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优葵本以为自己的釜底抽薪之举, 能将莫名对他抱有信任的安室透气个半死,从此摘掉那虚幻的滤镜,以真实而客观的角度看待他。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竟完全不是他所设想的那样。
听完他完整描述, 知道他打着什么目的, 甚至亲眼见到神优葵的所作所为。
安室透的态度,看上去不仅像是丝毫没生气, 反而还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困扰已久的难题一般, 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了。
连日来深深盘桓在青年眉宇间的阴霾烟消云散, 安室透本就是那样看上去有几分娃娃脸,一旦绽开笑容便亲和力无敌的出色相貌,这下子看上去更是好像随时在发光一般。
然而与之相对的, 便是神优葵不那么美妙的心情了。
“你确定, 要和我一起去?”
他盯着一身黑色便装立在自己身旁, 身材挺拔容貌出色的犹如t台男模似的安室透。语气虽然平缓, 但疑问的意思已相当明确。
“当然。”淡金色短发的青年侧颜一笑, 目光不经意似的在神优葵周身上下扫过, “我不是小葵的搭档吗, 一起完成组织里的工作很正常。”
或许是因为今天要做的事情, 银发少年的穿着与往日格外不同。
浅色的衬衫衣领板正竖起, 立在下颌两侧,修身而略显紧束。不再是往日里经常穿着的休闲柔软的款式。一袭黑色的中长西装外套罩在身上,将少年瘦削的体型衬得更加单薄,更加阴沉。
这一身穿着格外正式,只不过细节处还缺少修饰。安室透思索了一下,环顾四周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于是向神优葵笑了笑:“忽然想起有样东西落在房间里了, 小葵等我一下。”
听清安室透称呼自己名字的瞬间, 神优葵眼皮不由一跳,目送安室透走出房间,心想果然还是哪里不对劲。
卧底的身份被他拿捏在手里,安室透不可能会明面上与他翻脸。但也不该是现在这和颜悦色的样子。
想着想着,神优葵不由疑心安室透该不是在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制造“意外”把他这个危险源掐灭在摇篮里吧?
任凭神优葵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到安室透不光有弹幕这个关键时刻拖他后腿的玩意儿,还自带两周目记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清清楚楚。
更不可能想得到安室透现在非但不想他死,还把他当做了一个行差踏错的失足少年,正盘算着如何挽救他于邪路。
神优葵心中暗“啧”一声,心想就随安室透去吧,反正等他接下来的事情一套做完,他就不信卧底先生还能对他和颜悦色。
也不知道嘴上说“忘了样东西”的安室透到底做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回来。
神优葵扫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挂钟,双唇一抿,索性单手拿出手机继续编写那个“万能钥匙”系统的代码。上周目他拿到代码的第一件事就是死记硬背,为的就是这周目能提前拿出来用。
少年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握在黑色的手机外壳上,更显得如同石膏像一般病态苍白,形状完美。
门外传来脚步声,神优葵正回忆着那段代码其中一段,眼都没抬一下的说道:“太慢了。”
随后他便听到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道声音比之安室透更加低沉,哪怕是笑都透出一种意味深长的阴鸷味道,听得人汗毛直立。
神优葵倏尔抬头,一袭阴影般的黑色风衣映入眼帘,再往上便是琴酒还讥讽似的勾着唇角笑意的脸庞。
手机屏幕向下扣在腿上,神优葵对琴酒的到来丝毫不觉意外。因为人就是他叫来的。
“资料都拿到了?”他问道。
琴酒动了动手臂,一手伸进风衣口袋里,动作间不经意带起一股尚未散去的血腥气。神优葵灵敏地闻到,顿时明白自己是问了句废话。
“啊,已经都解决了。”
琴酒一边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个黑色的盒子,一边回答了神优葵的问题。
神优葵翻起手机保存好刚才编写的代码,没注意琴酒的动作。倒是顺着琴酒的话捋了一下时间。
井山元这个负责人,是昨天下午抓到的。晚上他与安室透在后者的房间里进行了一番摊牌与对峙,后半夜神优葵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
琴酒说“都解决了”,意思无疑就是资料到手,已送回核心技术人员所在的研究所。叛逃的井山元可能还没死,但离死估计也不远了。
不愧是黑衣组织劳模,算下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恐怕都在奔波工作,几乎没有休息。
琴酒也不很在意神优葵当着自己的面说两句话就自顾自走神。
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微微向前俯身,在神优葵反应过来皱着眉后仰的时候,将那从盒子里拿出来的,闪烁着宝石光芒的腕表戴在了后者手上。
冰冷的表带贴在皮肤上激起不适,神优葵垂眸一看,发现这块腕表的尺寸竟然十分合适。
蓝宝石的光辉冷凝低调,奢华美丽。扣在他手腕上不松不紧,表盘正挨在略显突起的腕骨旁边,方形的表盘与比圆形看上去更加肃正稳重,连带着神优葵原本纤瘦的手腕看上去都多了几分力量感。
“boss命我转交。”琴酒像对待一份处理叛徒似的工作那样严谨,为神优葵戴好腕表退开时,肩上蓦然滑落下一缕银发,羽毛般拂过后者手背。
神优葵常常双手架在桌上、腿上各种地方敲键盘,十分不习惯手上戴着东西。
本来打算把表摘了,只听到琴酒说是黑衣组织的boss给的东西,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见得人,便理所当然的把这块看上去华贵异常的腕表视作是某种对他身份的佐证了。
不习惯地晃了晃手,神优葵略略抬头看向琴酒:“一会儿你不用和我一起去了,我让波本代替你。”
曾经琴酒算是半个对立面,神优葵还有许多周目选错了选项是被琴酒亲手崩掉的,难免之前态度不友好。
不过现在,选择纯黑之路之后,琴酒就是他在黑衣组织里最可靠的队友。
可不能把人累坏了。
“波本?”琴酒咬着这个代号,脸上又渐渐浮现出一种混杂着讥讽怀疑并存的神情,“他任务上出的那些岔子,确定没问题吗?”
“他……”神优葵刚张开嘴,余光便瞥到回自己房间拿东西的安室透去而复返,手里同样拿着一个长条状的黑盒子。
非常不想当着卧底的面替卧底说话,神优葵于是牢牢地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久等了。”安室透像是没听到琴酒怀疑他的那句话似的,手里捧着那长条形状的扁盒子笑眯眯走过来。
“……”
神优葵盯着那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十分不理解地道:“这是什么?”
安室透两指挟着一条整体黑色,表面绣有淡淡金色暗纹的领带,令那颇具质感的光滑布料搭在自己掌心。低头打理了一下这件饰物,金发青年抬起面容笑着道:
“如您所见,一条领带。”安室透抬起手,分别捏住两端,绕至神优葵身后,轻轻搭在后者颈间。
神优葵差点没绷住表情,下意识再度后仰身体试图远离,奈何他脖子套在人家手里,安室透不过是略微施力,就把神优葵拽着又坐直了。
“我自己来。”神优葵挣扎道。
安室透眉头一挑,拨开他的手:“别乱动。”
神优葵直觉这场景很诡异,却又难以脱身而出。艰难而又坚强地冷静了下来,眼神向下扫去,近乎麻木地看着淡金色短发的青年正两手在他身前调整领带的两侧长短。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一条领带,他想问的是安室透这是在做什么?
嘴唇微微翕动,神优葵有点问不出口。
他怕安室透给他一个让他感到惊悚的答案。
似是看出神优葵的疑问,安室透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衣领从领带下挑出理好,动作熟练地将那条整体黑色,暗绣金色花纹的领带系好——还打了一个优雅庄重的温莎结。
一边语气轻快地解释道:“出席正式的场合,一套西装上应有的饰物都不能少。尤其是领带,这能,”停顿片刻,金发青年眸光闪烁的看着那块神优葵手上多出的腕表,接着道:“这能简单直接,更加有效地体现出你的身份地位。”
神优葵无端觉得最后四个字被安室透咬的更重,流露出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安室透一套动作下来端得是行云流水,旁若无人。眼尖的他虽早就看见银发少年腕上那只宝石表,却是不动声色地当做没发现,只双手专心悬在神优葵颈前系领带。
不自觉低头看向胸前垂顺的领带。神优葵深深怀疑,若是琴酒不在场,自己可能会被安室透用这根领带勒死。
做完这些事,安室透仿佛才想起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似的,转过脸来客客气气的笑道:“别逞强啊,琴酒。精力不济干扰到小葵的工作,boss会责怪的。”
神优葵顿时不觉得安室透刚才对他说的话阴阳怪气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阴阳怪气呢。
但他反而不能让琴酒走了,没有琴酒在,他怕自己怎么被安室透弄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琴酒还没开口,他便站起身打断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说完不再看二人的神色,迈步出门。
琴酒对安室透仍然心存疑虑,没什么证据,他就是直觉这家伙有问题。自然也一言不发提步紧随在神优葵之后。
安室透读懂了神优葵对他的防备,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跟上时心中想着希望琴酒不在,风见裕也他们能成功把井山元救下来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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