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凤愕然回头,僵硬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盯着幽黑面具下的瞳孔,她这是什么意思?耍他们吗?

    顾青也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撑着脑袋,瞥一眼突兀出声的人,在心头惆怅地叹了口气,她是说要带着这凤凰一起,一来能让她再学点别的术法,二来也能让妖族在九断山中多一分顾忌,两全其美,但没说要转得这么生硬呀!

    出声的人毫无所觉,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散漫慵懒的气息,自个儿懒洋洋地倒了杯茶,头也不抬地笑:“三皇子既然专程走这一趟,本君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言罢慢悠悠抿了口茶,抬眼扫过云澹,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今日之事,本君不想有第二次。”

    云澹瞬间了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僵立在原地的澜凤,朝帐内再行了一礼:“多谢君上,今日是云澹突兀了。”

    案桌后的人眸光深邃,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冷幽的面具仿佛泛着微光:“凌水派一行,本君等你回话。”

    “是。”云澹恭恭敬敬俯身应话,再行了一礼,略转身又朝顾青拱了拱手,这才回头示意澜凤跟上。

    澜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脚下下意识用劲儿,结果先前的束缚就那么刚刚好被撤开了,一时用力过猛,差点儿栽倒在地,极其狼狈地踉跄了两步,好容易站稳身子,瞄了眼案桌后的两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得憋着一肚子的不自在涨红着脸跟在云澹身后退出了大帐。

    大帐内,靠在案桌中间的人转眼间已恢复本来模样,覆在面上的避魂陵也取了下来,一张脸上笑意流转,艳若桃李,目光轻寥寥地落在顾青脸上,声色动人:“君上可还算满意?”

    “不错。”顾青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托着下巴赞赏地看了眼对方,实事求是地评价,“将军扮起本君来,倒是十分得心应手。若是再稍微随和点儿就更好了。”

    宴凌眸中笑意轻漾,同样支着脑袋,与顾青相对而望,声音缓缓,带着几分委屈跟嗔怪:“属下以为,方才已经够随和了。君上竟然还觉得属下对那个轩辕云澹太严厉了吗?”

    这怅然娇嗔的语气……一个男人竟然也能用的这么得心应手!

    顾青忍了又忍才忍下窜涌而起的激灵,扯了扯嘴角,直接忽视了那一句似真似假的娇嗔,面不改色地拉回话题:“那个三皇子,在妖族处境不好?”

    “这教属下如何得知?”宴凌目光粼粼地望着顾青,悠悠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换了只胳膊支着脑袋,整个身子几乎倚在了案桌上,懒懒的,像是没了精神一般,语气寥落地怨诉,“看来君上对他还真是十分关切。”

    顾青一忍忍下了,二忍……忍不了了,实在是被腻歪得不行,压着从心底升起的无力感,慢慢直起身子,脸上笑意反而愈深了几分,眸光亮盈盈地回看过去,语气纵容中带出几分无奈,似解释般安抚道:“不过是彼此试探而已,何必当真?”

    呵,演戏而已,谁不会?

    在她面前装衷情亲近的多了去了,谁认真谁输!

    “君上莫不是随意应付属下?方才君上还夸别人是翩翩如玉贵公子!”美人眸光微动,红唇轻勾,显见地多了几分生气,同顾青一样直起身子,目光轻悠悠地看进顾青眼里,含着笑意,意有所指地说道,“论容貌,论修为,属下比之也并不差,怎么君上对属下就没那般耐心呢?”

    言罢又含羞似怨地撩一眼顾青,继续叹:“便是装模作样,属下也心甘情愿。”

    顾青搁在案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挑眉,视线绕着宴凌的脸慢慢扫过,似考虑又似品评一般,停顿片刻,随后恢复了满意的笑意,眸色如氤地问:“你们妖族都是这么开放吗?”

    你们妖族?

    宴凌眉梢微动,半靠在案几上,笑盈盈地回看顾青,眸光惑动,满室生春。

    “是君上天人之姿,清丽无双,让人情难自禁。”

    顾青抬手,拖着脸颊,往宴凌跟前微微倾身,隔着大约两拳的距离,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语气不明地笑:“清丽无双?”

    宴凌眸光如霞,宛然而笑,点头,声音旎旎地回:“自然。”

    “那便要让将军失望了。”顾青撤回身,极其遗憾地叹了口气,爱莫能助地直言,“本君不喜欢太过主动的,更不喜欢长得过分好看的。如将军这般,实在不是本君所好。”

    偌大的帐篷中,一个面露遗憾语气果决,一个衷情缱绻深情相望。

    无言对视下,殷红的身影倚着案桌悠悠凝目,脸上便是多了幽怨哀愁也仍旧仿若画卷一般,让人难以移眼。

    “君上可真是不留情面呢。”宴凌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眉间微蹙,眸中笑意尽数转为幽怨,十分惆怅地叹了一声,半晌后,仿佛试探一般追问道,“君上中意的是二长老?”

    顾青静静地看他一眼,脸上的笑意与遗憾均已隐去,语气一如既往地十分平静:“这不是将军该议论的。”

    没有正面回答,却胜似正面回答。

    宴凌的目光委屈不甘中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妖皇可是有什么情况?”顾青也不管他心中如何猜测,神色如常地回到了正题。

    宴凌依旧支着脑袋看她,方才的幽怨哀愁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目光依旧望着顾青,款款而笑:“君上何出此问?”

    顾青神色平淡地看过去:“能让妖族皇子拉下脸面自荐枕席,本君自认仅凭将军口中的姿色清丽还做不到如此。”

    “君上不都说了,只是试探而已,何必当真?”宴凌笑得十分散漫,不紧不慢地回,“或许是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顺口一提呢?”

    “试探是真,拉拢也是真。”顾青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随意靠在案桌上的人,转瞬之后,脸上重新染了笑意,几乎是肯定地问,“妖皇要陨落了?”

    宴凌手中随意把玩的茶杯停了一瞬,仰头,迎着顾青的目光,笑容恣意,如百花绽放,一语道破关键:“妖皇寿数已近三千,却迟迟未破化神期。”

    三千寿数,已是化神期的极致。魔族中除大长老延崆之外,属三长老黄苍平年纪最大,也已近三千之寿,若仍不突破,同样将归于轮回。

    不过魔族比妖族更多了一分机缘——魔界不压制境界,若功法圆满且于大道有所悟,化神期便可历雷劫直接入洞虚期,重获取新生。

    仙妖两界则自有界面压制,若不入神魔两界,则难以飞升。

    难怪,妖族如此大方地表示要将洗神珠拱手相让,妖族皇子甚至不惜牺牲己身自荐为魔君入幕之宾,不过都是想等价交换罢了!

    说功利些是想积聚势力以图后事,说温情点,或许也是为妖皇求机缘——神界已闭界近万年,外界无人得知如何破界,最方便也最可行的,当然是想办法入魔界!

    “是吗?”顾青收回视线,眼中笑意漫开,十分愉悦地呼了口气,“那可真是天佑魔族。”

    不论云澹所求为何,魔界均占据了主动地位,于洗神珠之争有力,于她在九断山秘境中行走也有力,当然是好事。

    至于应不应他所求,那就得看魔族能否拿到洗神珠了!

    数里之外,云澹与澜凤已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星衍宗驻地。

    澜凤垂首跟在云澹身后,张了几次口,瞄着自家兄长的背影,到底都没敢问出声来。

    “想问为什么?”云澹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依旧是温和从容的语气。

    澜凤得了允准,下意识松了口气,忙三两步走上前,与云澹并肩而行,瞄着云澹的侧脸,问道:“送洗神珠就算了,三哥怎么还……”

    话到中途,澜凤欲言又止,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的不赞同跟愤然确实明明白白——这么自甘堕落去给魔君自荐枕席,再怎么,三哥都是妖族皇子,怎可学女妖惑人的行径?且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宴青也尤其过分,竟还当真品论起他三哥来了,连魔君都没说什么,那女子真是不知死活!

    “你以为,三哥手里有什么东西能让魔君看得上?”云澹停下脚步,回看他,语气平静地笑,“也不过就是妖族皇子的身份而已,若能以此入了魔君亲眼,为陛下寻得入魔界的机缘,又有何不可?”

    “可——”澜凤面露急色,直觉不对,张口半天却又辩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澹轻叹了一声,拍着澜凤的肩膀,温声教道:“陛下大限将近,妖族内部亦是暗潮汹涌。我观魔君此人不是噬杀之辈,且为人平和,胸有丘壑,若能与之交好,于你我均利大于弊。”

    澜凤手指紧扣,原想反驳,先前憋了一肚子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半圈,最终却哑口失言——妖界风波将起是事实,便是他在鹰王座下都已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儿,更何况三哥,论纵横谋略,他比三哥差远了。

    见澜凤垂首沉思,云澹眼里多了抹欣慰,眸底亦隐着几分感慨,澜凤虽有几分急智,但心思纯粹,喜怒哀乐极好辨认,或许也正是因为此,魔君才愿意带着他,是表态,也是顺势而为。

    念及此,云澹遂多嘱咐了一句:“魔君既然同意带着你,那就是有意留了口子,你明日一早跟着她入九断山,也不必过于拘束,照我先前说的做便好。”

    澜凤捏着拳头,抬头看向云澹,脸上神情一阵变幻,最终深吸了口气,点头应下。闷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升起另一丝疑虑来,迟疑着问:“那凌水派那边,三哥要去吗?”

    云澹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凌水派的驻地,声色清冷下来:“不急。越叔去探过了,那个李玉言不在陵水派驻地。若真是他本人,怕是已通过传送阵回了宗门。此事蹊跷颇多,先看看星衍宗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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