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已经没有空房了?”丁五味就近找了个客栈,客栈掌柜的以没有空房为借口拒绝他们入住。
丁五味只好又到前面找了两三个客栈,都说因为来安冢县参观祭典的人太多了,所以房间都已经被订完了。
正当丁五味不知所措的时候,前面有一对同行之人进了客栈,丁五味瞧着他们顺利地入住客栈,于是高兴地对楚天佑及赵羽道,“徒弟,石头脑袋,你们看,那间客栈一定有空房,咱们去看看!”
赵羽耳边又响起了赵恩娘的话,“你初来乍到即得罪此处地头蛇,恐怕你与你家公子今夜无人收留,只能露宿街头,你说,这不是莽夫是什么?”
于是,赵羽拉住了要往前走的楚天佑,对丁五味道,“五味,你先去订房间。万一没有空房,我与公子也好带珊珊姑娘再去找下一家客栈。”
丁五味看着虚弱的珊珊,也觉得不能再折腾她了,于是点了点头,“好,你们在这等我。”
丁五味进了客栈以后,果然顺利订好了房间,跑出来找楚天佑和赵羽。
“快,咱们快进客栈,让珊珊把身上湿衣服换了,我已经让小二煮了姜汤。”
楚天佑惊喜,抱着珊珊看了赵羽一眼,“小羽,走吧。”
赵羽颔首,应了声是,却有些犹豫。
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自己恐怕真是应了赵恩娘的话,露宿街头倒是小事,只怕是要害了珊珊姑娘。
他们入内之后,掌柜的看到了背着刀的赵羽,一个激灵就跑了出来,拦住了赵羽,“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没有空房了,你去别家吧。”
语气全然是在赶人。
丁五味过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指着赵羽道,“掌柜的,他是我朋友,房我们已经订好了,”丁五味伸出了两只手指,“三间,我和这兄弟一间的,没事。”
“小二!”掌柜的大喊。
小二从里面出来,掌柜的大喊道,“我不是说了,最后的三间客房要留给我那几个京城来的亲戚住的么?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租给客人了?”
小二一缩头,小声道,“你什么时候说你有什么亲戚来住客栈了?再说了,你们家哪有什么京城里光宗耀祖的亲戚……”
这嘟囔气得掌柜的够呛,他抬手就扇了小二一个耳刮子,嚷道,“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跟客人说清楚。倒腾不清楚,你就给我滚回家要饭去!”
说完,掌柜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回到柜台后面算账,算盘打得飞起。
几人被客栈老板赶出来以后,就站在客栈门口。
丁五味烦躁地挠着头,望着之前的几家客栈,都有人入内投宿,竟不知为何,没有一家让他们进入投宿。
楚天佑也觉得十分奇怪,赵羽正想开口跟楚天佑陈明原由,忽然,听见了赵恩娘的声音。
“赵少侠。”
赵羽一行人抬眼望去,只见赵恩娘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石头脑袋,你们认识?”丁五味用扇子指了指赵恩娘。
赵羽点了点头。
“赵姑娘,你没事吧?”赵羽发现赵恩娘守孝穿的白袷衫上沾了一些血迹,且她的神态已经不如他们初见时一般奕奕了。
赵恩娘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几个小毛贼而已。”
赵羽对楚天佑道,“公子,她就是方才对咱们出手相救的赵姑娘,赵恩娘。”
楚天佑微惊,没想到她就是传闻中的赵恩娘。
跟在赵恩娘身后的壶儿见到楚天佑抱着的白珊珊,上前去摸她的手,发现她浑身都湿透了。
“小姐,她好像就是刚才那个落水之人。”壶儿转头对赵恩娘道。
赵恩娘对楚天佑拱手,“公子,令妹落水已久,再不换下干净的衣服,恐怕寒气入体,要留终身的病痛。若公子不嫌弃,我家尚有几间陋屋,给公子一行屈就。不知公子,能否赏脸?”
楚天佑点头,“不瞒赵姑娘,我确实心急如焚。如此,便叨扰赵府了。”
赵恩娘往前伸手,道,“公子请。”
……
赵家离衣冠川并不远,到了赵家门前,丁五味的嘴直接变成了圆形。
丁五味搓了搓手笑道,“没想到赵姑娘家这么气派啊,不知道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入仕还是从商?”
赵羽小声喊了一声,“五味。”
丁五味不解地看着他。
赵恩娘道,“我自幼丧母,父亲一年前故去了。因家有祖产积余,故而赵恩娘从来不愁吃穿。”
之后,壶儿敲门,家丁开了门。
壶儿对家丁道,“跟叔公说,小姐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客人。客人身体有恙,我先带他们去西厢房歇息,顺便让厨房煮一锅姜汤。”
丁五味摇着手中扇,对楚天佑、赵羽二人道,“这丫鬟看起来,更有小姐的派头。”
壶儿带着楚天佑等人要去西厢房,家丁拦住了赵恩娘,道,“小姐,叔公知道你又带着壶儿偷跑去玩了,正在堂上生气,小姐最好先去给叔公请安。客人们有壶儿招待,吩咐的事情有我去做。”
赵恩娘看了一眼赵羽和楚天佑怀里的白珊珊,转头看向家丁,还想说什么,家丁补了一句,“叔公气到现在还没吃饭,婶婆也陪着没吃。”
赵恩娘只好点头,“好。”
赵恩娘往厅堂的方向走,壶儿则领着楚天佑一行人去了西厢房。
她让楚天佑把白珊珊放在床上,找了一身赵恩娘守孝前穿的衣服给她换上了,给她盖好了被子就出来。
“公子,我已经给白姑娘换好了衣服。她有些发烧,意识不清,我出去给她请个大夫吧。”
“不必了。”丁五味从楚天佑和赵羽中间伸出手掌来,然后将二人分开,从中间冒出来,摇了摇扇子,“我就是大夫,由我给珊珊妹妹看病就好。”
壶儿端详了一下,道,“那好吧,你要是需要抓药,随时叫我。”
“多谢姑娘了。”
壶儿看着赵羽,忽然笑道,“谁让你们家莽夫,先替我家小姐解围呢?”
说完,壶儿就走了。
丁五味和楚天佑面面相觑,看向了赵羽,“什么莽夫?什么解围?石头脑袋,你干嘛去了?”
楚天佑因为要照顾珊珊,便留在了珊珊的房间。
丁五味则拉着赵羽在赵家里四处晃悠,顺便打听赵羽与赵恩娘的事情。
赵羽将自己在街市上遇见赵恩娘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丁五味,丁五味吃惊,“原来是你得罪了这里的小霸王,才教咱们吃了这么多闭门羹!”
赵羽低头,自己本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替赵恩娘解围罢了。
丁五味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赵羽经他这么一说,也闻见了一阵浓苦的药味。
之后,他们听见厅堂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教过你多少次,让你不要去祭典闹,学那些男子玩什么弓箭!这是你一个姑娘该做的事吗?再说了,你守孝三年未满,整天出去外面疯玩疯闹,你教你爹如何能够安心?你就不能让叔公省点心吗?”
丁五味啧啧道,“看来是在教训赵姑娘……”
赵羽听见这,倒不是滋味了。
他想起了赵恩娘的话,“是我不孝在先,他不会原谅我了。”
他满腹疑惑,赵恩娘与其父之间,究竟有什么误解?
苏廷关与赵恩娘之间,又有什么过节,让他们如此针锋相对。
还有这浓烈的药味,这赵府,何人病中?
夜里,楚天佑决定照顾珊珊,直到她退烧。
赵羽坚持要陪公子守夜,丁五味因为知道安冢县到处是无家可归之人的坟墓与灵牌,总觉得有鬼神在此,故而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也就陪着楚天佑一起照顾珊珊。
下人们见他们挤在一屋,干脆给他们搬了两张轻榻,给他们休息小睡用。
丁五味先睡了一个囫囵觉,起来看珊珊,白珊珊仍在熟睡,他摸了摸珊珊的额头,打着哈欠对楚天佑道,“徒弟,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珊珊的头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烫了。”
他看着楚天佑一脸的疲惫,伸手勾住他的手臂把他强行拖过去榻边,“你先睡一觉,珊珊我来守。”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五味……”楚天佑正想说些什么,丁五味打着哈欠对赵羽招了招手,“废话少说,石头脑袋,来,给我把徒弟打晕了,免得他累倒了我一个治两个……”
赵羽走到楚天佑身边,毕恭毕敬道,“公子,身体要紧。”
楚天佑看了一眼熟睡的珊珊,点了点头,“好吧,珊珊若是有什么事,你记得叫醒我。”
丁五味一边给珊珊号脉,一边摇了摇头,看向楚天佑,道,“叫你能干嘛?你是能号脉还是能开药?”
“我……”楚天佑语塞。
“听师傅的,你现在能帮的最大的忙就是睡觉。”丁五味道。
这三人方才都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白珊珊是女子,身体弱些,当时就发病了。这俩不睡觉,正是虚弱之时,雪上加霜,搞不好也要一起病。
丁五味无奈,他可没法一次顾三个。
“石头脑袋,你也睡,有我在。”丁五味给白珊珊放下了床帘,见赵羽还杵在那里,于是也把他赶去睡觉了。
赵羽躺在榻上,一边担心会有刺客突然袭击,故而神经紧绷,并未能够真的睡过去。
闭目养神之际,眼前总是浮现赵恩娘的模样。
……
东厢房,赵恩娘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撑到入睡,突然感觉自己周身隐隐作痛。
疼痛在她半梦半醒间愈加明显,赵恩娘的衣服已经被冒出的汗浸湿了,嘴里一直喊着疼。
在床上翻滚的赵恩娘闹醒了在外间睡觉的壶儿,壶儿一边喊着小姐,一边往里面疾步而来。
她匆忙撩起床帘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清亮的铁器声。
壶儿顺势一倒,侧身躲过,只见赵恩娘手中握着短刀,横在自己身前。
壶儿看到那明晃晃的刀抖得厉害,知道她这是旧伤复发,又被噩梦惊醒。
“小姐,我是壶儿。”
壶儿试探了好几次,才等到了赵恩娘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松开了手里的短刀,捂着自己的肩膀,又缩成了一团。
壶儿捡起那把短刀,先丢掉,然后跑去喊那瞎子婶婆。
瞎子婶婆来查看过赵恩娘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等疼过这一阵。射箭需要臂力和腕力,她身上的伤以肩膀、手腕上的关节居多,强行开弓不可能不加剧伤势。且经脉相连,疼起来,自然周身穴道、关节的伤也就跟着疼。”
“她刚刚又拔刀了。”壶儿又想起这件事。
瞎子婶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应该是又惊梦了。”
“不是已经调好了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了……”壶儿道。
瞎子婶婆静默不语,壶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静静地看着赵恩娘躺在床上忍痛。
“有什么能止痛的药吗?她这样,真的撑不了多久。”壶儿心疼地看着浑身冒汗的赵恩娘。
“还是那些药,她吃过太多了,寡淡如水了。”瞎子婶婆道。
程不行见赵恩娘的房门开着,知道赵恩娘一定是旧伤复发了,也走进来,站在屏风后看。
“壶儿。”他出声道。
壶儿从屏风后走出来,蹙眉道,“阿公,她又疼起来了,整张脸都白了,阿嫲说没有药石能用。怎么办?”
程不行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青瓷瓶子,递给她。
壶儿接过去,听他说,“烧点水,混点药散,喂她喝下去,捱到明天就好。今天也算给她一个教训了。”
壶儿不解地看着瓶子,“阿嫲不是说药石无用么?这是什么东西?”
程不行沉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出了房间。
“蒙汗药。”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