石头便会翘起顶在门上。

    这个门因为外面有门槛顶着,只能向内开门,而内又有这石头顶着,便如由内上了锁一般。至于上面的木头,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因为向上施力不易打开,又容易掉落伤人,故而选用了木头。

    着实巧思。

    “果然如此。”楚天佑看着门内的设计,道。

    丁五味也道,“妙哉妙哉,看来这秦姑娘也是江湖上混的,此等才智不输给我丁五味!”

    “何以见得?”楚天佑转头看向丁五味。

    丁五味指着地上的石头,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我是说你是如何看出她是江湖上混的?”楚天佑道。

    丁五味又指了指地上的石头,道,“就这块石头,你知道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吗?”

    “嗯?”楚天佑疑惑。

    丁五味道,“这一套招数,是古墓葬用来关闭墓室以防盗墓贼的。没点本事的贼,都不容易晓得这套招数。晓得的,也会作为自己的秘籍,传给后代、徒子徒孙。所以我说这秦姑娘是混江湖的,连这种招数都探听得到。”

    楚天佑几人恍然大悟。

    “秦姑娘确实是混江湖的,她制扇有的时候也不为了换钱,而是跟人家换一些宝物、消息或者是信件什么的。”小孩也道。

    丁五味指了指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明自己确实言之有理。

    楚天佑并不是不相信丁五味,而是在想,秦姑娘这些古怪的举动都是为了什么。

    百姓都说她是被柯老三抓走的,但是院门门闩完好,而院中的刀痕和地上的碎瓷碗片都显得极为刻意,再加上这道门。

    楚天佑无法相信,她是真的“被迫”叫柯老三掳走的。

    或者,她是自愿,最起码,她知道自己会离开这里,还想给会回来这里的人留下什么东西。

    于是,楚天佑往里面走,只见房内的左侧,有一个香堂。

    “公子小心。”赵羽走到了楚天佑的身边,先他一步进入香堂。

    他觉得这间房子有些诡异,生怕有什么暗箭伤到了楚天佑。

    楚天佑抬手道,“无妨。”

    几人进入了香堂之中,看清了供奉在香堂之中的灵位——秦公之位。

    牌位之前还放着一个香炉,炉中有好些燃尽了的香枝,应当是平日里祭拜所用。

    “一样有姓无名。”白珊珊一针见血。

    楚天佑点了点头,转头问丁五味,道,“五味,江湖之中隐姓埋名的通常是什么人?”

    丁五味嘿嘿一笑,“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是号称江湖百事通……”

    赵羽翻了个白眼,戳了戳他的肩膀,道,“好了,吹什么牛,快说。”

    丁五味清咳两声,道,“江湖上隐姓埋名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带着血海深仇的人,一种是人尽皆知的人,隐藏身份好行走。”

    白珊珊不小心笑出了声,随即咳嗽两声掩盖住了。

    很明显,丁五味说的第二种人就是楚天佑,一个人尽皆知的国主,隐藏身份行走江湖。

    “那么,”楚天佑道,“这个秦姑娘很可能就是有血海深仇的人,才不敢示人以真名。”

    之后,他们在整个房子里兜转许久,均是一无所获。

    楚天佑则一直在香堂之中。

    “公子,都是一些女儿家所用的常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赵羽回来道。

    “是啊,”丁五味摇着扇子也走了回来,“没什么特别的。”

    “天佑哥,我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白珊珊有些沮丧道。

    “无妨,”楚天佑淡笑,随后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了香案上,拾起了香案上放着的檀香,向赵羽要了火折点燃。

    白珊珊上前拦他,道,“天佑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拜的,万一……”

    白珊珊认为,这个秦公的身份并不明朗,不知是敌是友,若是反贼,楚天佑堂堂一国之君,如何能够祭拜反贼?

    楚天佑“一意孤行”,道,“珊珊,我相信这个秦公是忠勇之辈,当得起我这一拜。”

    说完,他一笑以宽慰珊珊。

    如此,白珊珊也不好再说什么。

    楚天佑拜完以后,将手中的檀香插入香炉之中,才找到了玄机。

    他手中的香枝只能到香炉的一半,尚有一半不知为何物。

    于是,他拿起了香炉,将其中的香灰和香枝都倒掉,掀开了香炉肚中的一层铁片,发现了香炉是中空的,里面正放着一封信。

    “原来如此!”赵羽惊讶,“唯有敬重秦公之人才会给他上香,从而察觉其中机巧,取出这封信来。”

    白珊珊猜测,“敬重秦公之人,莫非是梁文生?秦姑娘与梁文生相交甚笃,梁文生应当会敬重秦姑娘的父亲,给秦公上香也是常有的事情。”

    楚天佑打开了信,见其中内文,点了点头以证实珊珊的猜想。

    “确系秦姑娘写给梁文生的信。”

    信中,“梁兄,见信恐我已入匪窝。你是孝义之人,广布孝道以诫世人,妹感怀以极。但我已是欲孝奉而亲不待,心结无解,愧对梁兄与夫人甚深。待我了却平生之愿,自当随家父与诸公而去,梁兄与夫人宽解之恩,妹以死亦难相报,惟有多负。”

    这封信虽然并未多言其实,但至少证实了楚天佑先前的疑惑,秦姑娘确实知道自己会离开。

    “梁兄与夫人,”白珊珊看着楚天佑手中的信,道,“这个夫人是否就是此前青姑信中所指的梁夫人。”

    丁五味道,“梁夫人梁夫人,谁知道是梁少夫人还是梁老夫人?这差别可就大了。”

    楚天佑道,“五味言之有理。”

    赵羽看着他手中的信,道,“这封信写得模糊不清,欲孝奉而亲不待,是指的秦公?心结与平生之愿,又为何事?”

    白珊珊亦道,“宽解之恩,天佑哥,先前傅九郎信中亦称玉妙贞有意到扇州来开释秦姑娘。”

    楚天佑自怀中取出青姑的绝笔信,两相对照。

    “深入火海,已入匪窝。”楚天佑道,“看来秦姑娘终究是辜负了玉妙贞等人的一番苦心。”

    丁五味拍了拍楚天佑的肩膀,道,“徒弟,看看落款,她叫啥名字。”

    楚天佑经他提醒,移开了自己挡住落款的手指,只见落款是“不贤妹秦氏愧致”。

    “稀奇稀奇真稀奇,”丁五味啧啧道,“这个秦姑娘,连与自己多年故交都不敢留名,一定是被仇家追杀,怕暴露身份!”

    “有这种可能。”楚天佑将信放回了香炉之中,将一切还原,退出了秦姑娘的屋子。

    白珊珊站在院落之中,问楚天佑,“天佑哥,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秦姑娘信中并无她与梁文生的踪迹,也没有说明身份,咱们何处寻访?”

    楚天佑握扇,道,“咱们先宿在秋竹县,再做进一步打算。”

    随后,小孩带他们离开的秦姑娘的旧居。

    路上,白珊珊感觉到楚天佑一直若有所思。

    楚天佑今日在茶棚时,听见小孩说秦昭南这个名字,对于秦姑娘的身份,心中已有三分明白。如今在秦姑娘家中,见了秦公灵位,及信中的“家父与诸公”,他已有七分明朗。

    正是因为他对秦姑娘身份有所猜测,故而敢毫无忌讳地给秦公上香。

    只是,其中的诸多疑窦,须得寻见秦姑娘、梁文生亦或是言称忠孝难两全的傅九郎,方能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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