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光匆匆而过,一大早,镖局便又来了一个大苒汉子和青衫客,青衫客的背后还背着个行囊,头上别着根奇怪木簪。不再背着木剑,做了个木质剑鞘,跨在腰间,这才有了几分江湖游侠的感觉。
镖局院子里已经备好了马车,车上装的鼓鼓囊囊的。镖局内早已摆上酒席,就等着两人入座了。酒席上,总镖头千叮嘱万嘱托一定要保护好马车上的东西,却并不告诉马车上装的是什么,也不敢告诉酒席上正在饮酒的两人此行的凶险。毕竟,若是出了事,总要有个顶缸的不是?
祁成山也是知道走镖的规矩,也没有多问。
总镖头忽然站起身来,为此行参与走镖的人一一敬酒,包括张守正与祁成山。
临行前,总镖头又悄悄递给两人一个前囊,里面又各自装了二十两银子。
总镖头笑道:“敬两位好汉的。”
张守正和祁成山回了礼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可以看得出马车上载的东西很重,压的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响。
总镖头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心想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千万不要怪我算计你们,老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行走江湖,多多原谅。黄泉路上,一路走好。若是能够活着走完这趟镖,下次见面,老夫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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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车负重极大,一行人走的不快,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摸着到达柳州郡要花上半个多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路途遥远,福来时不时的探出头来望一望前方的路,吓一吓前方正襟危坐的祁成山。虽然见过福莱多次,但小娃娃提刀站在自己身上的一幕时时不能忘却,祁成山恐怕是有了心里阴影。马队里除了祁成山和张守正之外一个个都脸色凝重。
暂时相安无事,张守正凭着刚刚挣来的钱终于可以大口饮酒,饮的是黄酒,之前在小城里买的已经喝光了,同样是祁成山喝了大半。现在喝的是路上驿道买的黄酒,张守正喝了喝,没有要太多,尝着味道不地道啊。
张守正摇摇晃晃的骑上一匹马,因为在这之前张守正都没有骑过马,一直都是骑着师傅圈养的一头小毛驴,十分通人性。
走镖的这几天,张守着一直坐在马车里,实在憋得慌,便想请祁成山教他骑马,祁成山一脸嫌弃,但教的很仔细。
张守正上手很快,中间只被摔下马一次,还是福来做坏,在后面拍了一下马屁股。但张守正一个转身,完美落地,福来看的目瞪口呆,那眼睛瞪得大的。
现在,张守正已经能够做到在马背上打坐修行了,当然,大部分都是在马车上修行的。每天早晨,太阳朝起东方,张守正便打坐在马车顶,闭目自观人身小天地。效果不错,马车一晃一晃的,张守正也随之摇晃,但自身却感觉不到丝毫晃动。于动中取静。
这天,一如往常,一行人已经驶出一座大山,来到了一个类似葫芦口的收束之地。
突然,大地震动,于葫芦口出现了一支铁骑,瞧着大约两百余骑,个个面覆黑色铁甲,人马俱甲,显然是一支正规骑军。骑军开始由慢步开始冲锋,灰尘漫天飞扬,大戟向前。而冲锋方向正是张守正这一队马车。
马对之中似乎丝毫不意外,带队之人走向祁成山,苦笑道:“我们这次运送的东西是朝廷重器,早已听说武安郡王有谋反意图,那么这一批朝廷重器是必须要劫掠的,当然,运送朝廷重器的不止我们这一个镖局。”
“所以,前方的那支骑军应该是武安郡王麾下的了。”
带队之人顿了顿,惨笑道:“我们就是要力抗眼前的这一支骑军,当然,也可能不止。很抱歉总镖头,也就是我师傅算计了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师傅,我师傅不过是想要为我争取一线希望。”
“我们这些小人物都是别人的棋子,在天下这座大棋盘之上可有可无的小旗子。我们没有退路,但你们有,护送到这已经是我们镖局对不住你们,现在撤还来得及,我们来断后。”
“还有,我叫唐盛武,请记住我的名字,我不想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去。”
说完转身便面向整队人马,大喊道:“愿赴死者,随我来。”
说完,便一骑孤身冲向迎面而来的骑军。
马队上的也算是江湖好手,此刻更是不愿退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哪怕是条断头路,也要走完。
很快,马队便将运送朝廷重器的马车留在身后,开始了第一次冲锋,只留下一人手拿火把看守,若是前方死尽,便一把火烧了这辆马车。
祁成山看向张守正,笑问道:“意下如何?”
张守正笑回道:“还能如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打不过也可保姓名无忧。”
“好”祁成山大笑道,再饮一口手中黄酒,纵马提刀,冲向前方的纵横数里的人马俱甲。
张守正此刻已经能够熟练驾驭身下马匹,让福来一旁隐藏好身影,也开始纵马冲锋。
此时,最开始冲锋的唐盛武已经和展开有序冲锋的敌军交锋,战场上想起了第一声刀剑相交发出的铿锵声音。马队其余人等紧随其后。面对战马猛烈的冲锋,力道之大,转瞬间便有一个江湖好手被斩落下马。
对面的骑兵来势汹涌,训练有素,两百余骑划分为前军,中军,后军三波攻势,因为骑兵掉头对战马的伤害极大,所以每个骑兵大多一场战争只参与一场冲锋,若是到了一波冲锋后还要再来一次冲锋,那么战争的惨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马队的镖师个个都是江湖好手,但也很难招架三波冲锋,而且每次冲锋都衔接紧密,牢牢地卡住武夫的一口真气。
马队这边,参与冲锋的有二十余人,两波冲锋下来,只剩下寥寥十人,这十人已经人人浴血,强提着一口武夫真气准备迎接下一波冲锋。首先发起冲锋的那位镖师唐盛武现在只能一手持剑,另一只手臂早已不见,肩膀处鲜血淋漓。
若无意外,相信仅剩的十人也将葬身于最后一波冲锋之下。
而武安郡王的这支骑军亦是伤亡不轻,首先展开冲锋的中军和前军有百余骑,现在不过仅剩二十余骑罢了。
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后军上,想要一瞬间收割战场。
战场地址选择极好,葫芦腹地有利于骑兵冲锋,葫芦口狭小,可以防止漏网之鱼的出现。
第三波冲锋,仍是刚开始的带队镖师唐盛武首先与后军短兵交接,若是一名平常骑军,这一剑应该是直接横劈下来,一剑砍断骑兵的身体,而这一次竟唐盛武的剑被死死拦在大戟之外,而唐盛武更是被余力冲翻下马,手中仍是紧紧握住三尺长剑。
唐盛武心中大惊,是一位从军武夫!而且境界不低,少说也得有个四境巅峰甚至五境武夫了。
将带队镖师打下马后,从军武夫冷笑了一声,没有任何停顿,大戟直接戳向带队镖师。
镖师心念微动,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平日里忽略的人和事,想起了还在家中等待着自己回归的妻儿,最后想起了他的师傅。
他是他的师傅在一个大雪天捡回来的孤儿,虽然师傅平时对他很严厉,甚至鞭打他,他却毫无怨恨,心中早已将师傅当做亲生父亲。当然,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恨他。
唐盛武临死前只是望向东方,鲜血已经模糊了双眼。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师傅,徒儿先走一步。”
厮杀仍在继续,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在死人。
祁成山和张守正处理完冲过来的二十余骑后便冲向最后的百余骑,祁成山看着从军武夫一戟插向带队,想要相救却奈何相隔甚远。
祁成山冲着虽死但仅剩的一只手仍紧紧握着长剑的唐盛武喊到:“别看轻自己的性命,小棋子有小棋子的活法,谁敢说天下可以没了小棋子?那一场战事的胜利不是建立在千万个小棋子尸体上的?你说呢?唐盛武。”
“放心,我会让天下百姓记住你的名字,知道这世间曾经有着为了他们的安定生活而付出生命的人,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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