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黎离会意,木讷的走到书桌旁研墨,张口打了个瞌睡,身染风寒,胳膊酸困无力,浑身都没干劲,偏偏还要被萧驭寒当牛做马的使唤。
看来自己一日不承认装失忆,不承认想起他,在乎他,深深爱着他,就会被无休止的欺负,简直没天理啊,为什么要喜欢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狼崽子!
“研好了,陛下可以提笔了。”
“嗯,朕还想喝茶,你去泡。”
“这都是素云负责的啊,我哪懂得陛下喜欢喝什么茶。”
“你泡的茶,朕都喜欢。”萧驭寒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被尖锐的虎牙剐骚的发痒,连忙将手撤回。
“我这就去给您泡勒!”黎离一脸嫌弃,走到偏阁内偷懒,许是喝了御医送来的风寒药,这会眼皮子困得不行。
谁让他搬去冷宫时撂下大话,这会晚上不用一起睡了,白天却要黏在一起,如此想来,冷宫里的那两只猫还没喂呢。
薛仪走上前,询问道:“娘娘需要找茶叶吗?”
黎离道:“正好需要,也不知道陛下喜欢喝什么茶,”
薛仪道:“御书房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素云和小臣打点,陛下喜欢喝洞庭湖每年进贡的君山银针,偶尔会尝尝宫中的花茶。”
黎离道:“看来你对陛下的喜好很了解。”
薛仪连忙摇头,虚心道:“臣不过是文书殿的小小史官之一,尽其自身本分罢了。许是因陛下念及臣曾在东宫伴读,这才留在宫中提拔为小小文官。”
“陛下其实,是个十分念旧情的人。”薛仪将茶水递上,淡然笑道,“茶泡好了,娘娘给陛下送去吧。”
“哦……多谢。”黎离端着茶走到跟前,放在桌子一脚后,打算离开。
“不许走。”萧驭寒端着茶品尝,十分耐人寻味,“这是薛仪泡的茶吧?你这人,何时也能讨朕欢心一次,不知进退,不识好歹,有时候朕觉得你无趣极了。”
黎离气的头顶冒烟,这是他第一次来御书房,还是被强行带来的,哪会什么东西了如指掌,薛仪这也好那也好,还要自己来做什么!
在别人面前把他说的一文不值,私下又占尽便宜,黎离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都是茶味,又冲又讨厌,他是莫名被摆了一道吗?
可薛仪的做法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他知道萧驭寒嘴上不饶人,这下可是给他找到机会。
萧驭寒道:“怎么哑巴了?平日里,不是很能顶嘴吗?”
“呵……不敢!”黎离背过身去,忍下他的冷嘲热讽,反正只要辩驳吃亏的总是自己,就让他跟薛仪你侬我侬去!
“啧,还使小性子?”萧驭寒将写好的回信交给薛仪,叮嘱道,“交给传信使,顺带挑两壶好酒,捎给杨将军,聊表朕的心意。”
“是,陛下。”薛仪接过信件,在书架旁找来竹筒将信件装入,退步离开。
这一刻,黎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除了站在那当个木桩子,别的什么也做不来,不会打点政务,不会服侍人,连最基本的阿谀奉承端茶递水他都没做到。
妈的,混蛋!他为什么要去讨好萧驭寒呢?如此狼狈的活着,不也活着,轻易得到之物才不会被珍惜,既然他想要一个妃子,自己就做好这琉璃妃子便是。
薛仪送完书信,回到御书房内复命。
“陛下,臣已经将信件交与传信使,午时便出发。还有陛下让挑的酒,臣选了几坛上好的西风烈,不知陛下可否满意?”
“满意,薛卿办事,深的朕心。”萧驭寒放下手中朱砂笔,批折子太久,难免枯燥乏味,“杨将军的酒量极佳,若不挑选烈酒,哪能尽兴,宫中的西风烈是再合适不过的。”
“今日政务处理的差不多,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是,陛下。”薛仪紧跟在身后。
素云也连忙拿起披风给萧驭寒系上,只有黎离一人傻傻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身上也难受,总之哪哪都不舒服。
萧驭寒转过头,看到还在原地的黎离,说道:“爱妃怎么还不跟上?”
“我用得着去吗?”黎离冷冷说道。
“自然得去。”萧驭寒走上前,手臂揽过他的腰,低头吻在眉间,“说你两句还生气了,难不成还要朕跟你道歉?”
黎离心中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无依无靠手无寸铁的敌国废太子,是个已经死掉的质子,他没有资格任性,点头应下。
“朕的黎离哥哥,果然还是听话的。”萧驭寒隔着面纱,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将那件白羽披帛裹紧,“莫要着凉才是。”
黎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任由其拉着自己走向御花园。
……
过两日就是冬至了,天越来越冷,略显萧条。
黎离完全看不出御花园有何风景,没有有花团锦簇和绿树,枫叶和松树看久了也没什么看头,连湖里的鱼都沉寂在水底。
“陛下,您要喂鱼吗?”阿喜捧着鱼饵走来。
“这湖里的鱼倒是长得挺肥。”萧驭寒抓起鱼饵慢悠悠投在水面,不过片刻,便有了鱼群争食的场面。
黎离望向水面倒影,此刻的他,真的很像豢养在金丝笼里的宠物,惟命是从,尽心讨好,虽有着锦衣玉食,却也看不出哪里像人。
明明一开始只是怕死而已,只要活着就可以,为什么现在多出如此复杂的执念,是所出境地,还是因为某人对他的忽冷忽热,猜忌试探。
他转头看了眼比自己小十岁的萧驭寒,每每心中难受,恼火,气的想骂人,就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个自我狂大的小崽子,莫计较,莫计较。
萧驭寒看到发呆的黎离,上前撩起他的发丝,在鼻尖轻嗅:“怎么走神了?”
“陛下,有薛大人陪你就是,我先走了。”
“你这语气,好似在吃醋。”
“什么?你胡说!”黎离扭头走向亭下,坐在廊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萧驭寒也不指望他能说句好听的,亦或者心里话,他们就是这样,较劲起来谁也不服谁:“哼,薛仪,你过来!”
“陛下何事呼唤?”
“过来,陪朕下棋。”
“琉璃娘娘不是近在眼前吗?臣哪敢抢风头,陛下何不与娘娘一起切磋?”
“他啊,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朕还是觉得薛卿聪颖。”萧驭寒说完,便觉得好似有些过分了,可他是皇帝,怎能轻易低头,面色不动道,“薛卿棋艺超群,可得让着点朕。”
黎离心中冷笑,不仅棋艺超群,茶艺也不赖呢,你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男,何苦拉上我,呸!
冷风吹得他头晕,加上风寒未愈,又吃了一肚子气,愈发难受起来。这俩人下棋倒是忘我的很,黎离起身就要走,一刻也待不下去。
“去哪?朕让你走了吗?!”
“陛下不服,就把我的腿打断啊!”
“你……放肆!”
黎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眼前一片模糊不清,身子难受也比不过心里难受,离开,他只想离开这里!哪怕身后不断有人喊他,还有萧驭寒的怒斥,他也不在乎。
阿喜吓得脸色都变了,竟然亲眼看到自己主子跟皇帝闹别扭,连处事不惊的素云也呆住,好心相劝,不断宽慰二人。
“陛下,娘娘一定是累了,毕竟他身染风寒,有病在身。”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去招惹太后!若非朕解围,他以为自己罚跪举盆至天黑,此事就能了?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别说了,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不听!’黎离捂住耳朵,还是不断有声音传来,“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萧驭寒听到此话,更为气愤,他不顾一切,违背父皇旨意,压下朝臣弹劾,就是为了能保住他在翊国留有一线生机,明知连黎国都放弃了这位送来翊国的质子,可他却不肯放弃。
然而做尽一切,换来的却是他的逃离,遗忘,和抗拒。
为什么他都忘了曾经的一切,自己还要记在心中,不公平,这不公平,说好的相守相伴,真信托付,为什么会化作云烟。
萧驭寒怒吼:“给朕站住!听到没有!”
黎离却一直往前跑,眼中有泪掉落也不知,将人撞上也不知,直到踩中石头重摔在地,才停下来不断喘息。
“没事吧,可有摔伤?”
“你是……”黎离抬头,泪眼婆娑,眼前是一个声音温柔,面容俊雅的男子,他将擦伤的手搭在男人手心,被轻轻搀扶起来。
“奴婢见过祈王殿下。”宫人们纷纷行礼。
黎离这才知晓,眼前人是那位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祈王殿下,他故作受伤,一头扑进祈王怀中,落泪的模样十分可怜。
“皇叔?”萧驭寒不知祈王为何进宫,毕竟他有先帝的入宫令牌,可随意出入,但是自己的人却在别人怀里,如何能忍!
“爱妃,过来,那可是皇叔!”
“不……”黎离摇头,紧紧抓住祈王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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