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被关在了屠龙会,程公夫妇被放回了赵府。

    丁五味焦灼难耐地在府门前等赵羽回来,没想到远远见到程公扶着夫人回来,却不见赵羽踪影。

    “程公!”急性子的丁五味抓着程公,问道,“赵羽呢?他不是去救你们了?怎么就您和夫人回来了?”

    程公转眼就跪下了,“丁先生,老夫对不住您……”

    丁五味见此,心里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用力扶着程公,道,“程公,你先起来,告诉我赵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瞎子婶婆道,“赵少侠被扣押在屠龙会了。”

    “什么?!”丁五味吃惊。

    来来回回从他们二人身上打量,问道,“那壶儿姑娘呢?”

    夫妇二人默然没有回应。

    丁五味焦头烂额,放弃了从他们口中得知赵羽状况的打算,直接越过了他们要只身去屠龙会找赵羽。

    “丁先生!”程不行叫住了他,道,“赵少侠已经不在屠龙会了,他被他们押去源川的望城县了!”

    从赵府里出来的赵恩娘听见此话,对左右道,“照顾好叔公和婶母,等壶儿回来。”

    “是!”

    说完,赵恩娘解开门口的马绳,驭马往城外的方向走。

    丁五味追着她喊,“赵姑娘!带上我!带上我!”

    赵恩娘伸了手给他,用尽力气将他拉上了马。

    一骑绝尘。

    ……

    “望城,开关。”

    屠龙会的人伪装成了官兵,在望城县城门前,对巡守的望城县守军喊道。

    “来者何人?”

    赵羽在一旁,听着望城守军的声音,中亢有力,仰目望去,一整排的守军手持□□,身姿笔挺,间隔不差分毫,闻声而不见影动。

    这自他来到延州,是从未见过的,可见望城治军,非同一般。

    “延州府受命国主,下县例巡。”柯老三冲上面喊道。

    只见那守军统领将目光上移,不再看他们,只回了一声,“望城县隶属源川,受白渡关军令约束,与延州无涉。军令如山,例巡一事,望城恕难从命,请延州刺史回禀国主。”

    “国主微服私访,你等不曾听闻?”苏廷关喊道。

    守军统领微微颔首,“非国主手谕、信物,望城无法见驾。”

    柯老三对一旁的秦楚凰道,“这帮子源川军鸡贼得很,咱们这么大数量的人能不能进去,还得看赵侯爷了。”

    苏廷关冷笑,“这赵侯爷也不定管用。”

    “他的令牌绝对比你的狗头管用。”柯老三白了他一眼,“源川军军纪如山,见令如见帅。这条铁律还是当年他父亲毒打源川军的时候立下的。”

    说完之后,柯老三冲着上面大喊道,“国主亲随,忠义侯赵羽亲自督军,望城,开关!”

    望城守军的两个统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下了城门,不久趋马出来。

    “源川军纪,见令如见帅。”望城统领趋马与屠龙会对峙。

    赵羽犹豫片刻,拿出自己随身令牌,“我乃忠义侯赵羽,奉国主之命,代主督军望城,请开关。”

    望城统领当即下马半跪赵羽马前,“望城统领裴司元参见侯爷。”

    “裴将军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之后,统领起身对城墙上的守军大喊道,“望城!开关!”

    望城县的城门缓缓打开。

    进了望城,赵羽才发觉这与安县是天壤之别,安县有烟火气,百姓乐天知命,而望城县的百姓身材多孔武有力,目光谨慎坚毅,做的营生去尽浮华、惟求务实。

    这实在是全民皆兵的状态,难怪屠龙会如此忌惮,还要用他的名义才能入望城寻宝。

    只是这一天了,屠龙会一无所获。

    “听汤相说,当年源川军备是在望城造的?”赵羽问裴司元。

    裴司元点头,“侯爷,望城当年临危受命,除了源川水患那次,从未辱使命。”

    “那现在呢?”赵羽问。

    裴司元半天,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造不出来了。”

    赵羽面露疑色,裴司元道,“源川是有铁矿的,但矿藏图在水患冲毁源川衙门的时候遗失了。而造箭用的箭枝分两种,一种是扇州的竹枝,一种是源川就地取材的木枝。延州隔在扇州与源川之间,延州流匪作乱,经常截取扇州运来的竹枝,能用的只有就地取材的木枝。但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裴司元将属下所用的箭取出来给赵羽看,一边道,“箭虽然不算精良,但也能造得出来。弓就不一样了,源川没有造弓的工艺,按照草样做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

    “当年造军备所用的图纸资料都在源川衙门?”赵羽问。

    裴司元点头,“大抵都在,但有个例外,侯爷请随我来。”

    裴司元带着赵羽来到了望城山,指着这山,对赵羽道,“这里有个废弃的造箭工场,十分隐秘,当年源川其他的工场能造铁器等兵器,但弓箭这样的稀罕物,只有这个工场能造,督工蒋师傅是先将军楚承天从中原腹地带来的。”

    “现在这里还剩什么?”赵羽看了一眼始终寸步不离的屠龙会,问裴司元。

    “一批精良的弓箭还存在这个地下工场里,蒋师傅据说也埋骨在这个地下工场里。曾有工匠在望城传言,蒋师傅临故之前,将毕生心血绘制成册,留在了这个地下工场里。”裴司元道。

    赵羽转头看了一眼屠龙会的人,对裴司元道,“我想下去看看。”

    裴司元犹豫片刻,赵羽皱眉,“不行吗?”

    “不是不行,”裴司元道,“这个地下工场错综复杂,又有各种鸟兽藏匿、蝙蝠栖息,不甚安全。”

    秦楚凰道,“难道这些年没有乡民下去过这个地下工场?”

    “有,”裴司元谨慎地打量这个眼露精光的女人,“只是工场不小,又废弃已久,情况不明,我们也曾想去取这批箭来武装源川军,但顾及伤亡,仍旧放弃了。”

    赵羽想起苏廷关就是在下工场的时候受的伤,忽然担忧地看向裴司元,“裴将军,是否有人葬身于此。”

    裴司元点头,“侯爷,为数不少。”

    赵羽心里有些挣扎,他现在无法摆脱屠龙会,又为了程公夫妇将屠龙会带进了望城,若此行失利,艳如意便会将还在安县的程公夫妇、赵恩娘与五味杀了。

    那时他在贼窟,公子和珊珊不知所踪,源川的将来不明朗。

    他是否应该将这批箭,从掩埋了十多年的地下工场里挪出来,为虎作伥……

    “侯爷,国主已经决心清剿延州屠龙会,延州真正效忠国主的士兵很需要这批弓箭,才能与屠龙会决一死战。”秦楚凰一直在暗示赵羽。

    裴司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半跪在赵羽面前,道,“侯爷,只要国主下令,源川军听凭驱使。”

    “裴将军,”赵羽扶起了裴司元,道,“国主复国未久,内忧外患,调走源川军去肃清延州虽然并无不可,但只怕中了屠龙会的调虎离山之计。源川外强中干之时,无法作白渡关的后盾,敌国再次举兵来犯,社稷危矣。”

    裴司元起身,思忖片刻,对下属道,“去请柏姑娘来。”

    “柏姑娘?”赵羽不解。

    “柏姑娘是望城人,望城客栈的掌柜。多年以前,她曾经下过这个地下工场。而且,她天资聪颖,又博闻强识,对地理颇为熟稔。望城,大概也就只有她能够摸清这地下工场的情形。”裴司元解释道。

    ……

    最终,赵羽在裴司元、柏姑娘的陪同下进入地下工场搜寻那批弓箭,而秦楚凰等人则留在望城客栈等候消息。

    “秦主,让他们自己去真的没问题吗?”

    秦楚凰坐在窗边喝茶,望着远处被围着的望城山,听见苏廷关的声音,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瘸了?否则我何须派几个小虾米跟着赵侯爷去?”

    苏廷关道,“我虽负伤,但是柯老三不是还壮实……”

    “你要是能打得过望城军,我现在就让柯老三下去。”秦楚凰说完,对身边人抬了抬手。

    马上有人就到了秦楚凰跟前,“秦主请吩咐。”

    “苏堂主想上前线,你挑两个兵跟他一起去吧。”她说得云淡风轻。

    苏廷关匆忙跪下来,“秦主!是属下失言!”

    秦楚凰玩弄手里的茶杯,茶水被晃动的茶杯摇出来落在茶桌上。

    “艳主总不能是找个废物来帮我吧?你要是能抓个望城兵我也算你是个人物,一事无成那我不能把你完好无损地还给艳主。”

    她说得很随意,好像在她手里、眼里,他就是个蚂蚁一样任人宰割。

    苏廷关慌了,“秦主!少主让你们互相掣肘,你杀我,艳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秦楚凰杵着头看着苏廷关,“你对艳主来说,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没点盘算?哪怕我今天当着她的面杀了你,她也得拍着手叫好。”

    “你!”苏廷关被属下牢牢抓住,无法上前。

    但也幸而他不能够上前,秦楚凰身边有一柄剑,她从邵纱纱那里学过片花剑,柯老三吓唬他说是古人凌迟之刑用的。

    “你真是个宝,”秦楚凰嗤笑,“你知道我与艳主互相掣肘,却不知道何为筹码,自以为是在我三人之间周旋。”

    “你什么意思?”苏廷关愣怔。

    “你真以为马天龙只是个普通的山匪?”秦楚凰道。

    “马天龙是你的人?”

    秦楚凰点头,“不错,他和邵纱纱,都是。”

    “原来小叶子在你手上!”苏廷关恶狠狠道,“你这个内奸,让我屠龙会耗于内斗,少主流落天下,你罪该万死!”

    “屠龙会可以有护主有功,但不能算在艳如意头上。我还没怎么样,你都敢这么欺负赵恩娘,艳主也敢背着我杀温玉律,那我要是手里没有小叶子这个王牌呢?”说完,秦楚凰笑着摆了摆手。

    属下就把苏廷关拉了下去,秦楚凰道,“别太过火,苏堂主对我还有用。”

    拉走了聒噪的苏廷关以后,秦楚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的手指沾着桌面上的茶渍,抬手将自己耳后的那个图腾抹掉。

    凤尾图腾经水,变得凌乱。

    ……

    “秦主,”属下进来,“赵侯爷和裴司元出来了。”

    “源川军如何?”秦楚凰问。

    “柯老三只拿下了北城守军,和望城那一片。”属下回道。

    秦楚凰的眼神显然对结果很不满意,属下解释道,“望城人性格刚烈,宁要鱼死网破也不肯苟且偷生。况且,裴司元早有防备,部署之下,滴水难漏,望城的兵将之间的默契也颇有些牢不可破。”

    秦楚凰道,“果然是时日太短,否则,这天下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

    “柯老三问秦主有什么办法?”他问。

    “釜底抽薪,”她起身下楼,“望城再怎么坚若磐石,离了裴司元,就是一盘散沙。咱们釜底抽薪,解决了裴司元,望城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说完,她下楼来到了赵羽和裴司元下地下工场的地方,只见一片狼藉。

    地上东倒西歪地丢着很多箱子,里面打开来,不少新旧交杂的弓箭,甚至还有粗制滥造的□□。

    而屠龙会的人围着裴司元和赵羽,秦楚凰走近,只见赵羽一手抓着山洞里的柏姑娘的手,一边怒不可遏地看着赵恩娘。

    秦楚凰走近,发现赵恩娘被屠龙会的人围着,执剑挟持丁五味,与赵羽和裴司元对峙。

    “为什么?!”赵羽喊出这一声,青筋暴起。

    他知道赵恩娘可能在骗自己,但他没想到自己真诚以待,她还是与屠龙会同流合污,用他最在意的朋友来要挟他。

    秦楚凰的眼倏然阴鸷,“因为她就是你年少的那个爱骑射,无能又自负的秦楚凰。”

    “拜见秦主。”

    裴司元亦满腔怒火,看着这两个女人,“屠龙会果然是阴险,还玩起了虚凰假凤这套。”

    “将军,你带着石头脑袋和那什么姑娘走吧!别管我,赵恩娘不会杀我的。”丁五味对裴司元喊道。

    裴司元举起刀,“乱臣贼子不可信。”

    “赵羽,丁五味和柏三娘,你选谁?”赵恩娘的剑已经在丁五味的脖子上留下了明显的伤痕,她在逼赵羽做两难选择。

    赵羽强硬着要将柏姑娘从山洞下拉起,没想到,柏姑娘将自己的手从赵羽手里扯出,生生地摔落到山洞下去了。

    “柏姑娘!”赵羽回头,只能听见她手上那只玉镯摔在地上的清脆的回音。

    他紧握双拳,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赵恩娘,“把剑放下。”

    赵恩娘如意了,手中剑落了地,松开了对丁五味的禁锢。

    丁五味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赵羽道,“五味,你先跟裴将军走。”

    “石头脑袋,我……”丁五味担心他一个人面对屠龙会的豺狼虎豹。

    “裴将军,替我保护五味。”赵羽把丁五味托付给了裴司元,裴司元心里也为望城军着急,不愿在这与他们消磨时间,于是拉起丁五味就走。

    秦楚凰喝道,“拦住他们!”

    屠龙会的人上前去抓裴司元和丁五味,裴司元正要抽刀,赵羽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砍伤了那些试图追杀的逆贼。

    血溅在了山石沙砾上,也溅在了赵恩娘的素衫上。

    赵羽看着她,试图打感情牌给裴司元和丁五味争取时间,“你对我,可还有点年少时的情谊在?”

    他这话本是反问她的无情,没想到她轻笑一声,语带嘲弄地答复他,“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若你不是忠义侯,还未必入我眼,为我所用。”

    赵羽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了年少时的那个爱骑射,骄傲自负、又无能的秦楚凰的音容笑貌,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难怪人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可惜又可悲!

    他满眼血丝,斜着眼看她,“你此话当真?”

    “当不得假。”

    她回答得直接又笃定。

    赵羽握着刀,刀锋尽显,“我说过,若你是屠龙会的人,我们只能是敌人。伤我国主者,死!”

    说话之间,便伤了好几个想悄悄围上来制服赵羽的反贼。

    赵恩娘望着被伤到极致,已经有些杀红眼了的赵羽,故作轻松道,“我伤的是你,你是他的护甲,瓦解了你,司马玉龙便如我掌中物。”

    这话对忠肝义胆的赵羽来说,是莫大的刺激。

    “该死!”

    一旁的“秦楚凰”道,“还不拿下赵羽!”

    赵恩娘在原地看着赵羽以一当十,每见屠龙会的杀手伤他一次,她的身体就颤抖一回,她很想上前,却不敢动。

    杀手挥刀砍向了赵羽的手臂,只差寸余,就能让赵羽受断臂之痛。

    秦楚凰站在她身边,小声对她道,“四周都是艳如意的探子,如果你不想前功尽弃,就得忍痛割爱。”

    话音刚落,秦楚凰便中箭跪在了地上。

    混乱的人群中传来了裴司元的喊声,“侯爷!擒贼先擒王!”

    赵恩娘半跪在地上,扶着“秦楚凰”,查看她身上的伤,“壶儿……”

    “我没事。”她强撑着。

    赵恩娘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疾风,壶儿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赵恩娘按着地上的剑转头,只见赵羽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隐入混乱的人群里,消失了。

    她不明白,赵羽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

    “杀了我,或者生擒了我,他能很快扭转局势。”赵恩娘自言自语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择手段,”壶儿冷笑,道出了真相,“他看到了你耳后的凤尾图腾。”

    ……

    延州府官邸。

    楚天佑坐在桌案前,翻阅着诸多的案卷纪册,听着窗外凌乱的雨声,不知为何心下烦闷,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蹙着眉头走到窗边,推开了被珊珊阖上的窗户。

    书房外是官邸的一个天井,天井里种着不少的海棠花,风挟骤雨凌乱地摇曳着这些艳丽的海棠花,让他们随着污浊雨水一起落地。

    “天佑哥,来吃饭了,你在看什么呢?”

    白珊珊端着晚饭走进了书房,见楚天佑正看窗外看得入神,便喊了他。

    楚天佑听见白珊珊的声音,回过神来往她跟前走。

    白珊珊将菜摆在了桌子上,往外看去,只见院子里开得盛极一时的海棠花因这一场忽来的风雨稀疏了不少。

    她一边给楚天佑递碗筷,一边笑道,“天佑哥还真是怜花之人。”

    “嗯?”楚天佑不解,仰头看她,只见她似笑非笑。

    楚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珊珊颇有些跟安县的赵恩娘学坏了,常常调笑奚落于他,令他颇有些苦恼。

    他此时倒有些腹黑了,“这满树海棠花,零落成泥,实在可惜。”

    白珊珊冷哼一声,“也不知天佑哥可惜的是花,还是人呢。”

    她赌气坐下,自顾吃起饭来了,还一个劲夹他面前的菜。

    楚天佑轻笑,把面前的菜往她跟前推了推,还被白珊珊推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动筷之前把菜夹到她碗里。

    “好啦珊珊,你不要生这些莫名其妙的气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白珊珊停下碗筷,看了一眼外面的疾风骤雨,道,“许是这雨下得大了,天气有些沉闷吧。”

    楚天佑仍旧心事重重,“但愿如此吧。”

    ……

    赵羽雨中一直走,不顾身上的伤口一直在向外渗血。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撕裂开来了,秦楚凰的话一直在耳边。

    “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若你不是忠义侯,还未必入我眼,为我所用。”

    “你此话当真?”

    “当不得假。”

    “我说过,若你是屠龙会的人,我们只能是敌人。伤我国主者,死。”

    “我伤的是你,你是他的护甲,瓦解了你,司马玉龙便如我掌中物。”

    “该死!”

    ……

    他恨自己,那么轻易就中了她的美人计,更恨她是年少那个爱骑射、无能又自负的秦楚凰。

    “赵羽!”

    许久,赵羽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刀没入泥水之中,支撑着他的身体。

    终于,他因为流血过多支持不住,倒在了泥水之中。

    “赵羽!”

    丁五味撑着伞从远处跑来。

    他到赵羽身边的时候,赵羽已经昏迷过去了,他艰难地拖着赵羽入了附近一间破落的民房里。

    他给赵羽处理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点了个火堆给他回温。

    忙活许久,他又去附近的药材铺,想找几味药给赵羽熬药。

    秦楚凰趁着丁五味走的空隙,来到了这房中,给赵羽换过伤药,用干净的纱布缠裹好,让他仍旧躺回去。

    她要趁着丁五味回来之前离开,仓皇之中,她看见丁五味已经撑着伞来了,无奈只好跳窗离开,摔入了外面的泥水之中。

    丁五味听见动静,暗叫不好,冲进去喊赵羽。

    半天都没叫醒他,但是脉象还在。

    “原来是太累了。”

    丁五味长吁了一口气,解开药包和顺来的陶壶,开始给赵羽熬药。

    他坐在石头上,用羽扇扇着火,时不时看向熟睡的赵羽。

    没多久,他就杵着头困得睡了过去。

    而秦楚凰,因为跑得急,将伞落在了房中,只能淋着雨,从外面偷偷地看赵羽。

    “赵羽哥,永别了。”

    说完,她转头离开了,浑身都是冰冷的雨水,还有耳边赵羽被伤到极致,反抗的怒吼。

    ……

    “恩娘……秦妹……国主小心、”赵羽睡得极不安稳。

    各种各样的梦交织在一起,有秦楚凤的马革裹尸还,也有秦楚凰口中的刀兵入府,还有他与国主亲身经历的窃国之祸。

    丁五味看着一直在做噩梦的赵羽,也慌了神,不知所措。

    “赵羽!赵羽!”想了半天,丁五味想想,还是把他叫醒吧。

    叫醒了以后,赵羽睁着一双眼望着天花板。

    “我在哪里?”

    “就路边的一个破房子。”丁五味张望了一下,给了个合理的解释。

    赵羽失魂落魄地望向门外的风雨,空无一人的街市,没有他想见的人。

    随后,他望着天花板,笑了起来,眼泪从两边眼角渗出。

    丁五味用衣服给他擦掉,没想到平时这石头脑袋看起来硬邦邦的,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也叫情给凿穿了。

    “下次我再见到她,绝不手软。”赵羽发誓。

    丁五味不知道怎么说,叹了一口气,瞥向了陶壶,忽然发现门槛边倚着一把伞,心有怀疑。

    “也许有什么误会……”

    丁五味一边说,一边给他盛药。

    “她亲口所说。”赵羽道。

    丁五味道,“女人的话是最当不得真的。”

    赵羽被秦楚凰伤到了心,又是性情耿直之人,绕进去便出不来了。

    所以,丁五味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丁五味把药端过来给他,道,“来,快,趁热喝。”

    “这是什么?”赵羽起身望着药汤。

    丁五味刚想跟他解释,突然想着,这种脑筋打结的人没必要跟他多说。

    “这是我五味真人的独家秘方,忘情汤。”说着,他便谄媚地端着碗往赵羽跟前凑。

    赵羽眼中泪落,伸手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将她忘干净也好,来日相见,他也好做个没有半点私心的忠臣。

    喝完了,碗也摔到了地上。

    丁五味可惜地看着那个碗,忽然觉得肩头一沉,赵羽已经倒在他肩膀上。

    “五味,让我忘了她,不忠不义之人,不配我记挂。”

    “好好好,这碗下去,神仙都忘干净了。”丁五味劝道。

    之后,赵羽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是心上一直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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